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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相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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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鬼界,花红柳绿的烛灯十分晃眼。
一头排过去,有支着摊子卖着稀奇古怪的玩意,更是有寻挂姻缘树的。
云涵随意拿起树旁的红带,觉得惊疑:“没想到鬼界还会有这等信奉神的。”
“就许人信奉神,不许鬼也信奉?”木擎站于他身旁,道:“鬼生前也是人,天庭的诸神不保佑这信奉他们的群鬼吗?”
云涵放下红丝带,不知在想些什么,他道:“那倒不是,只是成鬼后大多都看淡了,对神也就没那么重的敬畏之心,不然怎会神州发生了小事转眼就被鬼界的鬼传来当饭后闲话来讲了。”
木擎笑了笑:“的确,可也有鬼十分虔诚的,他们在鬼界得不到的,于是就想在像人间之时那般拜奉神明,祈求诸神来解他们的忧苦。”
“这点我不会怀疑。”云涵道:“有人十分信奉神明,在成鬼之后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一种是觉得神明不庇护他们,于是有了憎恨,第二种就是仍旧相信神明会护佑他们,为其供香火拜奉。”
“那你不妨猜猜我是哪种?”木擎迫切想知道云涵会如何回他,于是连笑意都更甚明晃。
哪知云涵只是斜看了他一眼,随即不加以遮挡道:“还有一种我说漏了,那就是闲的无所事事的鬼,会每日纠缠神明同他一道入这花红柳绿之地。”
木擎似是想去勾他的肩,但云涵压根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快步走过,留下木擎在原地哈哈笑道:“我觉得你说的对极了。”
路过烟花地,有女子妩媚谄笑着远远就与其打着招呼:“木大人,今日怎的有闲来转悠了啊?”
木擎忙道:“这不是有贵人来访,就带着他随便逛逛。”
那女子也是有眼力见的,她只单看了一眼云涵,便咽了口水,那额中央上的是什么?好眼熟,她总觉得在哪见过,一时却是想不起来。
“贵人呀,敢问贵人是哪路来的,是今日才成鬼的吗?”女子站于高楼,倚靠在朱砂美人漆上,旋即揶揄着:“木大人可得好好待人家呀。”
不用去看,云涵的脸黑了个彻底,木擎当即就道:“他可不是鬼哟,他是这风靡神州大地的陵光神君。”
那女子不敢再去开任何玩笑话,她就说为何见那俊美公子眉间的纹绣异常眼熟,那就是画在各方鬼界册子上的神纹!当即一动不动站那处,半天才憋出一句:“原来是神君大人,是小女子失礼了。”
云涵只微微有礼颔首,手中司南自打进了鬼界,针转的异常快,而这下却是指了指前方的路。
路上云涵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这鬼界里的鬼一点都不惧怕你?”
按理来说他是鬼王,在这鬼界应当是要怕他的。
木擎温和道:“因为我从不管他们。不管是人还是鬼,若你修为很高却不管事,谁都会认为你这人好相处,换句话说,没谁愿意被管束着,我给他们自由,想做什么都可以,所以他们从不惧我,也从不怕我。”
“那你就不怕这么纵容不管事,有一日他们会犯不可饶恕的大事?到时谁又会来救他们?”
木擎深深叹了口气:“他们不需要被谁救,犯了错事如若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自然就是得被挫骨扬灰了,这就是鬼界。能管束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云涵深思着,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鬼不似神仙,若是在神州没有众多规矩约束,那自然是得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可在鬼界就不必担心这些。
司南指引他们到了赌场,里面吆喝声不断,看见木擎进来的那一刻,众鬼先是一愣,随即打了招呼又埋头下着赌注。
司南进到里面就没了什么作用,因那邪灵已经离他们很近了,就在这赌场的众多鬼当中,再怎么指引也断不能指人脸上去。
云涵绕了一圈,并没有什么收获。
此地众鬼居多,若是打起来肯定是会伤及无辜,更何况那邪灵狡猾极了,若是将他逼的狗急跳了墙,附在这鬼身上,那且不是更加不好下手。
天庭的神到鬼界将里边的鬼斩杀,那确实不太好听。
更何况现如今他已经是暴露在邪灵的眼皮底下。
云涵不紧不慢召出玉面阎罗,聚集神力沁入其中,木擎见状便故问道:“可是找到了?”
云涵声音不大不小,这鬼场又是热闹非凡,喝五吆六的声音几乎将他所说的话淹没。
他说:“玉面阎罗在一里内有追踪的本事,就算邪灵在我身旁,此葫芦也能毫无疑问将其收了。”
他屏住气,余光却扫视着整个赌场上的鬼,压根没谁注意到他。
但也有小鬼,缓慢移着步伐,直到赌场大门没人挡着,他一冲而去,哪料被凭空升起的冰块给撞的头破血流。
木擎冷眼看着他,而那邪灵似是已经算准了今日是逃不出这鬼界,便破罐破摔,手中骤然聚起水墙向云涵灌去。
这一灌太过猛烈,云涵召出南明戟从腰间翻过腹背,长衫飘起,素色大火包裹戟身,聚力在那戟刺上,不留余力将其击溃这来势汹涌的水墙,赌场里案桌杌凳全被如没猛兽般的水势击成碎渣子。整个地方泛水成灾,又险些遭南明戟的余火伤及,当下就有鬼四下大喊逃出了这赌场。
前有朱鸟,后有鬼王,他选择遁地而逃!总归不管是哪种逃法,只要能从玉面阎罗下逃脱,那也总比被抓回去关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好。
云涵也显然没料到这邪灵还会遁地术,当即用戟上余火猛刺入地底顺着窜烧地里的邪灵,砖石飞泵而起,拦住了他去路。
云涵欲要上前将这邪灵从地底揪出,倏然,地底猛烈碎开裂缝,邪灵从下窜上,他整条手臂上有着如虎相却呲着獠牙的凶兽,不给人一点喘息机会,那条手臂就这么直落落朝着云涵面上抓去。
若被邪灵手臂上的金爪抓住,铁定是会受其重伤。
那上面吊钩是金爪,专蚀其皮肉。
云涵避了过去,南明戟随他腰身划过一条长横,直烧邪灵手臂。
木擎随手摘落几片垂掉着的树叶,将其注入法力甩出。
前两片叶子,他避了过去,最后一片时,那叶子速度过于快,根本叫人躲避不了,更何况还是一只手臂被南明戟余火窜烤着,他更是反应不及,生生被叶子刺瞎了一只眼。登时哀嚎声荡漾这整个赌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邪灵一只眼流着血,更是毫无章法发了疯似的也要将木擎一掌穿过他胸膛。
木擎掏出贴身匕首与其扭打了起来,可奈何他的武器太过于短小,而邪灵一只手臂燃着南明戟留下的余火,木擎还得避开那余火,就更是行动上受了阻碍。
眼见着被逼到角落,已经是退无可退的地步,邪灵扬起那只被烧的通红的金爪直落落朝着木擎胸前抓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云涵布下的天雷地火阵成了,可木擎也避不过去,谁也没看见云涵是怎么飞奔过去将那险些被邪灵金爪伤到的木擎带着滚落地几丈开外!
云涵闷哼了声,豆大的汗珠随着他的面颊而掉着,他脸色几乎惨白。
被困在天雷地火中的邪灵被劈个正着,那余火烧的他痛不欲生,加之金属,更是将整条手臂烫熟了!
云涵从地上缓缓起身,整个后背四条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那金爪直接将云涵后背的衣衫抓破,镶进了他的皮肉,连那背后蝴蝶骨都能见着,可见金爪抓的有多深。
比蚀其皮肉更为痛苦的是伤及了骨头,而那金属腐蚀进了他的蝴蝶骨,加上余火的焚烧,更是将他后背烧的皮开肉绽。
云涵冷汗直流,抬起手握着玉面阎罗时都在发着抖,他掐了道灵决,葫芦生出朱光,登时还在天雷地火中的邪灵被收进其中。
木擎盯着他的后背,轻声说:“这是你第二次救了我。”
云涵向他要了件外袍披在身上,隔绝了那惨不忍睹的后背。
云涵漠然道:“我希望不会再有第三次。”
哪怕他被金爪穿了骨,也仍旧没有半分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躲快一点,又为什么要逞强。
木擎将他带回自己的鬼场地,期间吩咐了小鬼拿来了些药膏,而那小鬼矫健如飞的腿不过半柱香就将所有大大小小的药瓶全一股脑带进了鬼场中。
“木大人,这是您要的东西。”小鬼双手将药箱奉在木擎面前,待木擎接过后,他刚想退出,就见自家大人竟不开窍将药箱轻放在桌上,而后道:“你自己先上着药,我们先出去。”
小鬼简直是瞪大了眼,什么时候自家大人这么懂翩翩公子风?可这也完全不是风度文雅时,他觉得需要自己去助把力,忙拉住木擎的手臂,登时道:“神君伤在背后,上药想必是不方便。”
木擎扶额,他当然知道这小鬼想要做什么,可云涵却斜了他一眼,将桌上的药箱打开,就当小鬼以为神君要将里面的药瓶递给木大人让他帮忙上药时,云涵只单单一挑手指,里面的药仿若被附有灵识,从药箱中升起,竟一瓶瓶争先恐后排好了队。
云涵是正面对着他们,他问木擎:“你觉得我需要吗?”
纵使伤在后背,云涵只要动动手指那药就被附有灵识,自是会知轻重替他上药,压根就用不着谁的帮忙。
木擎的眼从捂在脸的手露出,他道:“不需要。”
随即就一把抓过那小鬼领着就出了鬼场,将这地彻底腾空。
云涵见着那一排排药,忽而转手去拿了那瓶有些出众的,就因上方赫然写着“合欢水”三字,他眉头狠狠跳了跳。
像是碰见了什么脏东西当即甩回桌上,而那药瓶在桌上滚落了两圈,最终悬悬挂在那圆桌边。
他复而又想去拿,不知是这里面的药都不正经还是他气运问题,一连拿了两次。
那张泛黄的纸上紧紧贴在药瓶身上,不大不小的字刺人的很。
云涵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在万里挑一中找到了可以派上用场的,当即抬手解开披在身上外袍的玉扣,那袍子就顺着他的腕臂落在了地上。
就如后头长了双眼,他咬紧了牙,将悬在空中瓶里的药粉尽数倒落,碰上那血肉模糊的背脊时,一下就溶解进了他已经被抓断的蝴蝶骨里。
云涵过程中丝毫不坑声,哪怕那药粉已经几乎将他蝴蝶骨溶了,他始终咬着牙,脖颈处及往上,青筋暴出,看起吓人又瘆人。
汗如雨下,更是犹如盐水滴在伤口上。
临走时,木擎想留他几日,毕竟伤成这样若是回去不好好将养是肯定会落下病根。
云涵瞥了眼身后的鬼场,他道:“鬼界的药粉有腐蚀神骨的副作用,这点你可知?”
木擎当然不知,他有些愕然:“你不会用了吧?”
云涵反问:“你觉得呢?”
木擎心想,肯定是用过,当即又道:“鬼界向来不会有哪位神仙下来此地,更不会用这里面的东西,可是,你不是懂岐黄术么,怎么会,怎么又要用那里面的药粉?”
若是说他不知道,可云涵不可能不清楚,怎么没当场就拒绝那药箱?反而还将其用了?
云涵道:“鬼界的药虽会腐蚀神骨,但至少可以阻止背后的伤势蔓延,那金爪勾附有南明戟的余火,若不及时处理,被溶的就不止后骨。从鬼界回神州至少也得耽搁两个时辰。”
木擎送他到弥沙河,犹豫半响,最终道:“那下次我去神州寻些药给你备着。”
云涵身上披着的是藏黑的袍子,将后背的伤遮挡的严严实实。
“不必了,神州是漫天诸神所待之地,若你去了他们会认为你是在挑衅。”
“我可没那个意思。”
他没那个意思,不妨会有谁曲解成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