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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决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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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没瞧清楚就被那八爪鱼打断了,现在仔细看这上面的飞禽竟与陵光神君的真身有几分相似。”
所谓不知者胆量更大,杨景苑凑上去碰着这栩栩如生的壁画,甚至还有水族文,他小嘴不断道:“复生术,南海鲛珠涅槃火。”
这几个字频繁冒出,云涵再度透过归尤巳的记忆恍然看见了自己当年从东海到南海,为的就是这须弥飘渺的复生术,可最后因身上积压的事太多了,这事也就没继续再寻找下去了。
那现如今会是谁清楚复生术的事?
画得这般惟妙惟俏,倒像是当年却有其事,那救人不救己的朱鸟兽被无数藤条束缚手脚拉扯半空,倒灌回流的红叶穿透整个身体。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云涵别过眼感受到了阮游宁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
而迟离依旧挡在他面前,由于是背对着,没有谁知晓他的神色是如何的,可就算不去看,阮游宁也能知道,绝对是很不好。
接下来他们进了这行宫里的所有洞口,每一个洞口都有壁画,画的东西不再是朱鸟兽,但上面所用石子刻下来的海族文大变不离其宗。
全是关乎于那荒缪的复生术,倒像是经历了无数次寻找慢慢更改得出的最终结果。
看完后的迟离传音给了石耀冀,他看上去十分生气,远在十步外的杨景苑都能感受到。
阮游宁叹道:“何必呢。”
云涵好似也能明白阮游宁为什么想隐瞒了。
杨景苑手臂还因方才那一震有些发麻,他后怕寻助:“神君他这是怎么了?我们要不要再躲远点?”
阮游宁摇摇头没说话。
“方才在洞里那些画出来的东西好像是神州一直以来的传闻。”杨景苑缓慢咽了咽口水,他反应过来道:“那朱鸟兽是陵光神君?千年前……”
话还没说完,杨景苑的嘴被阮游宁手疾眼快死死捂上,他低声道:“嘘,这事儿别提。”
云涵耳尖听到了只言片语,于是刻意放慢了脚步等了他们跟上来,在只有一步差距时突然小声问道:“千年前怎么了?”
杨景苑看了前方迟离,又看了另一旁死死压着自己的阮游宁,发不出一个音。
阮游宁见他懵然,便道:“没怎么,就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
见阮游宁态度这般,云涵便不再追问,他想可能和那壁画大差不差的事了,就算知晓了全部也改变不了什么。
前方的迟离是如此,停在原地心口莫名抽搐而疼的自己也是如此。
云涵自知毒已解,他中途看了迟离几眼,向阮游宁说了自己要回鬼界的事。
一旁的杨景苑瞪大了眼,没控制住嗓门:“回鬼界?!你本事那么大怎么还心甘情愿给木擎做事啊?”
杨景苑怎么也想不通,就方才所见他大战巨蟒的模样,修行早已到达了顶端,只需等天降劫就可飞升,为什么还要执意回鬼界?鬼界就那么好?去到鬼界天降劫就降不下来,他就甘心不成神吗?
前方的迟离蓦然回首,他侧着半张阴着的脸,整个人几乎陷进了灰暗的影子里。
猝然对上的视线令云涵很快移开了,迟离那双凤目里的冰凉独独在望向他的时候不复存在,清明的整个目光所及之处只容得下他。
似乎在祈求他,让他别走。
*
云涵离开时的决然,令杨景苑埋怨了好几日,他不断在暗地骂着:“木云凌真是忘恩负义,神君当初好歹也是点渡过他的,说走就走,还执意要与木擎鬼混。”
这样的话他也只敢趁着迟离不在时多说上几句,阮游宁听得烦了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动作。
“别吵,迟离回来了。”
他们忙活了数日,终于找到了消失数日傅羽的行踪,而先前传音给石耀冀的话也得到了解释。
这海域归石耀冀所管,如今出了怪物的事就罢了,就连行宫内那触逆鳞的壁画也敢出现,他肯定是要查清楚杀鸡儆猴。
阮游宁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杨景苑,他追上满身戾气的迟离问道:“怎么了?”
尽管迟离没说话只摇头示意没事,阮游宁警惕道:“是不是和陵光神君有关?”
迟离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又似什么都说了。
阮游宁当下了然,他试探问道:“执明神君说了什么?那洞里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能在行宫内神不知鬼不觉,且清楚的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定然不是简单的。
“他什么都没说。”迟离行事匆匆,他交代道:“跑出海域的傅羽你找人盯紧,今夜我就要这祈愿完成。”
拖了这么久,一开始阮游宁以为从傅羽口中一只腿的怪物是巨蟒,可怎么想也不对,巨蟒体型太过于明了,如若真的是它,为何傅羽口中的怪物却是模糊不清。
他们以为是傅羽撒谎了,又多方打听,得到的都是同傅羽所说一模一样的说辞,不可能这么多海族兽都在撒谎。
想通这点,迟离便大张旗鼓待在东海,又悄然无声去到鬼界。
果不其然,在得知孟章在东海的消息就从未出现过怪物,有海族兽说是得到了神君的庇佑,那怪物才不敢出来为祸。
不出现不奇怪,奇怪的是傅羽竟早在那一面后离开了海域,也就正是傅羽离开海域后这怪物再也没出现。
“一条腿的怪物是真的,既然都可以猜测是巨蟒,那又为何不能是没有腿的鲛人。”迟离这句话打通了他们受限的想法。
去鬼界几趟找木擎打探杨景苑口中的龟,几次都吃了闭门羹,也在这最后一趟时迟离远远便看见了云涵,他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而后又当做没看到没入了鬼群。
“就这样?”阮游宁听到这就没了,他有些出奇意料道:“你没大闹鬼场?”
迟离:“…………”
阮游宁:“少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恨不得当时一把火将鬼场烧了,不然也不会满身戾气回来,肯定是吃瘪了。”
迟离微眯双目瞥了他一眼,危险道:“你又知道了?”
阮游宁自觉往旁移开,他道:“从前我还觉得你真是奇怪,明明一开始扬言要折磨死木云凌的是你,后来悉心护着木云凌的也还是你。”
“我一直想不通,你为苍龙为何连护心麟都会丢失,直到再见到木云凌时,我探了他的灵脉,你猜我探到了什么?”阮游宁从正面直视迟离,见其不回答,就又继续道:“他体内运转感知人间七情的心脏与你丢失的护心麟竟有十分的相似。”
迟离的默认令阮游宁更加坚信了自己心中所想,他直言道:“木云凌的剑使得异常厉害,我若是没记错,千年前的陵光神君是剑道出身,命剑是把长剑,与木云凌斩落巨蟒的剑一模一样。”
能让迟离区别对待的不会是旁人,只能是当年的陵光神君。
迟离一切奇怪的态度也都不奇怪了,千年时间的相处,阮游宁了解迟离所行走的每一步,也在此刻,他肯定的对迟离说:“木云凌就是陵光神君,对吗?”
没有要问他的意思,阮游宁自飞升后没多久便在仰视陵光神君曾经的辉煌,他也就成了除了迟离、宜阳外唯一一个知道当年陵光神君未飞升时,所用的兵器是把长剑。
那卓绝的身姿,被抹黑千年时间,阮游宁也能找到曾经一剑凌尘创下暄山的陵光神君和归星官的身影。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阮游宁觉得是自己太蠢了,才会在这么久发现端倪,他低声说着:“能被宜阳、木擎和你一道护着的,甚至还能激怒焉时弃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寻常之辈。”
十五年前,神州大肆传言陵光殿的南明戟动了,大家都猜测是不是陵光神君回来了,阮游宁也是这么想的。
日复日,夜复夜的等待中等来的却是执明神君带来的死讯。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信的,直至迟离也说了黄泉崖下的忘川水克神,又亲眼目睹受忘川水影响法力全失沉睡三年的迟离,那时所有疑虑此事的神官都信了,包括阮游宁。
迟离以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彻底打消了天庭神官的质疑,也让他们信了陵光神君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可事实却是,那不过是迟离和执明上演的一场瞒天过海的戏,为的就是让天庭放下戒备,给陵光神君多些喘息机会。
时至今日阮游宁才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迟离会在各地扩大自己势力,借着无上功德向天帝讨势。
在这早已成定局的天庭,若真想护住陵光神君,必得令神州脱胎换骨,迟离绝意将天庭抽层骨,谁也拦不住他。
跟着傅羽的行踪,他们到时正巧见着石耀冀用缚仙网困住了身下狡猾的鲛人。
饶是傅羽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不过是区区一个祈愿,为何惊动了神州的四位神仙。
一个孟章就够令其胆战心惊,又莫名其妙来了执明。傅羽被一股重力压着匍匐下跪,不断大喊:“神不能插手人间事,这是执明神君你亲口说的,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你们这样就不怕受天罚?!”
石耀冀蹙眉扬手,杨景苑身上的祈愿符顿时飘在了石耀冀手中,他两指夹住,宣判道:“东海龟兽的祈愿已经生成了祈愿符,现如今正在我手中,我有权处置东海怪物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