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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共推牌九 ...

  •   何仁笑眯眯回应道:“这位是青城山庄少庄主,你们可陪好。”
      “何爷,这本钱都输光了,我可陪不起。”那“王三”笑骂道,俨然没了外地口音。
      “邱少庄主有钱,你跟他讨教讨教,就你那点本钱,可不一会儿就赚回来了。”一旁好事者怂恿道。
      众人皆知何爷与山庄不合,今日与邱少爷输赢是小,倘若讨了何爷高兴,入了何爷的眼,保准日后吃喝不愁,于是都跃跃欲试。
      “不如推牌九吧。”何仁提议道。
      “可以。”邱瑜从容应道。
      见此,何仁谨慎起来,他心道邱少庄主幼年时在外修行,公子贵哥,说不定平日里最是爱赌,于是向着人群里扫视一眼。
      人群里站出来一个人。
      “我来会会邱少爷。”那人好似不曾见过邱瑜一般,拱手朗声道,“在下余四海。”
      “请赐教。”邱瑜冷声应道,“你不是叫王三吗?”

      二人间暗潮汹涌,围观人群也开始喧哗起来:
      “余四海?我怎么不晓得有这么个人物?”
      “你有所不知,他是这几日刚来赌场的,听说十赌九胜,邱少爷怕是遇到硬茬了。”
      “我倒觉得这个邱少爷实力不俗,你看他波澜不惊,显然不把余四海放在眼里。”
      众人低声讨论着,邱瑜置若罔闻,淡定自若,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只有我们几个有什么乐趣。不如赌中赌,局中局,让弟兄们都跟着乐呵。”余四海提议道,“就赌邱少爷能赢几局吧。”
      “不错。”何仁赞许地点点头,让小厮们去着手准备了。众人摸不清邱少爷底细,见他一派凛然气度,都往高了猜,玉霞和梧桐反跟下了注。
      不久,几个小厮便抬上一张台子,安置妥当,何仁做囊家,其他玩家轮流坐庄。

      “邱少爷来着是客,就不乞头了。”何仁好心说道。
      虽然来者不善,邱瑜落座北面,似乎很是从容。月芽便坐到东面。南面是余四海。这时,何仁便示意小厮补上。
      等众人落座,邱瑜随手掏出一大叠钞票,众人面色均是一变,余四海神情莫辨,开口道:“邱少爷,这我可有点儿肉痛了。”
      “你刚发了笔横财,赌得起。”邱瑜气定神闲道。
      见邱瑜胸有成竹,玉霞与梧桐互瞧了一眼,放下心来,心里正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给何仁老兄找个台阶,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也不能做得太过。
      那余四海也不等小厮清点完,也掏出一大叠钞票,道:“跟。”
      月芽与那小厮都走何仁账,也面不改色跟着下了注。
      第一局月芽做庄,定了摸牌规则,正准备投骰子,邱瑜又开口道:
      “且慢。”
      见邱瑜突然开口叫停,众人均是一惊,摸不准邱少爷什么意思。
      “邱少爷,还有什么问题吗?”何仁紧盯邱瑜问道。
      邱瑜茫然问道:“这牌九,怎么推?”
      玉霞低下头,思索待会儿该怎么溜走,她年纪轻轻,不想就这样欠一屁股债。
      “邱少爷可不要耍心眼。”余四海了然大笑起来,“装新手?我可不会让着你。”
      “对啊,不过是玩玩,邱少爷可莫要认真。”月芽也反应过来,见邱瑜依然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由赞叹一声好演技,耐着性子讲解起来。
      “我懂了,这不难。”理解了规则后,邱瑜依然面不改色。
      “这邱少爷能行吗?”
      “你懂什么,这才是真的高手,那些看着牛气哄哄的都是些纸老虎。你看他这气度,定是常年赢钱才积累出的底气。”
      “我怎么瞧着有些傻气?”
      “这叫扮猪吃老虎,你看他此番境地仍然不动声色,保准是个厉害角色。”
      围观的人小声议论着,何仁不觉皱了皱眉头,也仔细打量起邱瑜,那邱瑜却不理睬,只顾认真摸牌。
      “巍然不动,真是个人物。”何仁不禁在心底赞叹道。

      这一想法很快随着邱瑜连输三局烟消云散。邱瑜兜的银票越来越少,台上另外三人也都傻了眼。
      那余四海原想着先让邱少爷赢几局,等邱少爷上了心,步步因他入局,再赌盘大的,俗称“放鸡子”,现在邱瑜的牌越来越小,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不对啊,再怎么说也不该连输三局呀?”余四海心思在肚里绕了三四圈,“难不成看穿了我的计谋?不应该啊…….”
      邱瑜哪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何仁说要陪他玩,他也真就只图个乐子。他聚精会神看着牌,轮到他时,只见他自信满满扔出一张牌道:“四六。”
      台上三人再没有比他更小的了。
      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中,突然,玉霞死死扯着梧桐衣角,示意她忍住。不知是谁“噗”的一下出了声,众人纵声大笑起来。
      “人家当是什么厉害角色呢。”月芽斜靠在椅子上,捂着嘴吃吃笑道。
      这已然与技艺已经无关了,这邱瑜,运气也忒背了。
      邱瑜把身上银票都掏了出来道:“我可就这些了。”
      余四海笑道:“这不怕,邱少爷家大业大,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不成?”
      “使不得,使不得。”何仁笑眯眯阻止道,“邱少爷难得有雅兴,怎好真的让邱少爷破费?”
      接着叮嘱账房:“邱少爷输得钱你算清楚,明日给邱少爷送过去。”
      邱瑜只推辞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愿赌就要服输。不过是些小钱,今日只愿跟诸位玩得尽兴。”
      余四海大笑起来:“很好,这样才有意思。”

      此时气氛已经不复刚开始时的剑拔弩张,众人又来了几局,邱瑜居然时来运转,开始有输有赢。见此,玉霞也松了一口气。梧桐却悄悄凑过来说道:“玉霞,你不觉得,邱瑜赢的古怪吗?”
      玉霞也发现了不对,道:“邱瑜赢时,都是余四海做庄家。”
      “栽花。”梧桐道,“牌面被做了手脚。”
      二人仔细观察着,梧桐先发现了端倪:“你看那余四海的指甲。”
      那余四海指甲缝里藏污纳垢,沾了污垢。
      “点睛。”梧桐又说了句行话。
      玉霞几人不再言语,小心观摩起来,本以为是何仁设的局,但场上那三人却没有串通的意思,奈何邱瑜运气太差,输多赢少很快就身无分文。
      “今日就罢了。”邱瑜站起身,向着众人拱手道,“日后再来向各位讨教。”
      先前诸人都以为邱少爷素日练武修道,不屑与他们这些赌徒为伍,今日见邱少爷对他们平等相待,不由生出几分亲近。何仁也起身相送,说道:“邱少爷在小地破了财,何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备了些薄礼,梧桐、玉霞二位姑娘随着去取吧。”
      “这就是那位梧桐姑娘?”众人方才发现邱瑜身后还跟着两位貌美女子。
      “老狐狸,果然没憋好事。”玉霞心里暗骂一声,她与梧桐自入场一直十分低调,唯恐别人关注自己,却不知二人刚进门口就被何仁盯上了。

      何仁一眼能看出玉霞与梧桐是练家子,但是尽管知道行走江湖唯有女子与老者不可轻视,见玉霞面容清丽,梧桐更是颇有一番江南水乡韵味,不免还是生了色心。
      在赌场这种汇集三教九流的场合,最是容易惹出事端。色字头上一把刀,不需要他授意,就有大把人为了美色铤而走险。
      若是邱瑜应对不了局面,他就能趁机解围把人收进房里;若是应付过去了,也能给邱瑜添添堵。至于玉霞梧桐,不过是两个小丫头片子,能生出什么事端?何仁自然不放在眼里。
      “这两位小娘子长得可真标致,邱少爷不跟我们介绍一下?这可是把我们当外人了。”
      果然,一位书生模样的俊俏小生摇着折扇从人群里走出,他眼睛滴溜溜往玉霞和梧桐扫去,脸上浮出一丝玩味笑意。
      邱瑜本打算先应付脱身,朝那人一看,便怔住了,心忖:“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原来那人叫沈夜。年少时他曾公开给邱瑜下战书,与邱瑜切磋武艺,被邱瑜两招打败,从此视邱瑜为眼中钉肉中刺。那沈夜自落败后,性情大变,不再钻研武学,竟专注些旁门左道,邱瑜早就听闻他常年混迹赌场,不想今日撞到了一起。
      邱瑜最恨品行不端之人,见沈夜目光下流,满嘴荒唐话,冷了脸道:“与你有什么好介绍的。”
      “你找死!”沈夜见邱瑜拂了他面子,大怒,一只手要去抓邱瑜胸口,邱瑜趁势抓住他的手腕,往外一翻。那沈夜吃痛,却碍于面子不敢做声,只怒目而视。
      两人剑拔弩张,众人不敢应声,月芽只好打圆场道:“两位爷,既然是在赌场,一切得按赌场的规矩来,不如赌上见分晓。”
      何仁也道:“是啊,两位小兄弟有话好好说,莫要砸了我的场子。”
      见何仁发了话,二人收了动作。邱瑜念及玉霞梧桐在场,不愿平白生事,便冷冷说道:“咱们二人的恩怨日后再说。”
      沈夜冷笑道:“你莫不是怕了。今日我偏不放你走。”
      邱瑜手摸上剑柄,正欲拔剑,却被梧桐按住。玉霞也安抚道:“胜负不论,你尽管去赌。

      月芽收拾好台子,拿出两个骰子道:“两人对赌,不如就猜骰子,谁猜的最接近,谁就胜。”
      二人落坐,那沈夜是通判之子,财大气粗,他此番不为钱财,只想一雪前耻,于是道:“有彩头方才叫赌。你刚刚银钱输尽,我也不缺钱,不过你身上一物我颇感兴趣,就赌它吧。”
      邱瑜被沈夜阴冷的目光盯得脊背发凉,他裹紧衣服道:“除了衣物,今日我带来的物品,你尽管拿就是了。”倘若被剥了衣物,山庄恐怕会颜面尽失。
      众人都知沈夜所求为何,见邱瑜不甚在意的样子,不由同情起玉霞梧桐起来。余四海不耻道:“我还以为邱少爷是个好男儿,没想到是个怂蛋。”他站在玉霞身旁,低声说道:“这沈公子最是狠戾,赌技高超,但赌风不佳,以将人逼上绝路为乐。”又道:“据说沈公子嗜虐,府上几个小妾都活不过一年,那邱瑜不是个能扛事的,此番沈公子对你们势在必得,你们二人早做打算。”
      一听这话,梧桐吓得牙直发颤,玉霞却好整以暇,谢了余四海好意,抱胸津津有味看起来。
      见玉霞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余四海鄙夷的看了一眼玉霞,暗想恐怕是玉霞见沈公子多看了梧桐两眼,误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没想到这两人看着情谊颇深,大难临头却各怀异心。

      沈夜不屑地说道:“五局三胜,我让你一局,免得叫人说我欺负你。”
      邱瑜冷哼道:“我可受不起,要来就来,何必让来让去。”
      沈夜骂道:“给你脸不要,那你等着待会儿哭吧。”
      那沈夜原来也是个鲜衣怒马少年郎,骑白马,佩长剑,名号响彻苏州。他父亲沈通判官运亨通,母亲出身大族,他自幼便是被娇惯长大。后来拜师求艺,也算少年得意,见他天资不错,父亲更有意培养。从此,杀了人、惹了事,只要张张口,便有的是人替他出面。
      “此为我儿日后之处。”
      那时,父亲带着他去京都,指着丞相府对他这样说。
      父母已经为他铺好了一切,众人都要为他的人生让路,他本该如父亲所言,本该这样一帆风顺,本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惜遇到了邱瑜。邱瑜,他对这个名字恨之入骨。
      “喂,那小子,过来给我牵马?”他也曾欣赏邱瑜武艺高强,把万人求之不得的机会赏给了他。
      可是邱瑜居然转头离开了。
      沈夜想不明白,为什么邱瑜不奉承巴结他?难道邱瑜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吗?
      他对邱瑜的态度十分不爽,于是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他给邱瑜下了战书,只要邱瑜在众人面前跪地求饶,他就会大度的放过他。
      邱瑜果然应了。
      可是,邱瑜居然打败了他,不仅如此,还让他在众人面前彻底失了面子,一夜之间,沈夜成了苏州笑柄。沈夜恨得咬牙切齿,央求着父亲去剿灭青城山庄,那时候沈通判才发现,原来自己儿子的才华横溢不过是他人阿谀奉承、武艺高超不过是他人不敢真与他争执,他对沈夜失望透顶,很快换了新的继承人。
      墙头草最会见风使舵,见沈夜失了势,纷纷弃他而去,沈夜尝尽世态炎凉,自视空负凌云万丈才,不肯虚度春华秋实。
      于是,他把一切都归结到与邱瑜的那场决斗上。
      只要战胜邱瑜,那么父亲就会再次重用他,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就能把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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