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鱼之旅》阿也很温柔

1、心上人的心上人

　　海鸥在炎热的海风中穿梭，鸣叫声中伴随着浪花、童谣与故事的气息。
　　这里是大鱼族的世界。
　　沙滩再往后的峭壁上，是他们的家。
　　据说，大鱼族的孩子每满十六岁，便要到海底接受海神的试验。
　　“前辈们都说，海汛是海神的愤怒，而传说中的海神，其实是一种名字叫做鳁的生物。”
　　林温余说着在沙滩上，用小木棍细心的画了一个简易版的鳁，“今天的故事到此结束，时间不早了，我该潜海了。”
　　林温余从沙滩上站起身来，摸了摸顾眠的头，“我明天再给你讲，快回去吧小废物，这么不敢碰水可别跑丢了。”
　　顾眠有点恼，拿开了他的手，撅撅嘴表示：摸头会张不高的。
　　林温余无奈：“好，那快回家吧。”
　　片刻后，顾眠乖乖点头，她望着林温余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
　　顾眠盯着林温余在沙滩留下的脚印，双手合十为他祈祷：他今天也要平安回来呀。
　　回到家后，顾眠打开窗口盯着远方的沙滩和宁静的大海。
　　清晨，日光将大海映成粉红，伴随着高洁的海鸥，她盯着林温余的背影直到他离去，傍晚，夕阳垂落大地，橘红色的夕阳与大海，映照着心上人的归途。
　　她微微仰着嘴角，一只手托着腮，将属于少女的思念落实在纸面上，潮湿泛黄的糙纸上是顾眠歪歪扭扭的字。
　　顾眠将这页纸夹在自己心爱的本子里，翻看之前的事情，顾眠这才想起，后天，是她的十六岁生辰。
　　这意味着，她也要潜海了。
　　在大鱼族，每满十六岁的孩子，便要潜入海底举行成人礼……
　　如此想着，心底居然生出一丝哀伤。
　　“让让，都让让，没看见找人么?”一个高傲又娇嗲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顾眠猛然回头，看到了族里威望最高的女性——宁雅妍。正站在门口。
　　大鱼族因为海灾，牺牲了两名通过考核的女性，现在的大鱼族女性里面，恐怕只有她通过了考核。
　　还是侥幸通过的。
　　因为潜海的存活率实在太小，造成组群男性多女性少，女尊男卑的现象。
　　顾眠走出门去，微微颔首行礼。
　　宁雅妍丝毫不掩饰的打量她，她高傲的扬了扬下巴，眼神中充满鄙夷和不屑，“顾眠是吧，后天就要潜海了是吧，走吧，跟我去找一趟族长。”
　　语气也充满不屑与敷衍。
　　直觉告诉顾眠，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路上也是，把顾眠甩在大老远后面，自己却被四个成年男性抬在坐垫上，那个样子生怕顾眠跟的上。
　　大鱼族族长林茂群还是林温余的父亲。
　　他细心为顾眠讲解了潜海的注意事项和危险程度，“眠眠啊，你要知道，这两天很可能成为你最后的时光。”
　　顾眠点点头，表示她不怕。
　　“哎，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鳁可不是什么温和东西。”林茂群似乎很为她担忧，“在这里，还需要你亲手挑一只大鱼，在生辰祭祀那天奉献它的生命来净化纯粹的心灵。”
　　顾眠不知道大鱼的颜色意味着什么，她一眼便相中了那只彩色的大鱼。
　　林茂群有些震惊，但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以为在路上宁雅妍会告诉她大鱼的作用，但是并没有。
　　因为她根本不想让顾眠通过考核，来动摇她的地位。
　　对于潜海，她的内心还是恐惧的，说自己不怕只是不想让族长过多操心自己。
　　之前听说每年潜海都会有没通过考核的。
　　而失败者所面临的，是死亡的永久的黑暗，死去的大鱼化作清晨海面的泡沫，终会消散。
　　永久的消亡。
　　海神的威光。
　　顾眠咽了咽口水，她对于水生活方面是有些笨拙的，身为大鱼，她居然有些不习水性。
　　在水下待太久便会感觉有些缺氧。
　　不然林温余也不会一直叫她小废物。
　　顾眠知道，这是因为她妈妈是人类的缘故。
　　她曾经听爸爸说，妈妈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后来溺水被爸爸救了，才一直待在这里。
　　可是人类的生命终是脆弱的，他们没有大鱼那么习水的特点，没有那么坚硬的意志力。
　　即使大鱼最终的进化也是人类，可那种磨练的体魄终究会比人类顽强。
　　……
　　就像顾眠有事情不明白，为什么林温余宁愿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去潜海，也不愿意和其他成年大鱼去捕猎食物，修建房屋之类的。
　　那种令她所畏惧之事，对他来说，好像习以为常。
　　她曾经询问过林温余。
　　而林温余的回答却令顾眠感到疑惑，他说：“文明太过于落后，导致更坏的事没有发生，所有的一切都将在看不到的地方潜滋暗长，我们能做的，唯有变强。”
　　这段话很长，顾眠也听不明白，干脆不再去询问。
　　儿时，她不了解为什么妈妈肯将爸爸贡献给部落，使得他牺牲掉一样。
　　但是现在她明白了，爱一个人就要支持他做任何事。
　　当年能够为部落做出点什么，是爸爸心中所向。
　　部落遇灾，他第一个站出来，怕妈妈不同意，只能悄悄的。
　　后来没有办法，他真的要出远门，他告诉妈妈，这一走可能是永别。
　　妈妈只是淡淡的和爸爸道别，可是等到回头再看向妈妈时，她已经泪眼潸然……
　　顾眠思考到一半，突然头绪被一道女声打断，她回头望去，又是宁雅妍那张不讨人喜的脸
　　“哟，这不是林温余最喜欢的那个小哑巴么。”宁雅妍直径朝顾眠走过来，“一个人在这发什么呆，想想后天回不来该怎么交代遗言吗?”
　　宁雅妍装作明白：“奥～又或许是等待自己心仪的情郎潜海归来，啧啧啧，真是深情。”
　　“小小年纪，不要以为自己差两天成年就成了大人。”宁雅妍双手叉腰，“毫不掩饰的说，我不希望你通过考核，所以……”
　　“成人礼会发生什么是未可知的。”
　　顾眠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即使她说的话让顾眠心里发毛，但是她表面还是装作淡定。
　　决定无视她的话。
　　宁雅妍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放心吧，林温余今天就算再厉害，也只能侥幸回来，哦不，可能直接回不来。”
　　听见林温余会出事，顾眠才抬眸，眼神中充满不可思议。
　　她居然做手脚！！她居然想要杀害林温余！！
　　听到宁雅妍趾高气昂的口出狂言，顾眠咬紧牙关，干脆扭头走开，朝着林温余回家的方向走去。
　　“放心吧，等到你潜海那天，你也，一定，回，不，来。”
　　背后传来的话让顾眠气的攥紧了拳头，这人哪来的自信。
　　她就这么肯定，自己一定会死，她就这么肯定，自己一定没那个本事吗。
　　呵。
　　即使她确实很废物，甚至她是可以被淹死的鱼。
　　但是她把心冷静下来，万事未可知，不要妄下定论……
　　顾眠想在宁雅妍身上砸臭鸡蛋，但是想起鸡蛋很贵……行吧她不配。
　　一个鸡蛋都需要五个贝壳币来换呢！
　　走到沙滩上，清澈的海水卷着雪白的浪花，冲上沙滩，拍上岸边，一下又一下。顾眠捡到一个好看的海螺，可是她却吹不响。
　　海水变的不再清澈，拍起的浪花渐渐变成粉色，顾眠迎着温热的海风，望着远处浪花的颜色越来越深，由粉红变的橘黄最后变成殷红色。
　　顾眠皱了皱眉，察觉不对，眼前的一个浪头越来越高，好似要淹没她，她猛的向后退了几步，但浪花还是吞没了她，顾眠浑身湿透了，被凶猛有力的浪花拍倒在地。
　　她潦潦草草抹了一把脸，等到目光清醒时发现，大海不仅带回了巨大的浪花，还带回了遍体鳞伤的他。
　　林温余！顾眠在内心惊呼，瞳孔猛地缩了一下，扔下海螺，不顾一切的跑上前去，她慌乱的腾出手来，试着林温余皮肤仍有余温后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还活着。
　　顾眠几乎是以毕生最快的速度冲回部落，拉起巫医的手就往外拽。
　　巫医不明所以，但还是任由她拽着。
　　林温余被带到巫医黎成俊的家里救治，顾眠紧紧抱着林温余的手，一刻也不离开，就这么守望着他。
　　她守望过天空，守望过大海，还守望着他们之间的回忆……
　　棕木色的旧床已经被海边的湿气潮腐，一边高一边低，四个面参差不齐，兴许是黎成俊不在这儿睡也没有察觉。
　　顾眠怕他睡不好，找了本厚实的书，垫稳了床，在心里默默祈祷：求他快些醒来吧。
　　夜幕降临，天空挂上深色的幕布，黑色的绸缎覆盖住海面，只剩陆地上部落人家的星点灯火。
　　像是海上的星星。
　　“咳…咳咳。”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从身边传来，顾眠立马回神，望着渐渐醒来的林温余，她小口小口的喂他喝了点水。
　　然后一脸激动的想要比划点什么，她比划不清，有好多问题想问，有好多话想说，这些种种全部堵在嘴边，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双手在空中停着，她还没想好先问什么……
　　林温余缓了一小会，挑眉望着憋的小脸通红的顾眠，他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小废物怎么能这么可爱。
　　“别急，我慢慢讲，你慢慢问。”
　　顾眠郑重点头，非常赞同他的意见。
　　“这次出了点失误，被鳁和魔物两面夹击了。”林温余垂了垂眸子，“很奇怪，曾经魔物从来不会主动攻击。”
　　顾眠想起了宁雅妍的话……呵。
　　坏女人。
　　顾眠抿了抿唇，发出了自己的疑惑：为什么要每天潜海?
　　“为了有你微笑的明天。”
　　顾眠一脸疑惑。
　　“好了我逗你玩的，为了锻炼自己。”林温余摸了摸鼻子，他的内心还是有些疑惑的——平时根本不敢靠近部落的海底魔物，怎么回突然朝他们发起攻击。
　　面对魔物的全面性包围，他差点没应付过来，还好，他活着回来了。
　　如水般的夜色，林温余并没有睡，他很为顾眠担心，因为这个小废物的天生缺陷，她甚至无法和鳁对话。
　　无法对话的话，她甚至连鲛人族的大门都迈不进去。
　　一年前他去潜海，处处艰难，他甚至差点没回来，自从那天开始，他就在担心顾眠。
　　望着熟睡的顾眠，长发垂落，睫毛微颤，老老实实的侧身躺着，他盯着她的睡颜，幻想着如果这个小废物在后天潜海的时候遇到什么危险…他接受不了她去死。
　　因为她是他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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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温余决定今天不去潜海，因为他不能保证今天会不会是顾眠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太阳刚刚升起，沙滩上的两人就这么依偎着，望着徐徐升起的金黄的骄阳，海面波光粼粼，海鸥为他们歌唱。
　　顾眠喜欢看日出，因为身边有林温余。
　　就这么干坐着，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也不觉得太无聊，因为两人都知晓对方的心意。
　　只是这层窗户纸没人愿意先捅破罢了。
　　顾眠垂眸，偷偷的笑着。
　　因为她明白了，她是她心上人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