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攻略这么难？》枕山漱玉

63、证明

　　与虚拟世界里的不太一样，在现实生活里，江砚和江凌的关系远没有那么亲密。

　　两人年纪差的多，加上学业原因，童年的生活轨迹几乎错开，双方正儿八经坐在一起的时候只有逢年过节。

　　年龄差距大，共同话题也没多少。

　　只是一对关系平平的兄弟，但要说多坏，那也没有。

　　江砚停下脚步，和江凌面对面站着，头发还没彻底干透，有一缕湿哒哒地吹落在额头并不舒服，他皱了皱眉毛，耐着性子回答：“对啊，我在。”

　　“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内测的时候我确实在。出来以后你应该很生气吧？想打我一顿？”江砚看到对面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黑得要滴下墨汁。他完全没有被江凌难看的脸色威慑到，语气不疾不徐，“在楼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是正常的，我和你不在一幢楼里。”

　　这是挑衅吧……完完全全是不加掩饰的挑衅。

　　江凌脸色狰狞了，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往日的风度再也维持不住，一拳打了过去。江砚自然不会站在原地挨打，侧身避过，眼眸里沁着凉意，还偏要火上浇油。

　　“怎么了，哥？”

　　——破防了，哥？

　　含的分明是这样的未尽之言。

　　“你欠抽是吧？”一击未中，江凌也没追着打，他到底年长了几岁，自诩比江砚成熟，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的脸色依旧难看得惊人，但语气调整过来了一些，说话透着虚伪：“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干就去多读点书，掺和我和你嫂子的事情干什么？这种事情上还要胡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给你嫂子带来多大的困扰？”

　　江砚冷声：“谁胡闹了？”

　　他攥紧五指，手提袋的带子抓在手里有些变形。

　　江凌神色变化几息，观察着江砚的表情，最终还是状若慷慨地扬起微薄的笑意。

　　他分明气的要死，可偏偏一点不愿意让对方看出来自己在生气。笑得越高兴，越表示不把对方当回事。

　　“你年纪不小了，江砚。”字字句句直戳人痛点，“该成熟点了，不要什么都和哥哥抢。一来，你未必抢得到，二来，抢到的东西未必适合你。”

　　江砚却并没有像预料之中的那样被激怒。他眼睛微微向下一撇，手提袋里湿透的衣物皱成一团，显得不够洁净，他却难得地忍受了。

　　顺着他的目光，江凌也自然而然地看向了那个平平无奇的袋子，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纸质袋子由内而外地洇出了一点湿痕。脑海中轰地一声，他没忘了江砚是从哪里回来的，科技城，大半夜归家，疑似在外面洗了澡，换下来的那套衣服还是湿的——

　　江砚他究竟在外面干什么了？

　　他再一次攥紧了拳头，这回忍住了没动手。

　　他冷笑：“做小三现在成了你的爱好了？”

　　“嗯对，我做小三我道德低下不要脸。但我运气还挺好的，厚着脸皮送上门做小三也有人要，我觉得挺幸福的。”江砚轻飘飘地回击，“不过有人跟我说，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我听了之后倒是觉得有点被安慰了，哥你说呢？”

　　江凌胸膛起伏了几下，气得快抖了，“我看你的三观是彻底长歪了。”

　　两人不欢而散，空旷的走廊一前一后两声巨响，卧室门重重关上。

　　江砚放下手提袋。

　　他哥就是个蠢货，他无比确定地腹诽。只不过是靠着一点好运气才侥幸被秦望选中而已，那天她为了挑选结婚对象出现在江家，他被困在第三城没来得及赶回来，没和秦望碰上，不然之后能有他江凌什么事？

　　他满脑子都是赚钱、赚钱，对人工智能一窍不通，只会叫机器人给他端茶送水，蠢的要死。

　　和秦望在一起，他们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好在他们还没结婚，一起都来得及。

　　·

　　秦望这一觉睡的不安稳。她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已经不是沉浸体验了，偏头一看，她刚好醒的比闹钟早一点。

　　对比起来，身体上受到的影响最小，生物钟还是一如往常。

　　她踩着拖鞋下楼，餐桌边坐着的人手中端着咖啡杯，对她扬扬下巴。

　　“来吃饭吧，刚端上来的。”

　　江丞玉穿着西服，没化妆，气质冷厉。她每天雷打不动同一个时间点起床，秦望表示钦佩。

　　她的起床时间会在这个固定时间段里波动，起得早的时候能赶上和江丞玉说早安和再见，不巧的话就只能一个人吃完早餐上班。

　　秦望不错眼地瞧着江丞玉，从头到尾细细打量。半晌满意了，在餐桌边落座。

　　“这才比较像你嘛……早上好，妈妈。”

　　江丞玉任由她打量，波澜不惊地点头回应。

　　“奥兰说你昨天凌晨才回来。工作上的事情还顺利么？有问题的话我或许能够帮得上忙。”

　　她嘴里的“或许”，就是“一定”的意思。不管令秦望感到控制的领域是她的统治区还是从未踏足过的盐碱地，只要秦望提出来，她就总有办法解决。

　　不过有时候不值当。付出的代价和收获不成正比的时候，选则另一条路也许更加便捷。

　　秦望用勺子搅动热气腾腾的海鲜粥。

　　“小问题，已经解决了。”她没多说。

　　此刻，记忆仿佛又回到那个夜晚，江砚塞进她掌心的小小芯片里装着瑶姬迫切需要的数据。

　　接过的那一瞬间，其实心中是疑惑多一点，对男大学生随手给出的礼物并不报什么期待。可江砚不是普通的男大学生，甚至在她眼里还有点难懂，聪明的小心思很多，如果剖开来看，大脑的形状应该很漂亮。

　　门口的监控摄像头转动了一下，就像是人类的单只眼球，高高地从上空俯视下来，静静俯瞰着别墅前相对而立的年轻男女。

　　这番录像不知道将会被多少人查阅。秦望瞬间明白那枚芯片里装的东西是什么，她清楚自己不该声张，最好连一点异常都不要表现出来。

　　她不自觉地侧身挡了一下，避过奥兰的眼睛——属于议会的超级人工智能无时无刻不在监控着议员们，明面上或许有掩饰，但所有人心中心知肚明。两相比较，说不清楚哪一方更像工具。

　　秦望向前贴近一步，和江砚离得更近，彻底借助身形和光线掩盖住手掌间短暂的相交，相应地，看人也更吃力些。她顿时也不想着跑了，仰起脸笑意盈盈。

　　秦望握着芯片，脸上笑意更浓了，柔声问他：“你想要什么？”

　　眼下没有什么比一梦和下届大选更重要。只要江砚开口，她给他的报酬不会少。

　　思索片刻，只听江砚开口：“给我个机会吧。”

　　秦望不置可否，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明亮的眼神中藏着细碎的笑意，任谁来都看得出她现在心情很好，仿佛无论江砚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即便如此，江砚仍旧不敢造次，站在秦望面前，他总觉得自己天生矮了一头。他主动放低姿态，主动皈依，爱是不可理喻的，让他愿意为之献上一切后仍旧小心。

　　她不会喜欢无用的人，展现的分寸也很重要。他清楚自己在离秦望心中满意的标准越来越近。

　　于是终于鼓起勇气，“我知道你在找合适的结婚对象。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抱歉，只有这个要求……好像不太行。这段时间，我正在尝试接触的对象是你哥哥。”秦望故意用了“好像”这种模棱两可的词语，看似拒绝了，又没有说死。

　　早就想把江凌甩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唯一的优点只剩下脸长得漂亮，和江砚不是同一种风格的美，但是心思太阴沉，在贝瑟芬妮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光明正大地坑她一把。

　　单单是在沉浸体验里诱导性地让她做舔狗，就够江凌死千百回了。

　　“我不是要你立刻甩了他。只要给我个机会就好，让我证明我比哥哥更有用。”江砚声音里含着可怜，“如果会妨碍你的话……在证明自己之前，我可以躲起来，不出现在他面前，不会妨碍你的。”

　　连她最缺什么都知道，能拿出芯片，就已经足够证明他的价值了。既然江砚敢给，她就敢把数据喂给瑶姬，秦望确实思量了很多，但其中不包括江凌。他其实是最无关紧要的因素。

　　秦望一直没说话，眼看江砚浑身都僵住了，心好像提到了嗓子眼里，仿佛她轻飘飘的话语是对他的审判。她从来不惮于面对世间扭曲的恶意，并将其视为迟早踩在脚下的难题，却唯独不知道怎么面对江砚这种人。

　　应该是喜欢她吧？所以大方地送了礼物、制造相遇的巧合……要是再早一点就好了，秦望不明白，早就想争取的话，她去江家那天他就应该出现，如果江砚主动，她未必会随意挑中江凌。

　　江砚仍旧祈求似的看着她。

　　终于，秦望像是动摇了一般，抬手摸了摸江砚湿透的发尾，是无声的承诺和应允。

　　“那就，让我看到你的表现吧。”

　　无言凝视中，隐秘的情绪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