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口是心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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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六，天朗气清，王家村里渐渐热了起来。
辰时，石荼倚在院子东头的竹椅上转着手矛，看着院内方额的张君一脸认真专注地磨着手里的长刀，刀刃在他手中来回划过磨刀石，一下下变得更闪亮。石荼抬起头，看着太阳一点点升高，时间缓缓过去，忽然一条纤细的树枝从树上落下来，悄无声息。
莫名地，石荼想起在一个皎月清朗的夜晚，赵莫问教自己的剑招，那时候自己总会在第二天白天忘记，晚上就会遇到血色噩梦。那把划过记忆的纤长的剑被她再次回想起来，用手矛不自觉用比划着招式。
披着黑羽的燕子飞下来衔走了那根树枝，飞到屋檐下将细枝嵌进筑了一半的巢里。
石荼心中想着已经到了约定的最后日期，赵大还没带黄飞鸿回来，担忧起来心烦意乱，手腕一转，将手矛射向西头的箭靶，正中当心。
陆振已经在门内看了许久，他从屋内走出来，把箭靶上的手矛拔出来，还给石荼，不经意抬头看见了梁上的燕子，笑道：“我们也该成家了，不知道东边那间院子盖的怎么样了。”
“现在这个关头，你不想眼前的事，反倒想这些一年后的事情。”
听到一年后，沉浸在幻想中，被热情冲的头昏脑胀的陆振才想起来，自己还在服齐衰，“我竟忘了……管他呢，回去就办，省的我捱着期数度日如年。”
石荼笑道：“公子若是个庶民也就罢了，我便信了你的鬼话，可陆大人偏偏是个官。”
见她神情不对，陆振以为她是想到之前的婚事心中不悦，忙补道：“等我们回去还有九个月，这些时间我会筹备一个更隆重的婚礼。”
石荼沉默一瞬，转过脸仰头看向他：“那公子说好了，一定要一起回去。”
陆振看她面上仍带着一丝愁容，正想说些别的事，石荼转回脸凝神开口：
“赵大去了那么久还没带黄飞鸿回来，我担心拖久了会生变，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另外想条计策，不再等了。”
“今天才刚刚开始，也许他们是路上遇到梅雨，会迟一点。”
“公子有时未免也心太宽了些。”石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轻敌起来。
见陆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她偏着头看向他，道：“我说的不对吗？”
一旁的张君早就抬起头，无声看着平时气宇轩昂的自家公子被明显压制一头，欲言又止，克制得明明白白。
陆振快速瞥了一眼张君，发现他在抬头盯着自己。张君对上陆振的眼神，连忙低下头去，继续磨着已经锃光瓦亮的刀。
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故作随意地对石荼说：“你说的对，你能不能小点声。”
石荼直起身子，微张双眼：“我为什么要小声？不然我给寒霜坞寄一封信，让他们派个人来和吉从光假意合作。毕竟之前我是黄天派的人，他应该不会怀疑到寒霜坞，寒霜坞会做京城朝中的生意是理所当然。”
“你……”陆振本想说，你是想让谁来？顾虑石荼此刻的心情，又改口道，“也不是不行……”他边说边在脑内快速想着其他办法。
门突然响了，张君刚放下刀，陆振就去把门打开了，是赵大。
赵大将几人拉进屋内，道：“万事俱备，黄飞鸿已经在旺德县歇下了，明日一早就行动。”
*
次日黄飞鸿拉着一车龟壳去李家村，在吉从光会路过的地方假装经过，果然遇到了吉从光带着四个人出来，被他拦下盘问。
黄飞鸿手舞足蹈地跟吉从光讲着推车上的龟壳，石荼等人躲在半人高的杂草中远远看着。
隔着百米远，石荼也能感受到离吉从光最近的两个侍卫身周的阴暗戾气。她一眼认出吉从光身边的一个侍卫，是之前在和她在永城比武的高和诚，还有一人站在更远处眼熟却看不清样貌。
赵大低声道：“我记得他一共有五个侍卫，出门都会留两个守卫家门，今日怎么多了一个？”
几人悬着心张望了半天，吉从光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揽过黄飞鸿的肩膀，带走了他。吉从光等人往回走时，那个石荼看着眼熟的人朝他们那边走得近了些。
石荼心中登时紧张起来，又凝神看了一眼，抓着陆振的手问道：
“你们看跟在最后的那个人，像不像郭富桔？”
几人闻言都伸直了脖子朝石荼所指的方向看去，那人越走越远更看不清了。
张君倒吸一口冷气，道：“若真的是他，他怎么知道我们会在这？难道跟了我们一路？”
“不会，真如你所说，以吉从光的性子，没道理不来处理我们。”陆振道。
赵大道：“我与黄飞鸿定下了七日后接头，到时候我问问他便知。”
几人等吉从光一行人走远后折回去，时时刻刻轮流守卫，小心戒备。
七日后，赵大与黄飞鸿接头回来，道：
“黄飞鸿说，他已经大概猜到吉从光与李知县的书信证据和金银都放在哪里，是旺德县的一处隐蔽地方，我等会去和谢昆申一起找。他还说，虽然去黎国卖龟壳赚了一大笔钱，但是吉从光对他一直很戒备，他叫我们小心。”
“那个人呢？”石荼问。
“他说，那人确实是郭富桔，是特意去找吉从光提醒他防备我们的。不过好在吉从光并不信他，估计怕郭富桔是黄天派的奸细，用来迷惑他声东击西。吉从光一边派人去查了他的底细，一边暗中考察他是不是真心投靠。”
石荼蹙起眉忧虑道：“可是吉从光把人留下这么久，只怕最后会相信他。”
曹荣这几日每天外出探查消息联络县里的人，道：“而且，虽然吉从光的人手不够，可是最近有人从县里来王家村，也许是李县令派来的。”
陆振眉间的阴影加深，道：“我五天前才写信寄回京，刑部会隐秘地陆续派来人手，不过他们最快也要六月初一才能到这里。”
石荼抬起眼，下定决心道：“来不及等刑部的人来了，我们必须先下手，免得他们把我们搜出来。”
陆振颔首，对赵大道：“你寻个机会去给黄飞鸿递个信号，下次吉从光出海的时候，我们就动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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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第二天便是吉从光让黄飞鸿去远航的日子，三个侍卫会陪他一起出海，吉从光身边留下三个。
邓远及时从京城赶来，陆振安排自己和张君等五人去和吉从光正面对决，石荼和曹荣去旺德县两个路口上盯着有无救兵，次日一早卯时，等黄飞鸿出了门上了船就行动。石荼自然不愿意，执意要和陆振换位置，和他在桌前和陆振争论了半天，两个人吵着吵着动起手来，被众人拉开，陆振仍是不许。
到了晚上戌时，陆振走到石荼房间里，石荼坐在凳子上，见他进来，赌气转身背对他。
陆振走到她身后，问道：“怎么还在生气？”
石荼没有理他的明知故问，没有回头，将脸转得更偏了些。
陆振笑了笑，俯身凑过去叹道：“你真的越来越不像你自己了，若是从前，你一定舍得我去。”
“从前，你也一定会应允和我换位置。”
“你不是说，郭富桔很好对付，高和诚不是也没打过你吗？”
石荼噌地一下站起来，面对他道：“那是和我比，和你可说不定。”
陆振扬眉道：“白天没比出来高下，晚上再试试？”
石荼哼了一声，道：“公子还是留点力气明天用吧。”
“那我走了。”陆振快速说完，转身就朝门外走，放缓了脚步。
石荼想起两个令她不寒而栗的人，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她不想再失去他一次了。
她快走两步，双手从他的手臂两侧伸过，在他胸前交叉，从背后将他紧紧拥住，轻声道：“浩渊……”
本以为她会出言阻拦，意外的拥抱让陆振的姿态立刻柔软下来，了然轻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去了，都听你的。”
他转过来拉住她的双手，倾下身道：“不过你也不许去，你还是去原来的地方，我去会一会李知县。”
“可是……”
“四个对三个，不会有事，何况他们还有一个花拳绣腿。”
石荼想再说些什么，看他坚定的眼神，又作罢，点点头道：“好吧。”
陆振将她揽入怀中，闭上眼吻了下去，一时间全世界只剩下这个温柔缱绻的吻，还有彼此的心跳声。
良久，他才松手，笑着轻抚她的肩，温声道：“时候不早了，早点歇息吧。”
次日黎明，石荼和曹荣依次出门，她走了一段又折回，没有往旺德县里去，而是到了李家村吉从光的住处附近的坡上，寻了一个观察地势的好地方。
她刚隐蔽住自己没多久，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草动声，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影靠近要从草里钻出来。
猜想是行动暴露，吉从光的人来搜寻，她立马握紧了刀。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口是心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