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临川也

5、小猫

　　纪闻中午回家难得没在家里看到颜婧。

　　直到吃过午饭准备出门去医院的时候，他才从家里司机的口中得知，家里的小猫要做除虫，他妈一大早就亲自抱着猫咪去了宠物医院。

　　纪家一共一家四口，他、他爸、他妈、还有他妹——一只品相十分端正的蓝双色布偶猫。

　　纪闻受伤之后，纪康时和颜婧担心他在家里闷坏，两个月前亲自带着他去挑了一只小猫，取名叫纪妙妙。

　　虽然纪闻时常觉得这可能只是他爸妈为了养猫找的借口。

　　说是让他养着打发时间的，实际上小猫回家之后照顾得最多的还是颜婧，养着养着就养出感情了，如今这只小猫已经升级成为了他们家的第四位成员。

　　知道儿子今天要去复查，颜婧带小猫从宠物医院出来就没让司机去接，现在正在医院附近等着他们。

　　等他到了医院门口才知道，他妈等是在等，只不过手里也多了一大袋宠物的小东西。

　　有着一双冰蓝色瞳孔的小布偶穿着淡粉色的公主纱裙，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和他哥大眼瞪小眼。

　　抱着它的女人气质优雅，身量纤巧，因为保养得当，在她脸上几乎见不到什么岁月留下的痕迹。

　　纪闻有些无奈地看向颜婧，“妈，妙妙不能进医院。”、

　　“我不带妙妙进去，让老李带它在车里等着。”颜婧把手里的包装袋递给司机，就着被纪闻打开的车门把猫放进后排，“陪着你去妈妈放心一点。”

　　纪妙妙一落到后座上就哒哒跑到纪闻腿上，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着，十分自觉。

　　纪闻挠了挠它的下巴，闻言抬头看着他妈，“让李叔带着它？”

　　布偶的智商普遍比较高，纪妙妙的智商在布偶这个品种的加持下尤甚。

　　它不仅认人，只亲近它认定的家人，还会偷偷给不喜欢的人使绊子，经常是在把人折腾一顿之后又用无辜的眼神对着人喵喵叫，精明得很。

　　虽然李叔是家里的老司机了，平时也没少带着颜婧和小猫出门，但让他独自跟它待在一起，纪闻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就这么一会，妙妙认识老李，不会闹他的。”

　　颜婧挽着儿子的手，笑眯眯地和小猫挥手告别，纪闻也只好被她拉着往医院里走。

　　临城医院的院长是纪闻祖父的旧识，纪家在医院也有股份，因此检查结果很快就到了他们手上。

　　纪闻的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打球的时候冲撞了一下，轻微有些骨折，按照年轻人的恢复能力来看其实很快就能痊愈。

　　但家里的老人总归有些不放心，他也只好依着祖父祖母的安排在家休息了整整快两个月。

　　此时听到医生说他的手恢复良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颜婧才放下心来。

　　两人刚从门诊部出来，她就接到了李叔打来的电话，说是妙妙自己跳窗跑了。

　　原来在他们离开之后没多久，妙妙在一个封闭空间里没有见到熟悉的人，时间久了就开始变得有些暴躁，拼命用爪子扒门。

　　李叔以为它是觉得车里太闷了想呼吸新鲜空气，就把车窗打开了一个口子。

　　那条缝其实也不大，但李叔自己没养过猫，也就不知道猫是出了名的“液体生物”。
　　加上纪妙妙十分精通钻缝这门技术，他一个没注意，猫就从窗缝里钻了出去。

　　再转眼的时候，它就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了他们刚才离开的方向。

　　纪闻揽着颜婧的肩拍了拍，安慰道：“妙妙应该是打算顺着刚才我们走过的路来找我们，她很聪明，不会有事的。”

　　先把颜婧送回车上，又安抚了一下李叔的心情，纪闻这才独自返回医院园区内找猫。

　　“嗯，一只耳朵是灰蓝色、身体部分都是白色的长毛小猫，穿着淡粉色的纱裙，麻烦调一下监控看看它现在在哪里，谢谢了。”

　　挂断和医院安保部门的电话，他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眼神落在路边不远处的绿化林里。

　　他们刚才来回都经过了这里，猫是一种好奇心很强的生物，会被这种陌生地形吸引也不一定。

　　突然，靠近绿化林附近的路上，有样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看样子像是从哪里掉出来的蝴蝶结配饰。

　　纪闻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今天纪妙妙穿的好像就是这样带着蝴蝶结的裙子。

　　安保部门调取监控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纪闻犹豫了几秒，还是抬脚往绿化林的方向走去。

　　-

　　宋念声并没能消沉太久。

　　因为光天化日之下，在医院这种公共场合，居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个碰瓷的，扒在他的脚边不肯走。

　　他低下头才发现，原来是一只毛色极其顺滑好看的小布偶，从它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应该是个小女生。

　　小猫一见到他就贴在他的脚边不停撒娇。

　　见宋念声并没有如它所想的那样抱住它，当即就要往地上躺，试图露出自己圆滚滚的肚皮，一副“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来抱住我”的模样。

　　露天的鹅卵石路面能有多干净，怕它弄脏身上的衣服，宋念声只好伸手把它接住，抱到了自己膝上。

　　如愿以偿和自己选中的人类贴贴，小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宋念声的脸颊。

　　宋念声从小就惹小动物的喜欢，走在路上经常会被各种流浪小动物碰瓷，因此他早就掌握了和它们相处的方式。

　　但这只猫很明显就是有被主任精心呵护宠爱的样子，应该不会是流浪猫。

　　他捏了捏猫咪粉色的肉垫，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弯了弯唇，“你是哪家的小猫咪，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喊你小白好不好啊？”

　　“……”

　　“你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同意啦。”

　　小猫高傲地舔了舔自己另一只尚且自由的爪子，屈尊降贵般分给了他一个眼神，并不理睬愚蠢的人类。

　　“我把你送去门卫室吧。”宋念声被突然出现的小猫打断了思绪，竟然也真的感觉情绪好了许多，“也不知道那里收不收留猫咪……”

　　这条路平时比较僻静，没有多少人经过，再看它身上毛发干净整洁的样子，裙子也像是新换的，感觉主人应该也会在附近，不会离得太远。

　　他托着小猫的身子站了起来，准备沿路找一找。

　　没想到才刚起身，小猫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动静一样，“喵”了一声之后就从宋念声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前肢轻巧地落到地面。

　　“小白！”

　　宋念声一惊，还以为是自己箍得太紧了让小猫觉得难受才挣脱，结果小猫一溜烟就从他身后的草丛里钻了出去。

　　他连忙跟着往前走，脚步快速地追着布偶，想要走到外面的小路上。

　　医院不比其他的地方，如果小猫跑到住院部里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好在小猫并没有跑远，宋念声刚从绿化林里出来就又见到了它的身影。

　　“小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的动作在看到小猫面前蹲着的人之后顿住，脱口而出的话也卡在了嗓子里，“不要乱……”

　　“……跑。”

　　他看见那只漂亮的小猫贴在那人的脚边，讨好地蹭了蹭男生伸出来的手指，一点也没有了刚才的那股高傲劲。

　　而手指的主人宋念声也认识，他们上午还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过课。

　　“到处乱跑。”像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一般，那人屈起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小猫的脑袋，“纪妙妙。”

　　声音里带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冷。

　　“喵～”小猫可能也是心虚，被打了也不生气，反而一个劲地蹭着对方的手轻轻撒娇。

　　看着他们熟稔互动的模样，宋念声心想：

　　原来小猫真正的名字叫纪妙妙。

　　难怪会不接受小白这个如此随意的称呼。

　　-

　　纪闻抱着完好无缺的纪妙妙回去的时候，颜婧和李叔都松了一口气。

　　这十分会审时度势的小猫咪一见到颜婧就开始撒娇卖萌，颜婧心都软了，哪还会再批评它调皮乱跑的事，只点了点它的头，象征性地说了几句。

　　“闻闻是在哪找到妙妙的？”抱着小猫亲昵了一会，颜婧才询问起刚才没问的细节。

　　“……”

　　好半晌没有听到纪闻的回答，她有些奇怪，转头看他的时候才发现儿子撑手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纪闻确实是在想事情，他在想那个刚刚才见过面的转校生。

　　其实徐砀说得没错，宋念声的确长得足够惊艳。

　　这一点，他甚至比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学生都知道得早上许多——

　　早到半解的那一晚，在过道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纪闻就已经清楚的知道了。

　　他并不是有意要窥探对方隐私的，意识到有人在绿化林里的时候，纪闻就已经停下了脚步。

　　但仅仅只是那样的匆匆一瞥，也足以让他看清宋念声在逗弄纪妙妙时还泛着红的眼尾，以及那颗在阳光下足够晃眼的泪痣。

　　他穿着一件看起来有些旧了的白色T恤，简单的牛仔裤和帆布鞋，即使是这么随意的打扮，也难以掩盖他的好看。

　　蹲抱着纪妙妙和它说话的模样也比在学校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乖顺柔软太多。

　　纪妙妙出乎意料的喜欢他，以往在陌生人面前的矜持都没有了，一个劲的要人家抱抱。

　　鬼使神差的，纪闻站在绿化林外，迟迟没有动作。

　　直到纪妙妙察觉到他的存在，从宋念声身上跳下来。

　　然后把男生带到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