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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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和你有什么样的决心无关，魏嫣，你在机动甲胄里根本是废物。”
几天前，在皇家骑士团的校场，切里斯亲口对魏嫣说。
“你什么意思？”魏嫣从逼仄的驾驶舱中钻出来，她的头发和防护服都已经被汗水濡湿。这是东方的第一代原型机，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并不适合投入日常的使用，现在只有少数的人能作为实验者上机。
切里斯走近，“不相信的话，问一问你的队长，你方才驾驶甲胄走出的这一圈，在骑士团里究竟是什么水平？”
魏嫣看向自己的队长，他面露难色，“陛下，王后毕竟没有充足的训练时间，她现在能将东方成功启动其实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您何必——”
“哦？是吗？”切里斯冷笑了一声，“约翰逊，在校场上你依旧把她看做‘王后’是吗？”
“将校场上最大的场地清理出来，打开所有的照明设施，在同一时间段中只有这一架‘东方’处在训练状态，所有的冷凝装置都全速运转，医疗队在房门外面待命——约翰逊，你为了保护王后的安全，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队长约翰逊的脸色铁青，他清楚地知道国王陛下念出来的这一串设施的花费，如果不是对于王后殿下而是普通的皇家骑士来说，的确是太过靡废了。
“小孩子在没能学会走路就跑必定会摔倒，就像是你们现在让她在‘东方’上练习怎样开出直线和转弯，完全是荒谬的！”切里斯气得牙痒，“你们将这样珍贵的东西，拿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玩游戏吗？”
一时之间，场上的所有人都单膝跪地。
只有魏嫣和切里斯相对站着。
轰鸣的机械巨响震得人脑袋生疼。
“这件事怪我，切里斯，”魏嫣上前两步。她走过的地方汗水洇成了一滩。
“的确怪你，”切里斯看过来，“如果你不是这样的无能，约翰逊他们根本无须耗费多余的精力在你的身上。大把的时间就这样荒废掉，你们以为拿着皇室的银子，在这里干烧紫石英，保护了尊贵的王后，是一件多么英勇的事情吗？”
“切里斯！”魏嫣出言喝止，“你可以说我，但你不能这样说他们。队长他们是在完成自己任务之后，牺牲掉休息的时间来帮助我的，如果我浪费了你的财产，我向你道歉和赔偿，但是你不能这样侮辱骑士。”
“侮辱？”切里斯冷笑，“在他们将战友看做高傲娇气的贵族的时候，早就已经抛却骑士的精神的了！”
魏嫣：“你凭什么说这样的话，切里斯，你说他们不配做骑士，难道你就很够资格吗？”
魏嫣：“你不过是趾高气昂的上位者，你凭什么这样评论为斯兰战斗的人？”
“我凭什么？”切里斯一把扯掉了外套，劈头扔到了不远处沙尔的手中。
“骑士的精神之所以传承到现在，就是因为自古以来只有强者能制定规则，”他大步走向方才魏嫣驾驶的那一具东方，庞然大物还在冷凝，过热的发动机还有丝丝拉拉的火星声响，“魏嫣，如果你是凭借约翰逊他们的施舍留在骑士团的，那么尽早退出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里，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流下汗水只是必经之路，失败是太常见的事情，甚至根本不值得伤感，”他说着，身子已经没入驾驶舱中，“人应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发挥作用，而不是非要到战场上成为别人的拖累。”
说话间，东方的冷凝管道已经全部卸去，切里斯驾驶的东方在厚重的白色蒸汽中缓缓站起。
他走动、助跑，加速，巨大的机械手臂摩擦二楼的钢制呼兰，灼眼的电花降落到每一个人头上，像是下起了一场电和火的雨！
他拍打腿侧的刀匣，两米长的钢刃弹起，被东方轻松掌握，他借助楼梯前的平台一脚踏上墙面，巨型的身躯竟然轻若无物般地在空中扭转翻腾，跨越出一个完美的圆形之后，才在重力的作用下直坠地面。
“轰隆——”
泰山崩塌般地。
魏嫣只能感觉到一千枚□□在耳边骤响。地面在摇晃，所有人都随之颤抖，这是地狱来的骑士，他骑着八条腿的战马，他走过的地方天崩地裂，乌云劈下闪电，地表迸出岩浆！
“叮——”
金属刀锋的震鸣声。
魏嫣不但能听到这骇人的声响，她甚至看得清巨刃挥舞时留下的剑光。
切里斯的长刀擦着魏嫣的耳边插|进地底。
铁甲移动带来的飓风吹动魏嫣因为汗湿而纠结成缕的头发，擦在钢刃上，碎成了两段。
他从容地回身，捡起拖在地上的冷凝管道，精准地插|进东方的系统。
不过是一转神的时间，切里斯已经从驾驶舱走下来，他甚至还没有因为甲胄中的高热而出汗，好像不过是下了早朝会，或者晨起后简单的拉伸四肢。
没有人能说话。
他们中的大多数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
原来皇家骑士团真正的领袖并不是骑士团长，他们的核心就是斯兰王朝的国王陛下。
原来骑士团长从来的、对国王陛下恭敬，根本不是出于地位、权势或者其他，只是单纯的，对于强者的崇拜和仰慕。
切里斯在驾驶图兰甲胄的技术上颇有些造诣，这件事魏嫣略有耳闻。
她毕竟也在骑士团呆了几年时间，许多人都曾经看到过陛下驾驶图兰甲胄的场景，甚至被选中和陛下比试，根据他们的情报，陛下的身手就是放在骑士团也算得上出色……
可是东方才刚刚投产啊！
就算是他们小分队的队长，在他们这一批试驾骑士中的佼佼者约翰逊，也不过是刚刚训练了几天而已，甚至连那些繁复的按钮和控杆对应什么零部件都没有记完全！
和兰图感传放大骑士本身的动作来带动机械运动的工作原理不同，东方将人和机械剥离开来，用无数的操纵杆和控制指令带动机械完成大部分的运动。感传设施则被应用在了腿部这样动作指令并不复杂的地方，以适应东方庞大的身形，和相对移动度较小的作战特点……
但是方才的切里斯呢？
那根本就不应该是庞大的东方能够做出来的动作！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上下肢的配合，起跳点的选择，方位的判断，不能有丝毫的误差！
难以想象自己和切里斯使用的竟然是同一台机动甲胄。魏嫣如遭雷击，空旷的脑海中只剩下两句话——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机动甲胄是有灵魂的武器，你们却像是对待死物一样对待它，”切里斯走回到魏嫣的面前，将一张钛金的卡片吊坠放在魏嫣手心里。
这是骑士们的身份信息卡，也是他们驾驶甲胄的权限证明，只有申请信息和插|进甲胄核心机的信息卡片相符，才能将甲胄发动。魏嫣刚才还没来得及拿走卡片，就被切里斯夺走了控制权。
“如果非说你有什么优点，”切里斯居高临下地看着魏嫣，“那就是女孩子的驾驶舱没有什么味道，驾驶体验比一般的甲胄要优秀得多。”
骑士们死一般的寂静。
魏嫣的后槽牙都快被咬碎。
切里斯：“在操作好兰图之前，东方对于你只是破铜烂铁。”
切里斯：“别拿系统更新做借口，机动甲胄的设计都是有传承的，你既然还没领会规律，只说明你离掌握差得还很远。”
他又看向约翰逊，“别再让我看到你像今天这样浪费金钱，我把魏嫣放到你手下，不是为了让你匍匐在地上，歌颂她作为王后的一无是处的功绩的！”
约翰逊右手按压心脏，他单膝跪地，无比虔诚。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切里斯离开前对魏嫣道，“你的嫁妆还赔偿得起皇家骑士团的损失——再往后可不一定。”
“不可能，”魏嫣狠狠道，“让我放弃，下辈子吧！”
切里斯只是轻笑了一声，这样的话他听过太多次。
魏嫣却如坠冰窟。
这样的绝望，对她来讲是第一次。
……
眼前，那个操纵巨型机械惊艳了所有人的男人正在给他的小儿子堆雪人。他们在若贝丽宫的院子里，这一片空地的雪特意没有清扫，为了让小皇子奎因玩得尽兴。
切里斯干得十分卖力，奎因不遑多让，小手不大却紧着抓雪，阿尔弗雷德自己裹得就像个雪人，在背后给两个开心的“男孩”加油叫好。
这场景美得仿佛梦幻，叫魏嫣不自主停下脚步，根本不忍心破坏。
如果……
如果一切就这样平静地发展下去呢？
她就做斯兰的王后……她有强大的母国，有尊敬她并且足够强大的丈夫，有可爱的儿子和懂事的继子。
切里斯也大可以继续做他的“吉祥物”君王，看着大主教将神的国度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们从不缺少金钱，也不缺少声望，更不缺少地位。
他们就这样平静地活着，这样开心快活地活着，反正人生一世不就是这样吗？什么也带不来，什么也带不走。
她还想要什么呢？
她已经看过最高的山和最深的海，吃过山珍海味和糟糠，闻过龙涎麝香和粪土，爱一个人入骨也明白恨的滋味，被人爱若珍宝也遭人憎恶……
这一生如此，她还想要些什么呢？
“哈哈哈哈，爹爹，这已经是你裤子上破了第二个洞啦！”
奎因稚嫩的声音传来。
“哎呦，是吗？让我来看看……”切里斯坐在雪地上，毫无形象。他质地硬朗花纹繁复的外袍下面，衬裤的膝盖上竟然露出一块修补后的洞口，奎因正抓着他另一只膝盖，将原本不大的裂口扯开。
“好了奎因，快住手，”切里斯龇牙咧嘴地拽回自己的裤子，“你再这样下去，爹爹的裤子就不能要了！”
“你上一次不是就说了要换一条嘛，”奎因干脆仰躺在雪地里，看着自己高大的父亲，“怎么还是这破裤子啊？”
“已经换了，奎因，”阿尔弗雷德走过来笑道，“你上一次扯开的是暗红色补丁的那一条，你看父亲这回穿的，是黑色补丁——明显沙尔内侍长的手艺长进了！”
切里斯面色微窘，被两个儿子谈论补丁总不是什么好体验。
奎因趴在切里斯的腿上一通端详，“哥哥你说的没错！这一条的针脚也细密了呢！”
“是吧！”阿尔弗雷德和他凑在一处，“奎因你是没有见过父亲的袜子，等我有时间带你去看，真的是五颜六色，各种各样的补丁你都能见到……”
“好了、好了！”切里斯扶额，赶紧打断他们，“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不要再说了，我回去就告诉沙尔，叫他不要用这些奇奇怪怪的颜色给我补衣裳了，把他赶紧送去莉亚那里进修一下！”
两个儿子笑着仰倒，切里斯也微笑着和他们躺在一起。
“沙尔不是计划说给您做一身新衣服，已经量好尺寸了，”阿尔弗雷德转身问，“今天是奎因的生日，您怎么不换上新的礼服？”
“啊……那件衣服啊，”切里斯懒洋洋地，揉了揉眼睛，“被我暂且搁置了，反正我的衣裳那么多——而且男人的衣裳嘛，变不出什么新的花样，穿出去人家也看不出来。”
“哦……”阿尔弗雷德道，“怪不得我那天看到沙尔送了金线去了王后殿下的宫殿，原来是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诶你——”切里斯脸上挂满了被戳穿的窘迫，“世子，有些话你知道就可以了，其实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奎因眨着眼睛凑上来，“爹爹都这么穷了，为什么还给母亲做裙子啊？”
“唔，”切里斯摸摸下巴，“毕竟……王后的裙子穿出去是我们翰约斯顿家的脸面，总不能让那些拜留别的贵妇在外面议论王后，说皇室穷困已经养不起公主殿下了吧？”
“这样啊……”奎因撇嘴道，“原来你是为了面子才给我母亲做裙子的啊，爹爹。”
“嗯，”切里斯反倒理直气壮了，“我就是为了面子，怎样？”
奎因：“可我还以为，你给母亲做裙子，是因为爱她啊。”
小孩子问出最简单的话。
大人们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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