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妖水零（双向奔赴）》磨刀客

56、生米煮成熟饭（一）

　　“一执一念”是一座围城，只是围住的，不是城里有欲望所求的城民，而是最中央，那个无所不能的城主——曳离。

　　“我是叛逆之神嘛，做了违抗使命的事情，自然要受点惩罚。”曳离语气倒是轻松，秦艽听到之后却眉头轻蹙。

　　水零不由询问：“既如此，那为何你能出来，能守在南之南身边？”

　　曳离坐到块石头上，摊开手对着水零道：“你不用拳脚，施法攻击我试试。”

　　先前水零打曳离实在失礼，也没有顾及秦艽的想法，她这回自然要先征求秦艽的同意，“能打吗？”

　　秦艽见曳离没有不满，道：“试试吧。”

　　水零凝起法力一击攻过去，曳离没有防御，生生地接了这一掌，水零这一掌威力不大，就是普通的小妖挨了也顶多吐口血，曳离倒是没有吐血，头却徒然垂了下去。

　　秦艽眉头一跳，踟蹰不敢往前。

　　在曳离头垂下去的瞬间，水零便感觉曳离身上的神息消失了，随着消失的还有南之南身上的庇护之力。

　　见曳离半天没有动静，秦艽终是忍不住上前，伸出雪白细嫩的手指，探了探曳离的鼻息，而后又探了探曳离颈部的脉搏，良久，说出的话都有点颤抖：“怎么会呢？不过这一会儿，怎么体温都没有了呢？我刚揪他的时候，是有体温的。”

　　秦艽回头无助地看着南之南。

　　南之南面上没有半分担忧，淡然道：“这只是一具皮囊，他的真身，困在‘一执一念’中，只有一缕神魂附在这皮囊之中，但他是古神，这世间的皮囊对他来说都太弱，承不住他的魂魄，所以他干脆自己用木头雕刻了一副自己模样的身体，平日用自己的神魂温养着，看着和普通人无异，但一旦神魂离体，便又变回了木头成。”

　　秦艽看向曳离的身体，果然从耳朵开始，慢慢变成了木头。

　　南之南继续道：“用这具身体，他没有味觉、嗅觉，也看不到颜色，虽然有神魂附体，他却只能攻击，没有防御力，一如他先前才说一碰就倒，一挨就死。”

　　水零若有所思，与南之南搭话：“所以你昨日那般着急地去看他，不是觉得我那一脚能伤到他，而是怕我把他身体打坏了？”

　　秦艽眉头都快拧成平安结了，南之南还有心思笑道：“对，小时候他老是整我，所以我就偷袭过他一次，将这具身体打坏了，他只能重新做身体，过了几年才回来。”

　　“几年？”秦艽轻呼，扒着曳离的身体翻看，看有没有哪里打坏了。摸到曳离的凸起的喉结时，凭空听到一声闷哼，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她胡乱扒拉的小爪爪。

　　曳离疲倦地睁开眼睛，笑看着秦艽，语气听起来有点累，“担心我啊？”

　　说话的间隙，曳离的身体，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人类肌肤的模样。

　　秦艽放松一笑，抽回自己的手，眉头舒展了一些，道：“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曳离用手指按了按秦艽的眉心，体温还未完全回来，所以手指还有些冰冷，“我喜欢看你笑，你的笑容有治愈人的效果，比景色还要好看些。”

　　秦艽撇了撇嘴，偏没有笑给他看，可眉眼一弯，却有喜意。

　　南之南走过来，手搭在他的肩膀，探了探他不太平稳的神息，道：“两天之内抽离三次神魂，你受得住吗？”

　　曳离捏了捏秦艽脸上的婴儿肥，“这不为搏美人同情嘛。”

　　秦艽侧头躲开曳离的手，却看到他手腕上有一道口子，没有流血，但透过口子，可以看到里头的木头芯，在他行动的时候若隐若现。

　　曳离日常手腕都盖在袖子里，这回提起来摸向秦艽的脸，又因着南之南提醒，秦艽才注意到这道伤口。

　　秦艽握住他的手，焦急道：“破了，会不会有影响啊？”

　　曳离扬了扬手，无所谓道：“昨天就破了，小伤，不碍事，过两天再雕刻一个好手，安上去就好了。”

　　水零走了过来，这伤口多半是昨天将曳离踢出去之时伤到的，将山都砸个坑的力度，都只伤了一个口子，看来这个身体其实也不弱，只是相对古神来说不够用而已，那拥有真身的曳离该有多厉害？

　　看来将她从“一执一念”扔出来的神确实不是曳离，那个神比一般的神实力是强不少，但并非不可估量，当时的水零打不过，现在水零和他相比未必会输，可此刻在她面前的曳离只是一缕神魂，释放出来的神力，便感觉已与她不相上下。

　　可惜经不起偷袭，但什么样的偷袭，能把曳离这具身体打坏到完全不能用，要重新制作？水零十分好奇：“南之南，你当初到底用了多大的力度？”

　　南之南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当时年龄小，又没有同情心，下手时就没有轻重，所以偷袭时用的力度不仅大，还加了火攻术。”

　　终究是木头做的身体，抗打不抗火烧啊。

　　上一回的罪魁祸首南之南在尴尬，这一回罪魁祸首水零慰问道：“你手都受伤了，做出来的手能看吗？”

　　曳离傲娇的甩了甩头，道：“你看不起谁呢？不就是一个手嘛，两只手雕刻用五天，一只手大不了翻个倍呗。”

　　“要十天？就一只手？”秦艽难以置信。

　　曳离举起自己手给秦艽看，道：“虽然做一个手不难，但你看我这只手，指节分明，纹路清晰，要做到这么好看，怎么说也要费好几天心血吧。”

　　南之南这才想起秦艽最拿手的就是木雕，他拿出秦艽为自己做的小人，问道：“你看这手艺，能做出你想要的效果吗？”

　　曳离接过南之南手中的木雕，欣赏起来，打坐的小修士，眉宇间尚有南之南的神韵，曳离由衷地赞叹道：“这是你？手艺比我都好，你在哪找的老师傅做的？费了不少时间吧。”

　　老师傅？秦艽听到这三个字直接黑了脸，水零将手搭在秦艽的肩膀上，炫耀道：“我们家秦艽随便做的小玩意，只用了一晚上，不，是一晚上雕刻了一个笔挂，做完笔挂后的间隙，做了三个小摆件，这只是其中一个。”

　　“你做的？他们都有？”原本满脸欣赏的曳离，再看手中的木头小修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扔给南之南：“也不是特别像，应该是没有用心的。”

　　秦艽咬牙：“你在侮辱谁的专业？”

　　曳离恬着脸笑道：“我也要一个，要比他们的都好。”

　　南之南岂会不知曳离的小心思，附和道：“正好，让秦艽给你做一只手，她速度快，做出来的东西又好。”

　　自己身上安上秦艽亲自做的肢体，曳离觉得此计甚好，他拉着秦艽站起来，“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合适的木头。”

　　秦艽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也没有拒绝，既然要出结界，她下意识回头征求水零的意见。

　　水零将绑着自己头发的那根茶白色带子拆下来，墨发倾散，在风中轻轻飞扬，她将自己手中的带子缠在秦艽的齐肩短发上，打了个好看的结，柔声道：“就在山上找找就行了，山上的妖怪看到这根带子，不会为难你们的。”

　　秦艽欢喜地点了点头，和曳离道：“我们走吧。”

　　一人一神齐肩走出了结界，在消失之前，水零还听到曳离无赖一般说道：“其实我身上损坏的不只是手腕，还有其他部位。”

　　“你流氓啊。”

　　“你想哪儿去了？腹肌，腹肌你知道吗？昨天水零踢的我肚子，腹肌都踢坏了，你给我也换一副呗。”

　　“……神经病。”

　　水零看着那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她的面前，道：“秦艽在他面前，好像从来不用克制自己的脾气。”

　　南之南走到她身边，道：“你也知道曳离的嘴不饶人，肯定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早就互相吵开了，秦艽明显是喜欢曳离的，只是不知道她在克制什么，所以面对曳离时，总是喜怒不定。”

　　水零找了块石头坐下，撑着下巴，不爽道：“我和秦艽变亲密尚用了好几天，他们吵几次，关系就变好了？”

　　难得的独处时间，南之南挨着水零坐下，歪头看着她，温柔如水，“或许……是一见钟情吧。”

　　“一见钟情？”水零亦侧头看向南之南，欢喜于南之南对她的欢喜，声音轻快道：“像你对我那样的吗？”

　　微风吹过，水零没了束缚的发丝随风而动，拂过南之南的脸颊，搔得他脸颊微微发痒，南之南轻咳两声，“大概是吧。”

　　本着求知好学的态度，水零凑近了问道：“一见钟情是什么样的感觉？”

　　南之南耳朵红得异常，可水零的眼神干净，没有要调戏他的意思，他只好硬着头皮道：“一见钟情就是……先是怦然心动的感觉，然后就挪不动眼睛了，只想永久保存那一刻的美好，但那一刻的喜欢只是喜欢，多一点杂念都觉得自己侮辱那段简单而纯粹的小美好。”

　　水零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自言自语：“怦然心动的感觉？”

　　南之南浅笑，长叹了一口气：“不用感受了，你没有那种感觉。我知道的，你不是真的爱上我了，你只是喜欢一个喜欢你的人。”

　　水零看南之南的眼神，和看秦艽看玉红雅的眼神没什么两样，她心里负担太多了，没法子处理那么多复杂的感情，若不是秦艽有意无意的暗示，水零不会对南之南有除朋友以外的想法，若不是在欲望池里，水零看到了南之南的真心，她更不会提出成亲的需求来。

　　南之南一直都知道水零不爱他，可留在水零身边他已心满意足，他想着等一切尘埃落尽，水零没了那些沉重的担子后，回头一看，发觉他一直在她身边，说不定就真的对他动心了。

　　他可以等，等水零慢慢爱上他。

　　可水零不想等，她捧着南之南的脸，柔软而纤细的手指带着丝丝凉意，摸过南之南的脸颊，小指触碰到他滚烫的耳朵，拇指按在他柔润的薄唇上，淡淡的果香，自水零的指尖，窜到南之南的鼻中，如此香甜，必然也可口。

　　仿若一个小山峰的喉结上下滚动，默默咽了咽口水。

　　水零半眯着一双眼睛，执着地与南之南对视，“可我们以后要成亲，没有双双生出情爱来，就算成了亲也不会幸福。”

　　水零时时刻刻念着要和南之南成亲的事，困于山顶八百年，她不懂成亲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知道，成了亲南之南就必须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了，要一生一世爱她，所以她想着先绑一个是一个。

　　日头正好，照着水零那认真的表情，好似只要她努力，就可以爱上南之南一般。

　　担心水零手累，南之南微微前倾，笑得宠溺，骨节修长的手指附上水零的白玉无瑕的手指，轻轻握隆，将水零的手拉开，轻声道：“别费心了，要爱上一个人，光靠努力是没用的。”

　　水零有些颓，“可是绿萼说，以我的身份地位，不相爱千万不可以成亲，除非……”

　　看样子水零又想到了什么歪主意，南之南轻笑道：“除非什么？”

　　水零的眼中闪过希望，坏笑道：“除非可以……生米煮成熟饭。”

　　什么？

　　南之南听得发懵，再回过神时，他已经被水零拉着跳入了井中，井底幽暗，夜光石亮起，朦胧迷离，他俩落在一个藤床之上。

　　井水荡漾，藤床弹软，在南之南还在盯着周围的环境迷茫时，水零柔软的手指已经撑在他的胸前，将他轻轻推倒，而后绕过自己的洁白的颈脖，甩了甩那没有束缚的秀发，衣袂翻飞，倾身而下靠了过来。

　　柔软的唇贴上了他的脸颊，不知是软唇温热，还是脸颊发烫，自肌肤接触的位置，体温发散蔓延，至全身，至心脏，心跳如鼓擂。

　　水零还真是……说到就要做到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