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妖水零（双向奔赴）》磨刀客

40、真诚抵万恶（二）

　　小南之南问曳离有没有听说过恶妖，曳离一直不太关注人间的事情，听他这么一问，自然要思考一会。

　　恶妖，他倒是听说过几个，但是跟玉剑山仇深的，好像就只有那一个。

　　这么大的人物，整个玉剑山都知道，就南之南还不知道，曳离也是很疑惑，曳离语气不确定，“啊，应该是那个叫什么零的吧，我想想啊，叫什么来着。”

　　曳离带着小南之南往前走，边走边想，直到走到一个池塘边，才想起来，“哦，对，叫水零，零就是没有、不存在、不被在乎的意思，第一记忆又为水生，所以她自取名为水零。当初我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趣，还特意关注了一下呢，不过写她的都是些何时何地杀何人的恶事，无甚趣味，便没有再多关切了。”

　　这是小南之南第一次听到水零的名字，他小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水零。”

　　曳离消失，梦妖又出现了，他围绕着小南之南，道：“没错，她叫水零，她是一个恶妖，玉剑山人瞒着你，是因为她会取你性命，就因为你是整个玉剑山里最聪明、最厉害的，她不会让玉剑山出人才，你不杀了她，她就会杀了你。”

　　小南之南直视那团黑雾，正色道：“她没有来玉剑山杀人，是师叔去找她才受伤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黑雾转了两圈，迷糊了小南之南的眼眼睛：“她会杀！你忘了你在藏书阁里看到的那些书了吗？她杀了很多人，她从不在乎自己杀的人是谁。”

　　空间开始扭曲，再平息，小南之南又出现在了玉剑山的藏书阁里，在他面前，平铺着很多书籍，每一页，都清晰地写着，恶妖水零，某时某地做何恶事、杀了何人。

　　黑雾在小南之南耳边细声道：“你看，书中清清楚楚写着，她杀了很多人，她还会杀更多人，你不杀了她，人间将永无宁日。”

　　小南之南如今已识得许多字了，他明白那书中的意思，字字泣血，控诉着水零的恶行。

　　此刻的水零紧张地握住玉红雅的手，生怕小南之南就此受蛊惑，对她产生厌恶之情。

　　玉红雅也从水零握着她手的力道中，感受到了水零的在意，说是进来看戏，水零还是受其影响了。

　　“南之南，书能让你长见识，通人事，但你也要有自己判断，毕竟起笔落字，你只看得到字，看不到写书之人落笔之时，是否为面目狰狞之相，可否有妒忌不甘之心，莫要只看一面，莫要只受一方的言论文字影响。”

　　曳离又出现了，他撑着下巴，窝在书桌前，悠闲自在地看着手中的书。

　　准确来说，那不是书，那是戏折子，书面写着《红灯戏》，不久将要送到戏园子里，排成戏剧，供人观赏。

　　曳离从身后又拿出了一本戏折子，书面也写着《红灯戏》，只是曳离先前看的那本是蓝色锦布包书皮，后拿出来的这本是红色锦布包书皮。

　　他调笑道：“这故事啊，从两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故事，一方占一半，合一起才算是完整的戏，信一方啊，都不算看得完全。”

　　黑雾打散曳离的形象，从曳离消散的身子中冒出来，道：“你别听他的，你看这书都是不同人写的，这么多人都说她是恶妖，这不是一方人，是多方人都这么说。”

　　曳离又出现在了南之南的身后，手中拿着一本书踱步，“她不过在人间行走了两百年，却有几千本书都在写她的事迹，当真有那么多文人见过她？她那般嗜杀，偏写书的人没死？竟还有几百年后的人，写得仿若亲临一般，是不写她书就卖不出去了吗？”

　　黑雾急了，再次将曳离打散，对着虚空吼道：“你怎么阴魂不散啊？”

　　玉红雅笑了，她传音问水零：“这梦不是梦妖控制的吗？他不让曳离出现不就可以了？怎么自己和梦较起真来了。”

　　水零看着下方不断冒出的曳离，和急得团团转的梦妖，传音道：“那不是梦妖制造出来的，那些都是对南之南影响深刻的记忆。既是南之南的梦，他自然也能适当控制梦里出现哪些事物。”

　　梦从来都不是由着梦妖一方控制得住的，既然要影响宿主的念头，自然就要依托宿主的思想造梦，梦妖和宿主，都有控制梦中场景的权利，只是从前梦妖都诱导宿主往他想要的方向思考，才一步步地控制了宿主的念头。

　　而其中最好的方法，就是从记忆中的破洞，循循善诱。

　　可是南之南没有受梦妖的影响，每当梦妖引导他同他坚持的信念背道而驰之时，他就会回想起其他记忆，从而反驳梦妖的引诱。

　　出现最多的，就是曳离对他的教导。

　　明明南之南也是一个异类，可他过得比其异类过得都好。

　　没有共情能力，在人间是很大的罪过。譬如一开始的水零，因为没有共情到玉红雅的悲伤，便被玉红雅记恨了千年。

　　没有共情力的人，心智全开之前，也很容易受到诱导和欺骗，变成一个偏执的变态或恶魔，譬如此刻的水零，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恶妖。

　　可南之南不同，他遇到的都是好人，他们把他教得善良又有教养，真诚又有智慧。

　　原来，异类也是可以和普通人一样的，若是引导得当，也可以变成优秀的人才。

　　真是幸运，幸运得连水零都有些嫉妒。

　　小南之南仿佛感受不到梦妖的愤怒，他捡起地上的书，拍了拍，抬头对着曳离，声音清脆：“我想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掌门说，仙剑大会第一名才有机会见到她，我想成为第一名。”

　　曳离惊奇地看着南之南，弯下腰，使身高和南之南齐平，抬手弹了一下南之南的脑门，“南之南，你居然开始对别人有欲望啦？这是好事，我曳离奉陪到底。”

　　玉红雅传音：“但凡这个时候曳离嘲讽南之南一下，南之南未来都不会那么坚定。”

　　水零摇头，据她所知，不只是曳离，整个玉剑山都没人嘲讽他。

　　南之南虽年纪小，但天赋异禀，早已坐稳了玉剑山同辈最强的位置，其他人是很难追得上他的，除非再出一两匹黑马。

　　玉剑山掌门和长老们早就预料到了南之南会成为下轮仙剑大会的第一名，从前不同他说是为了让他再安心过几年舒坦日子，既然他知道了，反手让他多去了解一些水零也是好的。

　　他们对他的好，带着对将死之人的悲悯和善意。

　　后来，随着南之南的本领越发增强，选师大会上，他成了掌门首席大弟子，他本就是待人和善，又有天赋，自是成了下面师弟师妹们敬佩追捧的偶像，偶像所坚持的事情，师弟师妹们虽不懂，却也轮不到嘲讽。

　　在探究水零这件事情上，南之南受到的支持远大于打击，甚至影响着一些小辈，也开始模仿他，试着从另一个角度解读水零。

　　南之南的影响力，远到从不出山的水零，也记得并关注到了南之南。

　　因着南之南，这一届的仙剑大会成了历届中最受重视的一届，不知多少双眼睛，同时注视着玉剑山和古梯山。

　　若是南之南以第一名出山，打上古梯山与水零对峙，生，人妖关系缓和；死，人妖矛盾升级；残，人妖矛盾升级。

　　南之南的这十二年努力啊，不只牵动着水零的心，也牵动着三界大人物的心。

　　玉剑山给水零送来秘贴，为了大局顺利进行，要求水零，要么把南之南健康完整地送回玉剑山，要么把南之南扣在古梯山做仆做奴，就是不能让他死了伤了，更不能让他独自回山，以免让宵小之人有机可乘。

　　若是扣了南之南，那便要等到玉剑山齐聚各方势力，上古梯山在众目睽睽下要人，再象征性地打一打，让众人见到南之南安康之后再放人，以堵住悠悠众口。

　　洋洋洒洒一大段计划安排，水零却只看见九个字。

　　南之南将拜访古梯山。

　　说不期待是假的，毕竟自从她知道南之南后，每年传过来的线报都在说，这个少年郎，和其他人不一样。

　　只有他谈起水零时，是有敬意的，他以她为目标，成长、修炼，她占了他人生的大半个时光，所有人都为天下、为仇恨而来，只有他，为她而来。

　　可南之南却失踪了。

　　于仙剑大会上，云水仙境中，众目睽睽下失踪，未到最终决赛。

　　那一天，不知道多少人的算盘落了空。

　　最最失望的，还属水零。

　　水零等了那么多年，以为终于有个人赏识她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个失踪的讯息。

　　那一天，她气得将景色宜人的结界内夷为平地，自那日起，山顶才会呈现为结界内外完全不同的两个场景，直至今日，结界内还未长出植株。

　　山顶荒凉，她的心与那山顶一般荒凉。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让不少人都对找到南之南失去了信心，也渐渐忘却了这件事情。

　　只有水零，还有一点期待，只察觉到一点异常，便急着出关。

　　她在山上等了一天，原来那时南之南真的就在山下，可他没上来，只有后来她带着秦艽下山，他才出现，却也只是远远地看她一眼。

　　“我想看看，仙剑大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水零传音给玉红雅。

　　她手一挥，周围的梦境又发生了扭曲变化，南之南身体再次拔高，面容逐渐硬朗，化作二十一岁的模样，周围的环境，也从书院，变成雾气蒙蒙的水面，水面一望无际，人可于水上行走，步步涟漪，却无法潜入水中遨游。

　　水零既然能进到这个梦境不被发现，自然也有能力操控梦境里的场景变化，先前她是作为旁观者观看，现下，她也想作为当事人，寻求一个答案。

　　“怎么回事？”梦妖没有发现水零，以为又是南之南的意识作祟，“你这个凡人怎么这么难控制？”

　　可他又不能妄自修改梦境，毕竟和宿主意识反抗太强烈，极有可能唤醒宿主，后面再想控制引导宿主，就难多了。

　　梦妖只能看着梦境变化，待梦境发生转折，再趁机钻空子，把主导位拿回来。

　　云水仙境中，第一关卡开启前，所有的弟子都在迷雾水镜上打坐，吸收灵气，毕竟这是神界的外围，灵气比人间精纯浓郁不少，对修炼者大有益处，少数人甚至通过于此处修炼，达到境界提升。

　　众人皆是神清气爽，唯有一人，打坐之时眉头紧锁，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此人正是南之南。

　　玉红雅观察了一会，而后倒吸一口凉气，一向矜持的她，拉着水零的袖子不停摇晃，焦急地传音于水零：“山主，他不是在吸收灵气，而是在反抗灵气进身。”

　　不只是玉红雅观察到了这一点，水零和梦妖也观察到了，不用水零出口，梦妖也忍不住疑惑地问道：“南之南，你为何不吸收灵气？”

　　若真是在云水仙境，南之南在奋力抵抗的情况下，是不会回答梦妖的。

　　可这是在梦里，不是真的修炼，只是南之南的意识呈现，他不停地摇头，口中喃喃道：“不能成仙，我不能成仙。”

　　水零的心里一咯噔，现实中可能很久才发生的事情，梦里是说来就来。

　　轰隆隆！

　　水零应声抬头，一道天雷劈下，正中南之南头顶。

　　应劫化仙！

　　南之南这时才二十一岁，要知道多少人修炼几百年，也未能成仙得道。

　　可水零遇到南之南之时，他分明是凡人之躯，才到金丹境界啊。

　　天雷劈下之际，水零皱眉看着那一道扭曲的白光，想起了她在南之南额间看到的那一抹神印闪耀，这一刻，她也不确定南之南到底是人？是仙？还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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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双更，第二更，下午20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