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妖水零（双向奔赴）》磨刀客

11、十二年，南之南（三）

　　三人纷纷向门口望去。

　　在看清来人的相貌后，水零眼中带了些许意外，这不就是坐在淑衣阁对面茶棚的那个道士嘛。

　　南之南听闻水零有大麻烦，来时路上赶得匆忙，此刻额头蒙着一层细细的薄汗，几缕碎发贴在额角，有些许狼狈，但他立在那里，仍旧英姿勃然若琼枝一树，眼神坚定，散发着少年侠士特有的浩然正气。

　　先前南之南被曳离拉回了客栈，被迫换了一件衣服，才从曳离口中得知，古禅将水零引到这个祠堂来不仅仅是为了引开她，而是在祠堂之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曳离本是路过时听了一耳朵，因为看不起人间的一下机关，想来加点料，谁知到了之后，才发觉这个镇长手中是有些法宝和手段的，这祠堂之外的机关，就算伤不到水零，也绝对够她折腾好一阵了。

　　所以曳离兴致勃勃地飞回去，让南之南换身好看的衣服，到这边来英雄救美，危险越大，英雄救美发挥的作用就越好！

　　“狐妖？”此时古禅看向了水零，眼中带着求证的意思，水零抬眸，轻轻地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狐妖，那闯进来坏什么事？古禅可只有一天的时间，南之南多纠缠一会，他可就少一点时间。古禅看着南之南，咬牙道：“你又是何人？谁允许你进来的？”

　　青袍玉剑，面如冠玉，温文尔雅却又非任人拿捏之辈，南之南对着古禅行了一礼，举手投足尽显翩翩风度：“在下玉剑山弟子南之南，擅闯前辈的祖祠，还望前辈海涵，不过在下能肯定，这位姑娘绝不是狐妖！”

　　玉剑山？水零的眼神下移，注意到南之南手中的剑，方才在淑衣阁的时候她没有细看，此刻离得近了，她才看清这是一把灵剑，确实是玉剑山独有的剑品。

　　玉剑山，非山名，而是城名，亦是门派名。玉剑山乃七大修仙门派之首，每二十年城中之人便会出城，遍寻世间有仙根之人，收入城中修仙，所以城中之人皆会修仙，这世间大多数由凡人修炼而成的仙人，也出自玉剑山。

　　二十来岁，金丹结缘，玉剑山这一辈中，可就只有一人达到此等修为。

　　南之南，等了一年他可总算是来了。

　　水零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眼中的深沉。

　　南之南镇定地拿起手中的剑，对着古禅道：“此乃玉剑山的灵剑，能测出妖气来，今日在下恰遇这位姑娘从山上飞下来的场景，所以特意测了她的身份，虽说这位姑娘的身份不同寻常，但也确实不是镇民口中的狐妖。”

　　古禅不屑地看了眼南之南手中的那把测灵剑：“少侠，虽然你是玉剑山的弟子，但是这剑是死的，哪能回回都测得准呢！”

　　面对古禅如此不讲理的说辞，南之南并未退缩，据理力争：“玉剑山法器，自然做得了这样的保证，小辈既能用灵剑测出这位姑娘不是狐妖，亦能测出真正由狐妖所假扮的人，届时既能还姑娘清白，亦能替前辈找到真正的狐妖。”

　　一个是古梯山上法力无边的山主，一个是才二十出头的小修士，古禅是傻了才会选择相信南之南，见唬不住南之南，古禅皱了皱眉头，佝偻着身子，耍起了无赖：“你说得对，可我并未对两位姑娘如何，我只是邀请两位姑娘前来祠堂参观，若是两位姑娘不是狐妖，我也不会伤害两位姑娘，若是两位姑娘是狐妖，能在此承受我们供奉的香火，受益的更是两位姑娘，少侠无须顾虑太多。”

　　“在下也曾这般认为。”南之南并未因为古禅的话有半分松动：“可在下进来之时，分明看到祠堂之外已被暗卫包围，数十把七星猎妖弩围攻，镇长府的仆人也在围着祠堂在撒黄金弑妖散，此药对人虽无害，但于妖而言，小小一瓶，便是致命毒药，前辈这是打算囚禁，还是……囚杀？”
　　七星猎妖弩，是仙门大家才能炼制的法器，至少需要一个金丹修为的人，耗时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做出一把，可一个镇长，只是杀只狐妖，便能拿出数十把出来，黄金弑妖散更是只有七大修仙门派的御药宗才会炼制的毒药，一瓶难求，在这些人的手中，却像撒硫磺粉一样随意。

　　而他们所处的这个祠堂虽外部看起来平平无奇，南之南也隐约能感觉到地下有机关在移动，想来也不是凡俗之物。

　　一个小小的镇子，竟能拿出这些不俗的宝物，这还只是南之南所能看见的，那没有看见的呢？古禅不可能为了对付一只狐妖，而拿出古梯镇的全部实力，这个古梯镇到底隐藏了多少，为何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难怪连曳离都对此地刮目相看，说这里才够得上英雄救美的分量。

　　囚杀？听到这词，水零没有任何反应，南之南不知道古梯镇有多大的实力，水零却知道，古梯镇地下隐藏的东西，可与七大修仙门派中的任何一家抗衡，可即便拥有这般强大的实力，却仍要在水零脚下臣服，而修仙门派，却天真地以为只要派个天赋异禀的弟子，就能对她造成威胁。

　　只因她是个才修行千年的妖怪。

　　如此看不起她的千年修为，她的千年，可比其他妖怪的千年，强得多！

　　秦艽虽然不知道南之南所说的那些法器代表什么实力，但是当她听到外面的布满陷阱，听到囚杀的时候，眼神立马变得凌厉了许多，她站到水零的面前，将水零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可惜秦艽矮了一截，无法将水零完全挡住，倒是将水零的视线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生气的秦艽和山上的动物崽一样，也会炸毛，水零见状，伸手想替她顺顺头发，却被秦艽反手拍开。

　　秦艽此模样可爱极了，水零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水零的笑声虽小，却还是传到了在场的三人耳中，三人纷纷看向水零，不明所以。

　　许是在防备状态，秦艽看了一眼水零便转过头去，声音冷淡了些：“你看起来挺开心啊。”

　　水零没说话，但从她微扬的嘴角看得出，她的心情确实极好。

　　有一人愿意站在她的面前保护她，她怎么可能不开心？她又不是石头。

　　见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自己，水零收敛了一些，对着南之南道：“那个老头说得没错，我和狐妖确实有关。”

　　南之南没有想到水零会这么说，他看着水零脸上那无所谓的表情，猜不透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见水零如此说，古禅有了底气，对着南之南正色道：“你看，她自己都承认了，我只是做了身为镇长该做的事情，你呢？南少侠，修道多年，你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吗？你可别忘了玉剑山的第一条门规是什么！”

　　“你知道玉剑山的第一条门规？”南之南狐疑地看着古禅。

　　如今这世间，凡人羸弱，百妖横行，人与妖看似和平共处，实则无法两立，唯有古梯镇人妖和谐相处，而作为人妖两界皆尊崇的神界，近几百年也选择旁观，不理人妖两界的恩怨。

　　神不救人，人自成仙！

　　七大修仙门派的成立，对外界而谈是为助人得道、修仙济世，而修仙者的使命，实为积累法力得道成仙，以压制妖族势力，同妖界抗衡，护人界安宁。

　　所以玉剑山的第一条门规，便是：人妖不两立！

　　然而这是只有玉剑山弟子才知道的门规，古禅不过是一个偏远小镇的镇长，为何会提起这个？

　　“人妖不两立，这可是你们玉剑山上的第一条门规。”古禅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走向南之南，拍了拍他的肩膀，讪笑着提醒他，而后回头朝水零辑了一礼：“还请前辈宽心，小老儿确实在外面布置了一些小物件，但也只是为了安抚民心，只要几位不走出院子，仍可以自由活动，前辈需要的东西，我这就去置办，请稍等片刻。”

　　说罢古禅便转身离开了，留水零、秦艽、南之南三人在这祠堂之中。他意识到南之南的出现并不一定是坏事，只要南之南现在不把水零非狐妖的消息往外说，便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计划。

　　至于南之南在明知道水零是妖，且与害人狐妖有关之后，是选择继续护着水零，还是与水零为敌，都与他无关，他早就不管玉剑山事情了！

　　古禅走出祠堂，和外面的人吩咐了两句，只要祠堂里面的人不走出院子，便不可出手，只需将院子里的状况报于他即可。

　　祠堂内。南之南看向水零，她的确是妖，可他研究她十二年，关于她的事情有太多的矛盾，他不知道哪些该信，哪些不该信，所以他不顾危险来找她，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如书中所写的那般。

　　他并未见到水零害人，他此刻所见到的水零，虽站在风口浪尖之上，却比任何人都坦然自若。

　　若她不是水零，这样的人物该是多少人瞻仰的存在？

　　南之南有点尴尬，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水零见面的场景，但是那些场景都是在剑拔弩张的状态中，因为人和妖之间的矛盾，玉剑山和玉剑山矛盾，是无法让他们心平气和地面对面的。

　　可是现在他们却是在一个比较平静的状态面对彼此，或许还真是曳离的戏折子起了作用，英雄救美的桥段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南之南努力回想曾经曳离逼着他看的那部戏折子，记得那里面也有这样一个英雄救美的桥段，里面的公子救了女妖精之后，是这样对那个女妖精说的：“其实你是妖也无碍，我知你未伤人，定会维护你的。”

　　知？从何而知？片面地承诺，如何可信？

　　水零并未觉得半分感动，反而觉得可笑，冷冷道：“多管闲事。”

　　多……多管闲事？南之南以为自己帮水零说话，就算不能得到水零的信任，至少也能让水零对他产生好的印象，万万没想到会被如此嫌弃。

　　果然曳离的那些戏折子还是不可信的！

　　水零完全没有意识到，同样的话，从秦艽嘴里说出了，和从南之南嘴里说出来，她会是完全的两个态度。

　　等了一年，水零不可否认，她对这个少年是有期待的，可是他冒进，天真，分不清自己的几斤几两，与她所期待的样子完全不同，她如何不气？

　　她气南之南不是她所期待的模样，也气自己居然真的听信了别人的话，信了他是个稳重可靠之人，对他产生了期待。

　　“你有多大的命敢来管我的事情？仗着学了点本事，就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小修士，每二十年我就能打死一个。”水零看着南之南那不知死活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