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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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谈陵似乎有些乏热，便转了身子，那人堪堪从这个怀抱里挣脱出来。
凌影站在原地顺好了气，心里默默的庆幸主人松了手。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等主人醒来，怕也是免不了一顿罚了。
他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房梁，其他没有什么适合自己休息的地方，然而又怕那房梁会吵的吱哇乱响，扰了主人打盹，于是挪开了桌子旁主人刚用饭时坐过的椅子，取了个小板凳过来，靠着墙壁，确保主人在自己的视线内后，闭着眼睛调理内息。
歇了眼睛，其他感官便也变得更灵敏些。
凌影常用这样的法子，不仅能更加清楚的感知那些能骗过眼睛的招术，又能养精蓄悦，蓄势待发。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只觉得照入屋内的阳光渐渐褪去了，眼睛被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黑。那一股热气也悄然消散，清爽而凉快。
他感到主人的呼吸乱了几下，随即听到人在迷蒙睡梦中逐渐醒来时发出的哼声。
凌影睁眼，快步至主人身前，待看到主人慢慢揉着眼睛直起身来时，轻巧的跪下，俯下脑袋，声音清清冷冷道：
“凌影请主人安。”
“唔，我竟是睡了这么久么？”
谈陵伸了个懒腰，一头银丝凌乱而泼洒的披在肩上。他还未从那惬意的午觉彻底清醒过来，却听见那如冷泉般的声音，顺服的向自己请安。
听着就让人心情大好。
“小影午安。”那声音含着笑，如一阵柔和的风，轻轻的颤着凌影的心。
呀，一不小心将自己心里想喊已久的昵称给叫出来了。
他并非什么性格内敛的人，也不愿意去端着什么架子，与常人极容易熟络起来。因此与这影卫相处的时候，喊名字，略显得生疏。直称“你”，又欠了几分礼貌。
思来想去，脑子里却蹦出这样一个恰如其分的词来，但又怕这人不自在，于是这称呼几次碾转于舌尖，终究没吐出口。
倒是趁着这迷糊劲儿，误打误撞的叫出来了。
他让这人抬起头来，仔仔细细确认他脸上并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这才放下心来。
那以后便可大胆的叫了。
正准备着起来，突然觉得脚上实在的挨着了什么东西。这才发觉了一个小凳子，裹上了一些软布，垫在了自己的脚下，鞋子也被脱下，立在一侧。
谈陵本来只是想眯个一会儿，于是也没脱去鞋，随意在椅上睡着了。
这一看，便这是谁的手笔。
他让凌影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让他将袋子里的脂膏拿来了，拉过那人先前掌心受伤的手，用小指挑上一点药膏，细细的揉着上头的疤。
他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这疤对于手上使惯了刀刃的人有多么的不自在，又怕这人不上心，于是半哄半强迫的给这人上药。然而今日一觉睡到了傍晚，差点就忘了这回事。
他看着掌心逐渐延伸出的淡粉色嫩肉，颇为满意的人吹了口气。凌影下意识手指蜷缩，又慌忙的张开，方便主人用拇指，一点点的抹匀药膏。
待到掌心发热，谈陵便从衣衫里掏出贴身的帕子，一根根擦净了如玉葱般的手指。正要折叠一下揣在兜里先放着，就被凌影急忙的断了动作。
“让属下帮您去洗吧。”他抹了药膏的手依旧竭力的张大着晾在那里，等着药膏慢慢浸入皮肉里。
“无妨，一点膏药的事。让一个病患替我洗帕子，显得我太欺负你了。”谈陵似笑非笑的回答。
凌影只略略点了点头，有些落寞的样子，他又想开口，但止住了。因为下属而弄脏了主人的私人物什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见这人有些坐立不安的难耐模样，谈陵自然能揣摩出这人在想什么，没办法，只得掏出帕子递到他另一只完好的手上。
“嗯……也罢，你若执意想洗，我不拦你也成。只不过……。”
话锋一转，他回头看了看窗外，月色美的惊心动魄。
“待夜里回来了，或是明日再洗都不迟。若是让我发现药膏被蹭掉了，那可少不了一顿罚。”
依旧是淡淡的语气，话里却盈着笑。
凌影跪直了身子谢恩，趁着俯身磕头的岔子，微不可察的呼了一口气。
夜里凉，谈陵便又添了件外衣。依旧是一身素雅的白，令他自己都有些玩笑的说二人是不是什么“黑白无常”了。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拉开，一室月光。
二人向钱李打了个招呼，于是踏着月色，慢慢走出了罗府的大门。外头果然热闹，比起之前那个镇子，甚至可以算的上是热闹的有些喧嚣了。一路上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繁华之态，可见罗平候确实将这里治理的井井有条。
谈陵手中的扇子不断的轻敲着掌心，琢磨似的站在分岔路口，有些迷糊的张望。
他早已像钱李打听好了附近的成衣店，正准备往左边的道上拐过去，只觉得自己的袖口被人轻轻拽了一下，他随即回头。
凌影站在自己身后，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表情，缓缓开口：“主人，应当是……那边。”他手指向相反的一侧，那口子边上站着一个卖糖堆的胖子，卖力的吆喝着。
“你们出去之后，就往右走，看到一个卖糖堆的胖子后，往那边拐就是了……哎呀，好找的很，那胖子爱戴着个方形小帽，你一看就看的出来。”钱李手里拿着一个箱箧，一边往园子里头走，一边回头和谈陵说着话。
那个胖子的头上，确实戴着一个方形的灰色小帽。谈陵眉心跳了跳，故作无事的挪回了脚步：“那边有家卖糕点的，看着甚是不错，一没留神，差点走过了。”
“主人若是喜欢，属下现在便能帮您去买。”极其认真的神色。
“先不了，这糕点什么时候都能吃，若是误了时间，过会儿成衣店里人多了，挑选起来会麻烦不少。咱先去那边，待回来在吃也来得及。”
谈陵于是和凌影顺着人群，慢慢往那个地方挪动。借着一高一低掩映着的人群，谈陵将手放至凌影肩上，凑到他耳边低声道：
“若是有什么看上了的布料或是款式，跟我说便好。”
凌影先是浑身一抖，随即点了点头，被黑发笼罩下的耳朵泛起薄红。
若是放在平常，他自然不会答应，甚至是恐慌。然而在前往屈楚的路上，主人似乎盘算好了一切，闲来无聊，边将一切计划都说与自己，只当打发时间了。
“等在罗府定下来了，咱们就去给你订几件衣裳，接下来的事倒不急，姑且先走一步看一步……你看怎么样？”主人正在兴头上，说着说着便举起茶杯一饮而尽，期盼的等待着凌影的反应。
给自己……买衣裳？
凌影的眼前黑了黑，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话，只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丝毫未动。
这……这怎么能行呢。主人能念着下属，早已是不可多得的恩情，然而自己来操心下属的事，实在是有些，逾矩的过分了。
脑海中又猛然跳出主人给他立的三条规矩，这才住了请罪的口，只是跪伏下去，沉默良久。
谈陵笑容僵了僵，审视着凌影的身影。眼眸幽暗。
那日的记忆随着这样莫大的恐慌，早已消散了不少。
因而他只记得，自己的主人轻轻扼住自己的脖颈，拇指不断的按揉颈侧的刺青，就是在为自己抹着掌心的药膏那样轻柔。耳边只有一句幽幽的叹息，他的主人垂首，面带怜悯的看着他，手下轻轻用力。
“我何曾容许过你，可以置喙主人做的决定了？”
漫不经心的声音。
松手，生理性逼出的眼泪，大口大口的喘气。那种面临窒息前大脑所激荡出来的空白。
……
回神。
“怎么看路的？不长眼睛啊！”
路上行人多，难免有些碰撞，旁边一男子正大声的啐了一口撞到他的乞丐。乞丐头也不回，就这么直愣愣的往前走。
谈陵眼前一亮，目送着那个乞丐混入了人群中，颇有些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这何尝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然而现在可不是沾血的时候，等到逛完了街，再去找这人也不迟。
成衣店的铺子逐渐的露了出来，他攥着凌影的手腕，将他拉到身边，二人一并出了拥挤的人群。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