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之夜》水生光

2、第 2 章

　　多亏了昨天傍晚林秋鹤去琴房弹琴，今天学校就开始流传了不好的传言。
　　刚到教室的时候，林秋鹤就已经听到了不少于十个人在讨论琴房的琴声。
　　他们也猜得不错，琴房确实有鬼，只不过不是鬼在弹琴罢了。
　　等到快放学的时候，他还听见有人在喋喋不休地讨论昨天傍晚的诡异事件，他们凑得很近，说得也很小声，奈何林秋鹤就是个学音乐的，耳朵特别敏感。
　　“昨天傍晚我走的时候看见有人在那个琴房里面弹琴！”
　　“那个琴房不是一般没人去的吗，你是不是看错了啊。”
　　“不可能，我听到那首曲子都和周五的一样。”说话者一脸笃定。
　　“快别说了，太阴森了，难道是她的冤魂”
　　“不会吧，她又不是被人杀死的。”
　　林秋鹤真实地感觉到他不太喜欢这种氛围，吵闹、嘈杂，他不太喜欢讨论毫无意义的事情。
　　他在班级上，就像是被孤立了一般，不会有人来和他聊天。
　　傍晚时分，林秋鹤本不打算再去琴房的。
　　不知怎么，脑海中响起昨天临走时女孩低落的声音，他又忍不住朝琴房的方向走去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琴房的楼下了。
　　林秋鹤抬头看向琴房的方向，那里的门是禁闭的，他有些疑惑，昨天走时他并没有关门。
　　想起校园里烦人的传闻，林秋鹤估计是有人来过这里了，他好看的眉头蹙紧，心中有些恼怒，像是自己的藏在羽翼下的宝藏被前来探险的勇士发现一样，他加快了脚步上楼。
　　“啊——”一个穿着高一校服的女孩突然撞上了他，发出一声尖叫。
　　女孩狼狈地跌坐在楼梯间，膝盖擦出了血珠，脸上一脸惊魂未定。
　　林秋鹤冷冷地瞥向她，并没有想要扶她的意思。
　　女孩看见林秋鹤冷漠的眼神脸色更差，也不管自己腿上流着血，头也不回跑了。
　　琴房的门依然关闭着，林秋鹤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楼梯间的那个女孩干的，他推门而入，看到和昨天别无二致的布置才松了口气。
　　虞梦就站在窗前，随着白色窗帘的飘动，她若隐若现。
　　听到开门的声音，虞梦转身，看见林秋鹤后眼里露出既惊讶又开心的神情。
　　“林秋鹤！”
　　林秋鹤没有回答她，没有预料到少女会对他前来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缓步靠近，面色如常地坐在钢琴前，仿佛是在告诉虞梦：我平时都要在这个地方练琴，并不是来见你的。
　　虞梦和他相处不多，他又不说话，虞梦当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只能又兴奋又开心地问。
　　“你是因为我才来的吗？”
　　“我平时也经常来这里，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你！”
　　“林秋鹤，你人太好了。”
　　她的嗓音甜美，又在旁边兴奋得蹦蹦跳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叽喳吵闹的小鸟。
　　“闭嘴。”林秋鹤言简意赅吐出两个字。
　　说完他又开始懊恼，会不会自己的冷漠伤害了少女。
　　虞梦把手放在嘴边做了拉上拉链的手势，她并没有多在意林秋鹤说的话。
　　因为她看见林秋鹤的耳朵红了，她更加坚定林秋鹤是来看她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脾气不好的钢琴王子，其实是个傲娇吗，真是太遗憾没有生前和他认识了。
　　虽然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但是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和扬起的嘴角让林秋鹤知道少女并没有生气，他松了口气，他也并不是不知道打断别人说话不太礼貌，但是刚刚那种被戳穿的尴尬感让他十分窘迫。
　　“你有想听的曲子吗？”林秋鹤清了清嗓问，这已经算得上是他的道歉了。
　　“那还是第一钢琴协奏曲吧，我还没练好这首曲子就死了。”虞梦脸上多了分遗憾。她想，要是能再多活一点点时间就好了，至少练好这首曲子吧。
　　林秋鹤手指放在起调的琴键上，但像脱力了一般怎么也按不下去。
　　虞梦在学校内可谓是风云人物了，贴在她身上的标签众多，天才钢琴少女、虞氏集团独女，还有——心脏病患者
　　林秋鹤听过她不少事情，昨天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她。
　　但却从来没有了解过真正的她，甚至在生前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林秋鹤感到遗憾了，就好像是有个人在心里栽了颗种子，但是从发芽到开花，她从来都没有来看过。
　　“你为什么还停留在这里？”林秋鹤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他想起了同学之间讨论的话题，只有被人杀死，冤魂才会停留在原地。
　　虞梦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让我留下来。”她想到了她死亡那天下午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林秋鹤，我是怎么死的？”虞梦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心里有答案，但是她还是想要问一问。
　　林秋鹤一头雾水，难道虞梦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吗？就算出不了琴房，但是那天她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舒服吗？
　　“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死亡。”林秋鹤停顿了几秒，将他今天才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虞梦叹了口气“也是，我那天应该是心脏病发作才死的。”
　　这种不笃定的语气让林秋鹤心里有些不安，他想起来那天戛然而止的琴声。如果那天他听到琴声停止后去了琴房，是不是可以救下虞梦。
　　这种设想让林秋鹤感觉到浑身寒意，他像是和虞梦一样得了心脏病，右胸刺痛着。
　　虞梦觉得气氛有些古怪，她也看不出林秋鹤在想些什么，但是那种古怪的气氛从琴房渗到虞梦心里，让她感觉心里毛毛的。
　　“虞梦。”林秋鹤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林秋鹤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那两个字也像被赋予了奇妙的含义，变得格外好听，让虞梦从古怪的想法中逃离出来。
　　“对不起。”林秋鹤转过头去，不愿意直视她的眼睛。
　　“你为什么要道歉？”少年的道歉让她摸不着头脑。
　　林秋鹤不太愿意说出来，他那天在楼下听到了她的弹琴，也听到了她停止的琴声。
　　见林秋鹤没有回答的意思，虞梦只得转移了话题。
　　“林秋鹤，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虞梦问。
　　林秋鹤抬眼看她。
　　见林秋鹤没有拒绝的意思，虞梦继续说“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我妈妈的情况，她也有心脏病，我害怕我走后她身体出问题。”
　　她又急忙挥了挥手“不过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好”林秋鹤简单地答应了下来。
　　“谢谢你，林秋鹤，你真的太好了！”
　　看到妈妈的近况，稍微确定一些事情，说不一定她就可以离开琴房重新转世投胎了！
　　方才虞梦知道自己是心脏病死亡后，心里一直有种古怪的想法，想到那天站在门口听她弹琴的母亲，她不敢去深思，太荒谬了，但是她又忍不住去证实自己的想法，才会让林秋鹤帮她打探一下。当林秋鹤见到母亲后又能怎么样呢，自己心中那种古怪的想法就会消失吗，虞梦自己也不知道。
　　能再见母亲一面就好了，虞梦遗憾地想。
　　看见虞梦有些心不在焉，林秋鹤没有去追问她在想些什么，他的指尖下压，为她弹奏了一首安静的曲子。
　　微风浮动，少年指尖流转出的音符让人感到宁静和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