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安静》暴乐小兔

2、《我已经敢想你》

　　林温语住在距离医院车程不到半个小时的某高档商品房小区内，在徐蕴女士的努力下大学还没毕业房子就已经写上她的名字。
　　寸土寸金的地段，不知道要工作多少年才能买得起。

　　刚才车窗没关，衣服前面被雨水打湿不少，林温语回家换了鞋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下的有些大，声音刷刷的刮在玻璃窗上。

　　屋内有些冷，她打开暖气，去岛台那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顺便用手机叫了份外卖。
　　等外卖的时候她坐在沙发上打开投影仪随机放了部电影，顺便刷了会儿手机。

　　这几天病人家属那事在医院闹得挺大的，网上的讨论也沸沸扬扬的，林温语一直有意回避没去管。
　　她平常很少上网，微博还是多年前注册的小号，关注的人只有一个。
　　微博页面一刷新就是一条粉丝偷拍的商驭相关的视频。
　　林温语点开视频。

　　镜头有些晃动，画质一般，好像是用手机拍的。
　　背景声音很嘈杂，音乐开的很大，非常炸耳。
　　画面有些黑，光线也暗，暗蓝色的光错落的打下来，镜头晃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对准一个人，是商驭。
　　只拍到侧脸。

　　商驭穿着宽松的黑t，坐在角落的位置，没戴口罩也没戴帽子，脸上没有任何伪装，侧脸凌厉冷峻，姿态松散地靠着椅背，配合着舞台上的音乐节奏举起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打着拍子。

　　这地方是一个独立音乐人的酒吧，来的客人都是一些做乐队的年轻人。
　　这行大概没有人不认识他，十八岁成名拿下金曲奖的天才创作人，二十岁出道即巅峰，一举拿下当年爆红乐队竞赛冠军，至今为止几乎每张专辑都销量爆炸，只要有他报名参加的音乐类比赛冠军几乎都被他囊括，行业内公认的天才。

　　画面里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
　　“商驭！”
　　“商驭！”
　　“商驭！”

　　他好像没听见似的，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但举起桌上的酒杯，依旧侧对着镜头，抬手冲着声音的方向举了举杯子。
　　画面里面他手臂线条利落，冷白腕骨处表带往上滑，露出手腕脉搏位置的那一串黑色音符纹身。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底下全部都是粉丝的评论。
　　林温语没有看，直接划了过去。

　　这些年虽然在国外，哪怕她很少关注这些，也总能从身边和网上各个渠道得知商驭的种种消息。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管从事哪一行，在什么地方，永远都是最闪耀，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没有之一。

　　像他这样的人大概永远都不缺爱，更不缺女朋友。
　　这些年光是热搜新闻里出现过的那些女明星都不计其数，更不用谈他现实里真正接触的那些。
　　医院电梯里，他没认出自己，也很正常。
　　毕竟分手十年，当初还是自己甩了他。
　　——
　　第二天上午查完房，林温语回到办公室看文献，这周没怎么给她安排手术，因为病人家属那事医院一直打算让她放假休息，等解决了再来，但被她给婉拒了。

　　“诶，温语，你怎么还在这儿？”
　　周乔从门口进来，怀里抱着病历本，一只手拎着杯奶茶正在拿吸管往里怼。
　　林温语抬头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周乔把病历本扔到办公桌上，抱着奶茶喝，抬头往门口指了指，
　　“主任请科室里所有人喝奶茶呢，在护士台那边，过去拿。‘
　　林温语平常不怎么喝奶制品，摇了摇头，低头继续看文献，
　　“不用了，我不喝。”

　　周乔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就主任那抠门样，难得大方一回，不喝白不喝，我去帮你拿。”
　　她说完，起身往外走。

　　“周乔，”林温语从文献里抬起头，准备叫住周乔，但人已经走了。
　　办公室门打开着，她往外看了眼，抿了抿唇，刚低下头，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有些尖锐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
　　“那个小贱人呢，让她给我滚出来！”
　　“你说话客气点，别看了，报警！”
　　“把她手机给我抢过来！”

　　林温语愣了下，立刻意识到不对，马上起身从办公室出去。

　　——
　　医院门口。
　　黑色奔驰停靠在路边，商驭停好车，一边拿出口罩和帽子戴上，一边半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讲电话。

　　“房子我跑了好几趟，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人家才愿意转手卖。”段涿在那边感慨，“不过我说，你这回又是抽什么风，非要搬到那小区去。
　　我也没觉得那边小区多好啊，离公司也不近。”

　　商驭扶了下耳机，脸上没什么表情，拉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没回答他一堆啰嗦的问题，只问道，“什么时候能搬过去？”

　　“最快也得下周吧，房子你还没过去看呢，不打算换换装修风格？这边原来的房主没动，就开发商的样品房样子。”

　　商驭伸出一只手摁了下车锁，语气没什么情绪起伏，
　　“不用，只把墙打好能放下鱼缸就行。”

　　段涿啧了一声，“这还用你说，早安排了。”

　　商驭嗯了声，走上医院台阶，推开玻璃门进去，镜面里反射出他的身影，黑衣黑裤，身型高瘦挺拔，口罩下一双眼漆黑凌厉。

　　“嗯，那先挂了。”商驭走到电梯前，伸手按下上去的楼层。

　　“行，你又去医院看曲灵了？她肠胃炎还没好啊。”
　　段涿那边忽然开口，又想起什么叮嘱了句，
　　“对了，你昨天去水鲸又被拍了，还是稍微注意点影响，马上就开巡演了，到时候歌迷有意见。”

　　商驭不在意地嗯了声，看着下落的电梯数字，没再说话，掐断了电话。

　　三楼左侧是住院部，经过护士台的时候那边人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商驭只瞥了一眼，没仔细看，转身去到病房。
　　抬手刚准备敲门的时候忽然注意到里面有人。
　　他看了一眼，收回手，摸了根烟，转身往长廊另一头走。

　　三楼的吸烟区在靠近护士台那边的安全通道旁。
　　商驭靠着墙，火星在指间若隐若现，烟雾被风吹着往窗口那边散。

　　护士台那边但今天似乎格外热闹，才刚消停了不到两分钟，又有尖锐的争吵声传来，夹杂着女人难听的咒骂。

　　商驭咬着烟，看着墙上的禁烟标识，脸上没有表情。
　　争吵声还在继续，忽然有人叫了声，
　　“林医生！”

　　商驭动作顿住，转头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指间夹着的烟还在燃，青白色的烟雾顺着窗口风吹过的方向略过他漆黑的眼眸。

　　他视线平静，目光落在护士台那边的白色纤薄身影，手指碾过猩红的烟蒂，掐灭，大步往那边走过去。
　　——

　　林温语没有想到之前明明说了已经解决好的病人家属还会闹到医院这边来。
　　而且闹得比上次更厉害。
　　护士台上放着刚从楼下送上来的奶茶，有几杯已经被拆开，浇了一地。
　　病人家属情绪比上次更激动，还带着两个人来，口口声声嚷着要划花她的脸。
　　周乔跟护士台的两个小护士帮忙拦着人挡在林温语跟前，已经有人电话叫医院保安上来了。

　　“臭婊子——”
　　病人家属带来的其中一个同伴忽然情绪很激动的挣脱开人，手里不知道拿着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尖锐利器，朝着林温语这边刺过来。
　　林温语跟前站着护士站的一个小护士，她来不及提醒人，伸手抱住人转过身用自己的肩膀去挡住对方刺过来的利器。

　　“林医生！”
　　“林医生！”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只是好像有黏稠湿热的液体滴答几声落下来。
　　林温语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血红的液体，眼睫毛被血沾湿，湿热的液体还在顺着额前的发丝继续往下。

　　她心跳加快几分，有些迟缓的抬头。
　　熟悉的苦柠气息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混进鼻尖，视线里猩红的血从男人冷白的手掌心往下，沿着她额前的发丝，落到眼睫。

　　空气都近乎凝固，周围的尖叫吵闹声全部消失。
　　林温语只听得见胸腔剧烈跳动的声音。

　　商驭站在她身旁，脸上没有表情，漆黑狭长的眼冷淡又平静，浓稠鲜红的血从他紧握着的利器尖端一点一点的滴落在她的额头处，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只视线平静地注视着她。

　　——

　　林温语站在配药室里，旁边消毒工具都已经准备好，她动作有些迟缓，盯着跟前的水龙头水流有些发呆。
　　身后门被敲响，一个小护士走进来，
　　“林医生，”
　　小护士看着林温语额前头发和眼睛上的血，表情有些担心，“保安刚才已经把人带走了，医院这边也报警了，你要不先休息一下，这药我帮您拿过去。”

　　“没事。”林温语关掉水龙头，回过神，朝着她淡笑了下，“我自己来。”
　　小护士不放心的哦了一声，带上门先出去。

　　林温语从旁边抽了几张纸巾，再度打开水龙头，额头发丝和眼睫毛上沾的血已经有些凝固，她擦拭的动作很慢。

　　纸巾被属于商驭的血迹染红，林温语盯着纸团上的血看了会儿，才将纸条丢进垃圾篓里。

　　治疗室门口，刚才护士台那边的几个小护士都站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表情很有些激动。
　　刚才商驭过来的时候帽子口罩什么都没带，肯定是被认出来了。

　　林温语往里面看了眼，商驭坐在治疗室的椅子上，靠着身后的白墙，受伤的手简单处理过，散漫地垂在一侧，脸上神情冷淡。

　　林温语垂眸，注意到自己手腕上的同款腕表。
　　她默了默，取下，放进白大褂衣兜里。

　　“林医生。”
　　林温语走过去，靠近门口的小护士脸红了下，让开路。

　　林温语进屋，关上治疗室的门，将装着消毒工具的盘子放在一旁，拉了张椅子在商驭跟前。
　　她脸上表情平静，公事公办的样子，
　　“麻烦抬一下手，需要先消毒一下。”

　　商驭从她进门开始就一直在看她，眼神直白而冷厉。

　　林温语只当没有察觉，垂眸看他，
　　“商先生，手。”

　　商驭神情寡冷，看她两秒，并不收回视线，盯着她的脸，慢腾腾地抬起那只受伤的手递到她跟前。

　　手掌只经过简单的处理，血已经止住，骨节匀称的手背上青筋脉络翕张。
　　他的手掌是往下的，但因为握刀的姿势伤口是在正面。
　　林温语将放着工具盘的椅子往一旁拉了拉，提醒他，
　　“手掌心。”

　　商驭转过手，冷白手掌的掌心正中间，一道血肉模糊的伤疤横穿其中。

　　林温语眼皮跳了下，拿起消毒工具，让他将手掌搁在一旁。
　　他的受伤的这只手刚好是戴着腕表的手，表带有些阻碍。

　　“麻烦取一下表，有些影响操作。”林温语开口。

　　商驭盯着她，后背靠着墙，没什么表情地开口，
　　“你给我取。”

　　他口吻漠然平静，漆黑狭长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刃势必要挑开皮肤肌理，让一切平和的假象全部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