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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前篇 ...

  •   “阿止。”无人答应。
      “阿止。”男人的声音提高了很多。
      “行止!”
      耳边传来父亲气沉丹田的呼喊,顾行止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坐在首位的父亲,还有一众看向她的同宗。
      “什么?”
      顾行止这几月沉迷修炼,前不久还给她堂兄炼了把折扇,一挥一舞间,气流搅动,一折一开间,如长矢齐发。这次成功,带给了她不少灵感,她整日里沉迷自己的思想中,连家族的会议,都是听了几句,就神游天外了。
      顾景山对于自己女儿的性格摸得十分透彻,知道她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乐此不疲,没责怪她刚才的走神,又把话复述了一遍。
      “为父想你也快满二十一了,尚未离开过九离,这对你的修行并无帮助。你性子虽然好玩,但生性机敏,富有天赋,停留在一个地方,难免对你的视野有所限制。”
      周围的亲族子弟齐齐点头。其他家族若是出了天才,家族内多是保护,物华天宝皆是一股脑儿的往里塞,虽是培养了看似光鲜的门面,但其实里子能有多少墨水?
      顾少城主天资聪颖,引得周围家族羡慕,他们自然颜面有光,然而过于的保护,也是变相的束缚住她的修行之路,家主能放手让少城主自己历练,也是放她去另外一片天空。
      “我想你平日总不喜欢待在府内,九离虽不小,但也算不得大。如今九离大大小小的地方、故事你也瞧见、听过了,九离之外的世界,你可想去看看?”
      明明前段时间还在担心自己的安全,如今又愿意放手她自己去历练,对于自己父亲的爱,顾行止心里一阵温暖。
      “自然,孩儿也想去看看六界的不同。”
      听见女儿的豪言壮语,顾景山爽朗的笑出声来,若说不担心,作为一个父亲,他如何不怕有歹人起歹心。只是若一直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又害怕耽误了她的灵性,让她变得庸庸碌碌。
      “既然阿止这般有想法,便安排时日出城去吧,在此之前,为父把顾亥和柏龙安排在你身边,你看如何?”
      顾亥和柏龙都是家族内部实力较强的一辈,柏龙如今已是修得金丹,跟在她身边,若是遇见危险,也能有个保障。
      “父亲,我想自己寻得历练的同行,顾亥、柏龙常年身负命令,就别麻烦他们两人了。”
      见自己的想法又被拒绝,顾景山有些无奈。阿止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不习惯身边有人跟着,唯一带着的,只有一个文清。
      “也好,只是若是真遇见危险……”顾景山还未嘱托完,顾行止连忙接上。
      “我知道的父亲,既然让我自己出去,您就得放心我能够应对艰险。”
      话都这样说了,顾景山也暂时不做纠结,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便解散众人,各忙各的。
      春日的暖阳,晴空万里,午后的阳光映在雪白的樱花上,藏在围墙后,只在亭台的檐角露出头来,似惊动了赏花的人,将目光多瞧了两眼,惹得它娇艳欲滴。
      “阿止。”
      正在庭院赏花的顾行止听见不远处父亲的呼声,回头看见他端端的立着,面带笑意。
      “来。”
      父女两走进书房,顾景山问着她近段时间的趣事,顾行止一时想不出来,两人又唠了些家常,打发着时间。
      顾景山看着愈发成熟的顾行止,摸着她耳边的碎发,不由感叹时间过得真快,瞬息间,便是二十年。
      “阿止,为父此次让你出去历练,也是有私心的。”
      “父亲这话何意?”
      “天华与九离的故事,为父自你幼年时,便常常与你说,不知你年岁渐长,记得几多?”
      “父亲说的,我自然都记得。”
      听见这番话,顾景山眉目柔顺。
      “这十年多来,我无数次去往天华极南之地,试图寻找书中遗落之物,修复千百年间,守护九离的圣物,然而都所寻无果,或许为父并非有缘之人。”
      顾行止听此,似乎明白她的父亲要说什么。
      “幼时你常常和为父说,你想去看看世外之外,还有怎样的世界。以往为父总是担忧,怕你被六界纷乱迷了眼,失了心智,所以将你留在这城中,将你当做那篱内的樱树,未曾想过你的感受。”
      “父亲。”
      顾景山摇头,示意让他说完。
      “前日里,在山桑极境,我误入蒙城遗地,意外的看见你幼年修行的模样,与你曾经无数次与为父提及的理想,一时之间,我陷入执念。”
      顾行止内心颤动,她未曾想过,自己既然会是自己父亲的内心执着。
      “庄楼内,我知这是梦境,但也在想,若不是梦境,从幼时便放你追逐你所思所念,或许,这才应是于你的正途。”
      顾景山眉眼柔和,带着一股宠溺之意。难怪父亲忽的便放她寻自己之道,不再过问她的一切。
      “然而,我未曾留念庄楼,我知我与我儿心灵相通,我以往的执着,也会在这数次无缘中,得到一次有缘,便明白,世间万物,自有其规律。我想你在九离,受圣物庇护,也能参透道理,而如今,我发现,机缘机遇,于人去求,不若寻之途中,慢慢体会。”
      “父亲,难道您已经?”
      话还未问完,顾行止便感受到一股混重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凛冽之气,又干净纯粹。元婴与肉身完美结合,只一气息,便震人心魂,乃合体之能。
      “阿止,你出生时,便有人向为父提过,说你命中有劫,所以我对你多是爱护。然而,这次机遇,为父也曾几欲丧身,命中命数,并非世人能控,也非无处可解。”
      顾行止似懂非懂,但也能参悟一定道理。顾景山见对话有些沉重,又很遥远,也未想顾行止能在一朝一夕间去领悟其中的道理,便转移话题。
      “你此番出行,说是想要自己寻得同道,可是有了打算。”
      “还未有计划。”
      顾景山听之一笑,轻拍她的额头。
      “所遇有缘,也是同道,那便不做纠结,只要用心寻之便好。”
      话题说的远了,便将就话题聊了些其他的。
      “父亲,你所说的,希望寻得遗落之物,究竟是什么?”
      见顾行止问到,顾景山先是思索一番,然后带着她走到一柜古旧书籍的木架前,拿出一摞已是泛黄的纸页。
      “这个故事,有些久了。”
      从书房离开时,天边已挂斜阳,顾行止觉得今天听得故事有些多了,却并不疲惫,反而内心轻松,身心愉悦。
      她叫来文清,说要出府,文清知她从来不是个闲得住的人,只是这个点出门,是要去哪里?
      “随意走走,我哪日是非要找着一个落脚地方?”
      好像也是,文清于是不再多问,跟着她便一起出门。
      九离城从不缺行人,城里也从未冷清,顾行止从小就喜欢热闹的地方,父亲以往不常在家,她便在家待不住,总觉得府中没有外面温暖。
      两人逛了许多店铺,在别的铺主嘴里知道父亲上次炼的玄铁鼎被一孙家药修买走了,药修留了一株仙草,名唤帝休,常人称忘忧草,作为回赠之礼。上次听闻少城主本在楼内,却没寻到人,便将仙草托给与顾行止相熟的铺主。
      铺主见今日顾行止到店来,连忙拿出用布袋装好的仙草,顾行止接过后到了谢。
      从铺中出来,天色渐渐昏暗,文清正准备询问顾行止是否准备回府,不远处的街道却传来吵闹声。吵闹的动静有些大,引来不少人围观,顾行止本来不好管闲事,却看见那与人争吵中的身影,竟是有一段时间没再见过的女子。
      申九今日穿着一身玄青色长服,青丝用木簪子松垮的别在脑后,鞋底布面沾了不少泥土,一脸正色的看着对方发火的男人。
      “这事没得商量,雇佣令上写着‘山桃’,你所寻的却是琼枝,虽然庸主不与你计较,但雇佣规则你是知道的,须与雇佣令相符,才能结账。”
      “可事先从未和我说过‘山桃’乃人间桃枝。”那客人只留了一句‘青竹看后盼琼枝’,谁解其意?
      女子声音低沉,略带着一股怒气,眉宇微皱,可说话和质问却斯文的不像在与人争吵。
      “这也与我行规则无关。”
      雇主也站在一旁,对于现在的对峙,他稍显歉意。
      “虽然她寻错东西,但我也按原雇佣令给了佣金,即使她所交换的并非我所需,但我并未不承认,你也应支付给她才是。”周围有人也附和应是如此。
      “我再说一次,这事和我行规定无关,若再闹。”男人聚气凝神,刹那间,脚下便起风沙。看热闹的人群见这是要动真格,连忙散开许。
      女子鬓角发丝微微浮动,黑白分明的眼睛凝视着威胁她的男人,呼吸交换间,她微微低头吐出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顾行止眉毛一挑,这人怎么这么容易服软?还有,这行竟然这般黑吗?
      申九绕过人群离开,有人低语这实在不公,但当事人没闹,也没人与男人再去理论。雇主见状,连忙追上前唤住女子。
      “申姑娘。”
      两人相视而立,雇主觉得此事说来都是他理亏,于是先行了歉礼,再说道。
      “这事说来是我未曾表达清楚家母心愿,家母原是蓚县人,幼时在人间成长,虽然后来修行离了人间,然而心中总念着人间风景。我当时不解家母意思,只带着这一诗句,被你理解错误也非偶然。”
      申九不答,男子却又说道。
      “我知云华之人,除了九离,无人愿再往人间。申姑娘此次白费心思,是杨某之罪,但我仍是希望申姑娘能帮我寻得山桃,以了家母心愿。”
      为表心意,男子拿出一袋银钱,是原本应给申九的报酬,还有琼枝,一并归还给她。
      “非我琼枝,便交还给姑娘,姑娘心思,也一并结清。若姑娘能替杨某了却心愿,只需将山桃寄给清源杨家,其余报酬,我会托人结给姑娘。”
      申九看着递到眼前的钱袋和琼枝,以及男子真诚的神情,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情绪,最后接过手。
      “那便多谢姑娘了。”
      月夜下,申九遥望着空无一人的巷道,将手中琼枝轻轻摇晃,带出一股清甜的花香味。小孩的笑声从围墙内传出,感慨春天的花开真好看,把琼枝别在人家的门扉,在青灰相交的小巷深处,填上一抹淡红。
      “你要去人间吗?”
      身后传来询问声,申九回过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顾行止。天地浩大,又总在不经意间显得渺小,就如说有缘,那日日思念之人尚不能时刻相见,这无意的偶然,她却见过对方几次来,好似,三次了吧?
      “还未做决定。”
      ‘未做决定啊’。顾行止有些失望,复又几步上前,走到申九面前。
      “这个给你。”
      面前是布制钱袋,刚才杨姓男子给佣会的。
      见申九面带疑惑,顾行止摇摇手中布袋示意她接下。
      “九离城里,还没有趁火打劫。”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申九接,顾行止奇怪的瞥了对方一眼。申九思索片刻,又看了一眼夜色中依旧鲜亮的琼枝,接过了钱袋。
      眼前女子的背影越来越远,顾行止想着刚才她问申九住在哪里,她说是城外古庵。心中对女子态度有些疑惑,她问着身边的文清。
      “她刚才为何一脸凝重?”
      “什么?”文清没懂,这是在问她什么?
      “我刚把佣钱给她,我看她接得不情不愿。”
      “哈?”这她还没注意,不过她突然想到以前有人和她提过。
      “好似以前有人和我说,从佣会里托了请求的银钱,不论是经了几人手,接下了,就是应了这桩买卖。”
      “原来是这样。”无人回答她的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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