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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大意轻敌 一网打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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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退下了,陵锦时却突然觉得乏极了。此刻之前,他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一日只能任人摆布。
也许是时候,该考虑往后的事了。
“锦之,你觉得奉祺如何?”
锦之一愣,想起那孩子,心中莫名地觉得宽慰,“大皇子天资聪颖,勤学好问,假以时日,必能有所作为。”
“若朕立他为太子,如何?”
锦之站起身来,恭敬一揖,“臣弟不敢妄议立储之事,但臣弟相信皇兄的眼光。”
“罢了,朕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是,臣弟告退。”
已至深夜,禅明居中静寂一片。
才踏进内院,锦之便觉异样。院中安宁,似乎连风都静止了,他与几个侍卫的脚步声,尤其明显。
他走至寝房门前,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侍卫首领,“纪诚,你们都下去吧。”
纪诚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带着人都撤开了。
锦之在房前站了一会,仍是没有推开门,待侍卫的脚步声消失了,才冷漠地开口。
“日夜兼程地赶来,又等了这么久,锦之真是招待不周了。”
那人自房廊边走出来,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中,“你特意为我设了局,我又怎么能辜负你的一番好意?”
看不清那人脸上的神情,锦之却感受到了他比从前的更狠戾的戏谑。
锦之冷笑道:“既然来了,就多留几日吧。”
一霎间,寝房门大开,几柄利刃直刺而来,锦之早有准备,疾步退至内院正中,原本已退下的纪诚几人从房顶跃下,挥剑替锦之挡下了攻击,并与率先冲出寝房的几名黑衣人缠斗起来。
锦之退出战圈,看向仍站在房廊边的人,那人似乎并不打算出手。虽然他带来的都是高手,但锦之并不认为他会只带着这么七八个人来大闹皇宫。
果然,但凡有黑衣人略见颓势,立即从院落的四面八角涌出来一批人来。纪诚也不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侍卫,随即呼喝一声,院外便涌入大批侍卫,直将院内所有人包围在其中。
侍卫一多,黑衣人渐渐有些应付不来,虽然不断有援助窜出,但侍卫的数量总是压过他们不少。
锦之心里是有些没底的,虽然陵锦时调了差不多一半的宫中高手过来,但比起那些人的身手,显然有些不够看,现下也只能用人海战术试探了。
小小的院中已经快挤满了人,约莫有二十多个黑衣人,将近五十个侍卫,不断地有人倒下,却大多是宫中的侍卫,地上已经血迹斑斑。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锦之才抬眼,还来不及躲开,剑尖已直指他的心口不过三寸,即将没入他身体之际,一把匕首“噌”地擦过长剑,将剑身撞偏了方向,只刺破了锦之的手臂。
纪诚迅速地退回,护卫在锦之前面,与随剑而来的那人拼杀起来。
锦之看得真切,那人的武艺绝不在大内第一高手纪诚之下,纪诚方才一番奋战,如今隐隐有些难以招架,只能勉强阻拦那人向锦之靠近。
院中的黑衣人倒下了几个,却没有再添援助。看来,那人并没有带多少人过来,想必陵锦时那边也有刺杀。但夜空中没有一丝动静,应该不足多虑。
看来是时候了。
锦之自袖中拿出一截竹管,将底线一扯,用力地抛向空中。禅明居上方即刻绽开一朵金花,转眼便消失了踪迹。
那人脸色一变,一剑狠戾地挑破纪诚的胸腹,倾身跃起踏过纪诚的肩直扑锦之。
锦之侧身躲过,却仍被横扫而来的剑气所伤,锁骨处的衣衫已破,一条长长的血痕自左胸到脖颈,差一点就割破了大动脉。
自知没有高强的武艺傍身,锦之迅速地闪到身后奔进来的侍卫之中。那人看着院门外不断涌过来的侍卫,虽不甘心,却也知道此次难达目的。只能下令先撤退。
正当一群黑衣人得令正将施展轻功跃升而逃之时,四周的房顶上却站起了一圈弓箭手,院内的侍卫已迅速向四周撤开。未等黑衣人反应,一波波箭雨冲射下来。
房顶上三拨弓箭神轮番上阵,根本不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每根箭尖都淬有麻药,但凡中箭,不多时便全身麻痹。
那人发狠地扫射着箭雨,眼中的怒意越加浓重,最后索性不顾一切冲向站在院门处的锦之,却没前进几步便被一箭刺中右腿,他却像没事一般继续向前。
锦之静静地站在那里,淡漠地看着他发红的眼,看着他挥剑冲将过来,最终被十几个侍卫围困,刺伤右臂,划破腰腹,终究力竭,被死死地压制在地。
二十多个黑衣人,仅死了七个,其余人或轻或重伤地瘫软在地,锦之慢慢地走到那人跟前,蹲下了身去,认真地看着他。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那人奋力地抬起了头来,冲着锦之恨恨地笑:“这一局,你赢了。”
陵锦时赶过来的时候,一干人已被押解去往了牢中。院中的尸首早已被抬走,下人们正在清洗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
虽然听过了纪诚的禀告,但院中一片狼藉,心中仍然不安,他快速地走向锦之的寝房,大步地跨进门去,便见太医正在给锦之包扎,手臂上一圈绷带,脖颈处还在渗血,看着很是揪心。
在寝殿之中等待的时候,他身边最厉害的侍卫都已准备就绪,他对锦之的感情不假,信任却也不真。
如若发现锦之与那人是一伙,他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将两人都拿下。
但是,他预想的背叛没有来。
这人一次又一次挑破他心底的疑虑,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疑心了。
见着陵锦时进来,锦之也顾不得未着上衣了,忙起来行礼。
陵锦时眉头一皱,快步冲过去扶起他。
“怎么受了伤!”语气略有些气愤,却见锦之忍耐的神情,又不忍再苛责。
“皇兄那边没事吧?”
“坐下,让太医先包扎。”
锦之乖乖地坐下了,太医熟练地帮锦之上了药,包了棉纱,又迅速地退下了。
从未与陵锦时赤裸相见过,锦之正准备去拿放在一旁沾染了血迹的衣衫,却刚伸手便扯动了胸口的伤,疼得皱起了眉。
陵锦时见状,也没言语,不满地扯过那件破衣裳扔到了一边,亲自去衣柜处帮他拿了件干净的长衫。
“多谢皇兄!”锦之正欲接过,陵锦时却没有递过来,而是将衣衫披上来,还打算亲自帮他穿戴。
锦之急忙躲闪,“臣弟自己来……”
陵锦时严肃一瞪,“还想伤得更重吗!”
锦之只得噤了声。
生而天之骄子,陵锦时从没伺候过人,又顾忌着锦之的伤,动作又慢又轻柔,生怕弄疼了面前的人。
领间的盘扣,如何也扣不上,更让他的心情浮躁,几欲发泄。
“皇兄,我自己来吧。”
锦之勉强地将扣子扣上,动作不大,却还是让手臂的伤口渗出了血。
陵锦时看见,却偏开了目光。此刻他很想发怒,很想立刻冲去大牢,将那人千刀万剐。
“臣弟并无大碍,皇兄不必担心。”
淡淡的声音听来毫无感情,却像温柔的手,慢慢抚平了陵锦时的心绪。
“受了伤便好好养着,养半个月。”
“多谢皇兄。”
“以后纪诚会负责禅明居的安全。”
锦之惊讶却没拒绝,他有些猜不透陵锦时此举是在担忧他的安危,还是一种变相的监视。
“皇兄打算如何处置那人?”
陵锦时眼中掠过几丝狠绝,“此人有胆下毒,更闯宫行刺,朕不会轻饶了他!”
“皇兄。”一声细碎的担忧,“他手中或许有解药……”
陵锦时偏过头,看着他,那眼神中的关心忧虑不假,却更刺痛他的眼睛。他们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他的时间却剩得越来越少,怎么甘心!
“别担心,朕岂会那么容易死!”
“如果,他真的有解药,还请皇兄不要计较一时仇怨,保重龙体要紧!”
近乎哀求的语气,还是叫陵锦时软下了心,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揽过锦之的肩,轻轻将人搂进了怀中。
“为陵国,为你,朕不会意气用事。”
锦之顺从地靠在陵锦时的肩头,没有言语也没有回应,自从陵锦时知道自己的病情难以挽救之后,他对锦之的感情也越来越直白。可锦之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神色,终究会觉得不忍。
陵锦时走了,锦之合衣躺在床上,很累很乏,却没有睡意,心底忽而空泛得紧。
他没有上过战场,没有亲眼见过那么多血腥,任他再如何伪装冷漠,心口终究还是闷窒。
自枕下摸出那两半玉,在手中摩挲。
锦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他的梦中了,烈焱的脸都快要模糊了。曾经那种被拥紧呵护的感受已经再想不起来了。
这世界,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人,空荡荡的。
地牢的气味,远比想象的更刺鼻。
陵锦时厌恶地踏过地牢乌黑的地面,走到那人的牢房门前。那人毫无颓废地背对牢门盘坐在地,听见了门上锁链打开的声音,也没有一丝动弹。
刘公公先一步走进去,将地上散乱的干草扫开,才将陵锦时迎进去。“大胆刺客,皇上驾到还不上前行礼!”
“嗤!”那人像是再忍耐不住地笑了起来。
陵锦时皱眉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笑这世上的人,临死还不忘摆架子。”
刘公公一听,这大不敬的话自然是冲着皇上去的,连忙严声呵斥:“大胆……”
陵锦时却摆了摆手,“刘谨,你先出去。”
“皇上?”刘公公一脸担忧。
陵锦时瞥了他一眼,刘公公只得无奈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