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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骤然失势,夺权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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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中旬,冀北二王子烈焱因擅离职守获罪下狱,大王子烈沄奉王令率军前往边境抵御陵军。
半月间两军相交数战,冀北军虽有小胜,但仍然败退了二十里。
主营帐中,身披铠甲的烈沄一脸怒意,挥退了侍卫,仅留下傅临一人,看着烈沄发火地摔东西。
“为什么?明明说好等我抵达边境他们就自动退兵,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陵君要反悔不成!!”
傅临仍是不愠不火,他早就习惯了烈沄的暴劣,“看来是的。”
听见这么平静的话,烈沄更觉恼怒,上前一步抓着他的衣领,“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也对,你们陵国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眼中丝毫没有慌乱,傅临语调仍旧平平,“属下仅仅是殿下与皇上的传话者罢了。”
“传话?哼!”烈沄不屑的一拧手,将他重重的砸向地面。
“傅临,你未免太看高自己!让你待在我身边这么久,够给陵君面子了。现在他倒戈相向,怎么没想把你弄回去?你不过爬上本王子的床,就以为自己不是下贱的身份了?!”
傅临轻轻擦掉嘴角的血,缓缓地站起身来,“你以为自己又如何?”
烈沄不明白他的意思,胸口却开始有一股闷气流窜。
“这些年,若不是皇上暗中相助,你如何能积攒数十万兵马,就凭你自己?一支正式的军队都得不到。”
“你说什么?!”烈沄气急,冲上去就想挥拳,却被傅临轻松挡下。
他只想笑,这个白痴整整两年都没有察觉他是有功夫的。
“你难道还想让皇上把冀北的王位送给你吗?若不是我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行事周全,你如何走到这一步?”
“你!!” 烈沄无法狡辩,这个陵国人确实心思细腻,行事果敢。
“你是在炫耀你的功绩吗?别忘了,这次陵军能够顺利进攻冀北,还不是因为我让出了一部分的军机,否则就凭哪些陵国的老弱残兵想进入我冀北?!”
傅临冷笑,“你以为你有多大用处?”
烈沄忽然觉得有种被耍弄的感觉,“你什么意思?”
“你给出的东西不过九牛一毛,还有篡改的痕迹,你以为我傅临是这么无能的人?”
烈沄懵了。
他曾处处防备着傅临,即便在云雨中也保持头脑清醒尖刀在侧,但相处这些年,却不知道他背地里竟然如此能耐。
这么说,此次冀北会败得这么惨烈,是傅临拿到了真正的布阵图。他一直以为,他是在与陵君做交易,原来,他不过是个棋子!
“烈沄,若你能在此次夺权中挣得一席之地,皇上或许能高看你一眼。如若失败,那咱们今天也不必再见了。”一闪身,不等烈沄作出任何的反映,傅临就离开了营帐,消失在夜色里。
……
短短五天时间,陵军一路猛攻,卓平将军带了近二十万兵力自永炎前来支援,仍未能阻止冀北近十五万军力被围歼。
冀北王派增的援军迟迟不到,无奈之下,烈沄只能且战且退。待冀北援军到达时,烈沄手里已经又丢了两座城池。
烈焱听得消息的时候,冀北在东南的小粮仓正阳城已经被陵国收入囊中。
所幸卓平到底有经验,战前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及时转移了粮仓的大部分粮食,实在来不及运走的,也一把火烧了大半。待陵军占领粮仓之时,粮食已经所剩无几,百姓也走得精光。
握着战报,烈焱愈发冷静,开始有些明白父王的心思。
烈沄这些年处事越加不懂收敛。私自集兵,在父王的眼皮子地下做些小动作,勾结陵国,父王并非没有注意,他是打算连根拔起。
这段时间,与其说是在坐牢,不如说是冀北王给了他一个重新看清局势的时间。每天的战报都会有誊本送来,除了出入和见属下的自由,几乎没有任何规矩禁锢烈焱。
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帧宁一袭浅紫色长裙搭着银灰色披风进来了。
“二哥哥,你倒还有心思看书?”
帧宁是冀北王唯一允许看望的人,几乎每隔一日就会带些吃食过来,顺便汇报外面的情形。
“解解闷罢了。”烈焱不耐的放下书,随意的翻着递进来的食盒。
“外头情况如何了?”
“寞鹰已经拿了你的令牌将各个州地的兵力重新做了排布,昨日所有归属的兵力已经整顿好,不过王城周围较平坦,兵力太多不好掩藏,所以凌都尉只带了三十万兵马驻扎城外,人已经全部换过,绝不会有烈沄的人。”
烈焱微微皱眉,“人太多了,显眼。”
帧宁却毫不担心,“放心吧二哥哥,有十五万是以边境难民的身份暂居的,五万散居村落的村民,剩下二十万是王上让守在那儿的,不会有问题。”
到底王城周围多了十几万人还是比较引起注意,希望凌风能掩饰过去。
这些军事本来并不想让帧宁接触过多,并不是不信任她,而是容易给她带来危险。不过如果动用暗卫给寞鹰他们传递消息的话,很容易暴露底牌。
“行馆中的那些剩下的人都转移到了地牢中,王上似乎暂时并不打算对他们如何。”
“洛儿怎么样了?”
“洛儿的这具身体已经开始不行了。昨天他恍恍惚惚醒来过一次,说得把玉给谁,可是我没听清楚,像是什么。‘巴巴’”
帧宁自袖口拿出那半阙玉。
烈焱看了看,这玉当初送给年儿时,是完整的,年儿遇劫,玉裂作两半,才将洛儿的魂魄冲了出来。
“让人将玉送去给七离,或许还有机会。”想必,洛儿是想将玉凑成完整一块。
“父王的病情如何了?”
“旧伤复发,大夫已经用上噬魂草了,估计……”帧宁没有继续说,烈焱也明白。
“让凌风和寞鹰先准备好一切,听到这个消息,烈沄一定会回来的。”而且必定会带兵回来。
“他会吗?不是都已经在边境被打得很惨了,哪里还有兵力给他折腾。”
烈焱冷笑,“输掉的全是冀北的兵力,他自己的三十万还未动分毫。恐怕是要等争位的时候才会亮出他的实力来。”
“让寞鹰告诉二祭,不用继续跟着烈沄退了,亲自带兵将陵兵赶出去,几十万兵力是要抵抗陵军的,不能白白牺牲了。我要烈沄回来的时候带不走一兵一卒。”
不过五日,宫中就传冀北王病危,却并未下令召回烈沄。
卓平带兵才夺回一座城,烈沄就匆忙地下令集结各地从属自己的兵力,迫不及待要赶回王城。原以为还能拖几个月,烈沄乘机立立军功,收揽冀北军权,但父王的病情恶化,竟然连他都瞒着。
看来,只有硬抢了!
半月未见父王,烈焱一脚踏进冀北王寝殿时,有些眼眶红热。
床上瘦削的人形,与他印象中的父王天差地别。乌青的脸色,蒙混的双眼,分明就是大限将至的先兆。
“父王,儿臣来了。”烈焱跪在床前。
“焱,焱儿。”
烈焱跪向前,握住烈晟天伸在半空的手,“父王,儿臣在这。”
“焱儿,冀北……”
“父王,冀北已经是这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您是所有冀北子民的英雄。”
虽然意识有些涣散,烈晟天还是裂开干裂的唇角,“父王还有,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
“父王不必担心,待您身体好起来,还可以继续强壮冀北。”烈焱不忍地垂下眼睛。
“别骗父王了,父王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烈晟天突然的用力握着儿子的手,努力撑起身子。
“焱儿,父王知道,你会做个,做个好君王。只是,沄儿,他……”
烈焱紧紧的握着那只枯瘦的手,“父王,儿臣知道,您不必操心。”
“他到底是,你的兄长啊!”说得这些,烈晟天闭上了眼。
“儿臣会给王兄机会,您放心!”
得些宽慰,烈晟天放下些心,“那苏锦之,他的身份,太特殊,你放走了他,错失了机会。”
“父王,儿臣,儿臣不忍心。”
烈晟天微微的摆了摆手,躺望着帐面,“罢了,这今后的事,父王也,管不得了。”
“父王。”
烈晟天闭着眼睛,终究下定了决心,“我枕下,有一封密函,你拿回去……自己看看吧。”
烈焱走后,烈晟天没有召见任何人,只留荣妃在寝殿伺候。
烈焱回到自己的晋和宫,捏着密函五味杂陈。
原来是这样。
父王的算计里从来就没有无用之人,所以当日他同意锦之来冀北,绝非因为儿子的请求,不过是为了权谋。
可是不管父王如何决定,都是为了冀北的疆土,为了冀北的子民。他无权苛责,也没有理由苛责。
更何况如今,没有时间悲戚。父王时限不多,虽然秦将军加强了王城的守卫,烈沄在中州的兵马已渐渐向王城靠近。
三月二十八日凌晨,冀北王崩逝。
三位王子赶至致和宫时,门口已跪哭了一片。秦将军把守寝殿门前,不让任何人靠近,待见到他们,才请了殿内的荣妃出来。
烈风麟知道父王驾崩,早已哭成了泪人,见着母妃从里面出来,立刻扑过去母妃怀里,“母妃……”
荣妃同样泪眼婆娑,紧紧地搂着儿子。可依靠的人走了,谁能保得他们母子的安全。
风麟年纪尚小,手中既没有兵权又没有几位权臣支撑。烈沄和烈焱都有军权在手,这会只怕王宫已经被重重包围。
烈沄瞧着那对母子哭泣大半晌都不打算言语,有些不耐,“荣妃娘娘,父王仙逝前可有留下遗诏?”
这一句话叫殿内突然静默了。众位嫔妃、将臣都紧紧地看着荣妃,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松开了风麟,荣妃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一整素颜,正视面前大大小小的嫔妃与官员,以及站在正中的两位王子。
“王上病中虚弱,并未留下遗诏!”
烈沄略有诧异,“那,父王可有留下口谕?”
此话一出,殿中更是安静得仿佛空无一人。
口谕同遗诏一样有效,王上崩逝前仅有荣妃一人在侧,太医和侍卫都在门外。这一刻,冀北的命运几乎全交到了这个深宫妇人手中。
荣妃环视眼前的这些人,多少人的希望是烈焱,多少人支持烈沄,她并不了解。
但凡她说出口谕是让谁即位,都保不得他们母子的性命。她紧紧地抓着儿子的手,郑重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