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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薄礼初见,惊危惊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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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帧宁?她生辰怎么不叫我?”
风麟搭腔,顺手抽出了锦之还未打开的帖子来看。
“三殿下的帖子应该是送去荣妃宫里了。”
“哦。都请了哪些人?”风麟扫过几眼又将帖子还回锦之手里。
“殿下,三殿下,苏大人,和几个相熟的人,殿下说,公主过的十七小岁,就自己人乐乐就行。”
锦之拿着那封请函,心口暗暗地涌堵起来。
“帧宁公主平时喜欢些什么饰物品样,现在不早了,也不知能否准备得及。笙娘,你帮我备份礼吧。”
“殿下说仅是小宴,请苏大人不必费心了。”
“头一次见公主,还是她生辰,应该的。”说着也不管寞鹰了,锦之转身就朝房廊走去。
玩雪的疲乏一下子涌上来,锦之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寝房,被这房中暖流烘过,才发觉身上衣衫早已经湿掉了,冰冰凉凉的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要觉得失落?
冀北的王子,先有妻有子,再后宫充盈,寻常不过。
打开摆放饰物珍玩的盒子,里面也没几样稀罕的。挑来挑去,找了几件珍藏起来的东西,鸡血红玉、金丝锦花,都精巧难得。
笙娘已经换过了衣裙,一进门见锦之衣衫都没换就在挑东西。
“大人,怎么还没换衣裳呢,一会又着凉了,您的伤才好呢。今儿穿这件好不好?最衬您的肤色了。”
白底银线,沁绿淡墨的晕纹,是锦之平时喜欢的素雅。此刻看着,却觉那一小簇青绿色耀眼得很,“不好,换一件清淡的。”
笙娘只好又从柜中挑了一件更素的,净白长衫,仅在领口和衫摆有几朵银色梅花。
“这件呢?好像又太素了些。”
“就这件吧,对了,笙娘,那对翡翠麟兽放哪儿了?有没有带过来?”
“那可是您入仕时丞相送给您的。”
“没事。”
“那翡翠麟兽在书房呢,大人别挑了,您的配饰本就不多。去年您给我定的那套白玉头面我还没带过呢,到底是罄宝斋的东西,也不算失礼。”
一听这话,锦之有些过意不去了。这几年给笙娘的东西,总共也没几件。
“笙娘,不必了,那套首饰你自己留着。”
“不碍事的,平日我不爱带钗带玉的,这么放着也是糟蹋了,您先换衣服,我去准备一下。”
笙娘出去了,锦之心情更是低落。早知道来冀北会有破费的时候,以前就该贪一些的。
待锦之穿戴好,一群人都准备妥当的在院子里等着了。
“爷,快点,天都要黑了。”
一要出门伶语就兴奋,连旁边的烈风麟都被感染,不见往日要回宫的沮丧。
四个人坐在暖融融的马车里,伶语与烈风麟谈论着帧宁公主,锦之不愿听,却耳朵偏偏一字不漏。美人一个,性情豪爽,知书达理,又身份显贵,怎么样都觉得与烈焱……很相配。
心里突然生了个疙瘩,把心梗住了。
“瞧你说的,我就不信那个公主真就比我们爷还要好看。”伶语嚷嚷得大声,明显的底气不足。
“伶语,怎么这样说话,怎能拿大人跟女子比较呢。”笙娘连忙打圆场。
烈风麟也赞同,“帧宁姐姐的美跟苏大人是不一样的。不过苏大人确实也长得很好看。”
“爷可是陵国最好看的人呢!!”
两个脑袋都正正的看着自己,眼神毫不收敛,锦之有些尴尬,一人头上给一个暴栗。
“在马车上也不老实。”
伶语挤眉弄眼假装揉着额头,低声的朝旁边的风麟传话,“是吧,爷生气的样子都好看。”
烈风麟不可否认点了点头。
一下马车,伶语就跟着烈风麟跑了,只剩锦之与笙娘由寞鹰引路入殿。
“苏大人,还有半个时辰宴会才开始,您想去偏厅歇息,还是想到处走走?”
头一回来烈焱的宫里,没有想象中金碧辉煌的奢华,可该用的,该修饰的一样不少。院中种着些梅树,与行馆中的一样鼓胀着花蕾。
“可以去烈,殿下的书房瞧瞧吗?”
“殿下说过,您可以在这里随便走动。殿下喜欢收藏名家古迹,书房中有许多书画。”
“那去书房吧。”
执着于鉴文赏画的人,到了这里想必会惊喜得发狂的。原本以为像烈焱这样每日与国政军机打交道的人,应该很多兵法地图,没想到书房中竟是挂了许多墨宝,书架上也多是些闲散游记民言民俗,倒像个书生的藏宝阁。
“这些全是前人的真迹?”
“是,这些全是王上赐给殿下,或是殿下自己去收罗来的。”
气韵生动,舍笔墨无由知之矣。
锦之赏玩许久回过头来,才看到笙娘与寞鹰在那绵绵细语,“寞鹰,你带笙娘四处去逛逛吧,到时辰叫我就好。”
笙娘一听这话,娇羞的脸上难掩笑意。
寞鹰也有些不好意思,“那大人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叫唤属下就好。”
“去吧。”
书房中清静了。
锦之走近书桌,那上面铺陈了一页白纸,仅落了几划。一时兴起,拿过搁在砚台上的笔,沾了沾未干的墨,轻描淡写,再沾了些水盏里的清水,几圈几点,几朵梅花附着在深墨折枝上。
房里有整壁的书架,书册画卷颇多,锦之随意的抽出一卷来,解了细绳,在桌面上铺陈开,是凌将军的字。
与自己的那副一模一样的,字里行间的刚劲挥洒几乎毫无差别。
可这落款。
锦之摇头地笑了,怪不得他那时谦虚。
将字卷放回原处,又随意的抽出一卷来,看起来纸卷色泽暗黄,有些折旧,页边都磨损了。
一展开,大大小小的圈点,粗细的线条,还有密密麻麻的数字,不止黑墨,还有朱红,鹅黄的标记,含盖了冀北大幅地区的军事分布,各处的防守兵卫数量具显无疑!
锦之心口一震!
图上很多标注的军点,左相都跟他仔细分析过。即便不确切,也同样是一件要物。
如今冀北与陵国的关系岌岌可危,如果不能先发制人,以两国的兵力悬殊,陵国实在危险。抄下送回去,那陵国进攻冀北也是易如反掌。
但,这么重要的东西,如此轻易可取?
烈焱是在试探?还是因为信任?
或许昨天,前天,他愿意相信。
但这一次,他不得不怀疑,这张图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你在看什么?”
一句轻声询问,只见一个妙龄女子跨进门来。
锦之平静的将图卷慢慢卷起来,按耐住心率的不平,从容的将它放回原处,才认真看向进来的人。
冀北难得的一张秀气的脸,浓眉大眼间尚有一丝顽气。
“在下正品赏殿下的收藏呢,古迹真品真是让人爱不释手,让公主见笑了。”说罢上前行了礼。
帧宁也在打量锦之,“莫非你就是二哥哥常说的,陵国的苏大人?”
“是,在下苏锦之。”
帧宁走近了几步,唇边漾起几丝笑,“二哥哥很喜欢你?”
锦之脑中一怔,“公主为何有此一问?”
“你只管答我。”到底是公主,言语间总有些霸道。
“在下只身来到冀北,承蒙二殿下多番照顾,锦之感激不尽。”
帧宁扫一眼桌后的书架,“你方才在看什么?”
心口直打鼓,锦之却还一脸歉意的笑,“方才正品赏殿下的字画,平日里颇爱研究这些,一时心痒拿了来看,是锦之失礼了。”
“二哥哥不介意就好。”
公主不再言语了,自顾自地去看桌上的画,锦之正想找个借口出了书房去,一转头,烈焱却已进来了。
“如何,我这收藏的字画,可入得苏大人的眼?”
“二哥哥。”帧宁欣喜地奔了过去,挽上了烈焱的手臂。
锦之瞧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未开口,烈焱的目光却已经转走,“不是说我这书房一股浓墨味道,你最不爱靠近的?”
“我刚才路过,见着书房里有人,就进来瞧瞧,正好见着传闻中的苏大人。”
“刚才聊些什么?”
烈焱的目光终于望过来,可锦之却觉那眼神一点温度都没有。只好僵硬地扯动嘴角, “就闲聊了些。”
“苏大人正瞧着你的画呢,被我进来给吓着了。”帧宁一开口,就叫锦之心里崩了紧。
“哦?”烈焱自然的拿下了手臂上挽着的手,朝着锦之走近。
“瞧上了哪幅?”
锦之别开眼,抽出了先前看的那副字,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掩饰心虚,也盖住了心底隐隐的不舒适。
“我竟不知殿下这么会诓人,想当日从我这里骗去了多少赞赏。”
帧宁也走过来,“二哥哥诗书琴画样样精,苏大人不会吝啬几句夸辞吧?”
铺陈在书桌上的字画,页边白净齐整。帧宁心下一转,道:“苏大人先前瞧的可不是这幅呢。二哥哥未见着苏大人先前那专注的模样。”
锦之紧张地垂下略颤抖的手。
烈焱也走到了旁边来,“锦之,我这房中的字画,你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锦之勉强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且古迹收藏讲究颇多,给我这个一知半解的人,也是糟蹋了。”
帧宁轻言巧笑,“苏大人真是见外。二哥哥,不如由我做主,挑一幅送给苏来使,也算借你的东西尽我半个地主之谊。”
烈焱点头默认了,但见锦之的神情却有些抗拒,“锦之,不要推辞了,这也算是帧宁的一番心意。”
帧宁走向书架,拿了那卷页边折旧的,锦之站在旁边看着,背上直冒冷汗。
帧宁公主很聪明,也很明白。
真真的喜欢烈焱,就不会让烈焱身边存在一个,有威胁的人。
“帧宁,别拿那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