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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席宴慎慎,刀逼咽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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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皙脸上微有一怔,心口没来由的有些僵硬。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确最为般配。”
烈焱本想继续试探,可见这人面上不经意的模样,心下失了准。
“我与帧宁,也不过是母后生前与她母亲的口头约定而已,没有旨意也无人证,做不得数的。”
锦之垂眼,将一双苍白的手掩在袖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始终是当世礼法。”
“你当真如此认为?”
“既是你母亲身前的愿望,身为人子,自然是要让她毫无遗憾。”
烈焱唇角笑了,“若是你真真这般想,那我也只好遂你意了。”
“什么叫遂我意!”锦之辩驳,却惊觉自己失了态,径自沉默下来。
烈焱瞧着他,明明是个性情中人,却总将自己藏在的教条里。
可那不时暴露出来的天性,就像是泼墨画上朱红的印鉴,勾魄沁魂的一点红,最惹人心动。
不觉间已伸出手去,触到了那白嫩的脸颊,烈焱心神一惊。转而将锦之耳间的发丝绕去耳后。
锦之没有转过脸来,可耳根已被烈焱的怪异举动惊到,开始隐隐透红。遂站起身来,踱开步去,头也不回。
“上次棋局未了,也不知被伶语碰过没有。”
烈焱瞧着那故作潇洒的背景,苦笑地摇了摇头。
白天闹了一场,又有伶语缠着,锦之还未觉着怎么。
可到了晚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想着日间烈焱的举动,又胡乱遐想那帧宁公主的模样,待自己惊觉过来,脑中已有了个翩翩美娇娘的身影。
更烦躁。
烈焱这人真是可恶,明明已经决定不沾情爱。
与他相交甚好,也不致让人往那方面想,干嘛总在意他的事,连相关的人也跑到脑中来。
难不成是……自欺欺人地摇摇头,锦之才发觉这房中只自己一人,可笑!
想这么多作甚。
明日还要去宫中赴宴,谁知道会不会又有什么陷阱又在等着他跳?
天亮时微觉着冷,锦之索性躲在书房中看书。直近黄昏,大王子的人才来请锦之进宫去。
“大人,将这件白裘带上,今日风大,万一回来的晚别冻着了。”
笙娘将手中的裘衣递给伶语拿着,又替锦之理了理被风吹起的发丝。
锦之看见这裘衣,烈焱送的。忽而有些气闷,反正也不穿,拿着便拿着罢。
四方暖轿停在行馆门口,锦之一见,更没了赴宴心情。这里的人仿佛觉得他娇弱不堪,都将轿子当做他的代步工具,连马车都省了。
在陵国时人人坐轿也未觉着怎么,可在这里却是太招摇。
但看了看天空灰暗起风,也不挑剔了,弯身上了暖轿,“伶语,你若觉得冷,便将那裘衣披在身上。”
“没事,爷,我今日穿的多呢。”
上次赴宴时去的缙云庭,心中忐忑也未四处看看。
这回轿子进了王宫,自左侧行进,锦之撩起帘子瞧了瞧,心下也有些明晰。
冀北王宫也是以正宫为中心,其他宫宇四散八方,墙闱相隔,带有独立的殿院。各宫虽然相隔不远,可阴谋杀人、毁尸灭迹,时间倒足够了。
锦之觉得脖颈一凉。
不过,冀北大王子总不至于蠢到大张旗鼓的将他请来,暗杀才是正理。可若说要拉拢,他一个名为使者,实为人质的人,又有什么可取的。
“苏来使,到了。”
暖轿落地,锦之下了轿来,抬头看这顺兴宫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
到了正殿,伶语被阻隔在了殿外,嘴一撅,将爷的裘衣披在身上,赌气地站去了角落。
殿内席宴已摆好,烈沄坐在正位之上,席间四五人锦之大都未曾见过。
随着女官的指引一步步踏进殿中,这一席各色的目光,有些让人透不过气。
初见的惊诧,玩味的打量,锦之通通略过,看向郑重那身着墨绿衣衫,领口镶裘的人。眉目与烈焱七分相似,眼角上挑,透着股子不羁的黠意,唇角勾笑,让锦之有种阴森森的感受。
“陵国苏锦之,见过大殿下。”
“来使客气了,请上座。”
落了坐,仍感觉到四周的注视,虽有些些谈笑声,可殿中却比先前寂静多了。
待女官为锦之斟满了酒,烈沄才客气地开口。
“自来使到我冀北,事务繁忙一直未能为来使接风,此番接宴晚了些,酒菜不精,还请来使别嫌弃。”说着举起酒杯示意。
锦之也端起杯,“殿下亲自设宴款待,锦之深感荣幸,多谢殿下。”
有过上次的经历,锦之不敢冒进,缓缓地饮尽杯中的酒。还是辛辣,一股火随着嗓子流进了胃里,他微微皱起了眉。
身后的女官上前来,用桌上的小刀为锦之片下些羊腿肉,放在了锦之的盘子里。
“在座的均是在冀北略有薄名的文礼客卿,听闻来使诗书歌艺精湛,由衷敬佩,所以请我引荐。可我与来使并未熟识,所以借此席宴,也算略尽地主之谊。”
烈沄说得谦虚,不知又有什么诡计。
这些所谓的客卿,一个个眼神直白毫无遮掩,哪有一星半点文人墨客的矜持。
“殿下抬举了,锦之也仅是会些皮毛,哪里能与各位大家相提并论。”
烈沄一笑,瞧着那张精致淡漠的脸,越来越觉得有趣。
“来使谦虚了,那日来使在宴上一鸣惊人,叫人难忘。今日小宴,不拘话题,来使请随意畅谈,也好叫他们见识见识。”
“锦之才疏学浅,就不便各位面前卖弄了罢。”
“苏来使是瞧不上我们浅薄的才识,还是觉着我们冀北文化不若陵国的精妙,不屑与我们谈论?”
锦之望过去,开口的是一位身形清瘦的人,较之旁人略有些书生模样。
“互通文礼是锦之的职责,并未有轻视冀北之意。锦之虽为使官,却也不敢自称精通诗文,若扫了各位的兴致,岂非锦之的过错了。”
书生不再说辩,烈沄眼中多了些意味,摆了摆手。
“也罢,今日本就是为来使接风,来日方长,文辞切磋便留待以后吧,敬来使。”
众人举杯,锦之也不得不端起面前的酒,抬眼看了看烈沄,那人正淡笑的望着他。
锦之收起心中的疑虑,举杯饮尽。
一整晚,没人纠缠辩论,却是一杯一杯酒敬到他面前。
不过五六杯,锦之已经有些头晕,极力地保持清醒的仪态,可觉得席间的谈笑声越来越嘈杂。
那些冀北客卿像逮住了他似的,挡下几杯,又敬来几杯。而烈沄,一直维持着他冀北王子的风度,含笑打量锦之。
已经醉了七八分,锦之双颊泛红,目光如水,可神情看来还算清醒。
烈沄瞧着,唇角一扬,端了酒杯走过来。众人见状,纷纷散开。
烈沄一晚才与他喝过两杯,这番亲自来敬酒,真是不得不喝。
锦之强撑着醺醺然的身子站起来,脑中混沌,眼中迷蒙的水汽颇有些诱人。
烈沄站在他面前,瞧着这俊俏的脸。确会叫人心痒爱怜,怪不得。
一把揽过锦之的腰身,将那微晃的身体紧紧地贴近自己的胸膛,烈沄邪魅地一笑,“来使醉了,不如今晚就留宿顺兴宫吧。”
锦之大惊,脑中顿时清醒,伸手去推,却浑身软绵绵地毫无作用。
“不必了,外臣留宿宫中,于礼不合。”说罢再挣,却觉腰上的力道更强劲了些,甚至隔着衣料在微微地摩挲他的皮肤。
锦之眼神冷冷,“还请殿下松手,放锦之回去。”
烈沄却是笑,“何必着急呢?酒宴还未尽兴,怎能让来使败兴而归?”
锦之一张脸煞白,方才偷藏起来的羊肉小刀寒光一闪而过,直直地抵在了烈沄的咽喉。
“殿下请自重!”
谁也未曾想到锦之竟敢如此举动。
殿中突然安静,众人惊诧,锦之觉得连自己粗重的喘息都可清楚听见。
“自重?”
烈沄大笑起来,笃定了他不敢动手,面上毫无惧色,“这是我的宫殿,你现在我手中,我要如何,你又能如何?”
“我不能如何,殿下也不能如何,不是吗?”
“苏大人,这是冀北的王宫,是我的王殿。”
锦之醉眼含笑,“那又如何?我喝醉了。”
烈沄笃定他不过假意威慑,手中也不曾松懈。
但下一刻,烈沄僵硬了,
“来使不胜酒力,不如我来陪大哥喝几杯!”
“二弟一向不愿踏足我顺兴宫,今日怎么倒突然有了兴致。”
听得烈焱踏进殿来,锦之觉得窘迫,在别人的地盘上,胁迫着别人的兄长。这情形怎么瞧怎么不恰当,但也不敢松懈了手上的胁迫。
“大哥宴请来使,弟弟也想来凑凑热闹。不过,看来使似乎身体不适,不如让他早些回了行馆,好叫你我兄弟二人痛饮几杯。”
烈沄看了看怀中的人,唇角却笑了,“来使微醺的模样叫人心生怜爱,这样的美人,二弟却独自霸占,岂不暴殄天物?”
才说完,烈沄咽喉处即刻冒出一丝鲜血,顺着刀身滴下来。
锦之是狠了心不管了,命最要紧,在烈焱面前的清誉也很要紧。
“殿下若是再胡言乱语,下官不敢保证,这把小刀会不会刺穿殿下的咽喉。”
烈沄冷眼瞧了瞧这人,生起气来眼神锋利像只猞狸,诱人,不过太危险。
“似乎我也没得选择了。”
忽然腰间的力道一松,锦之乍惊之下身体脱力几乎软倒在地,小刀却还仅仅握在手里。
“爷!”站在烈焱身后的伶语急忙过来。
方才的一番动作,已叫锦之浑身乏力,细汗涔涔,但现在绝不可倒下!借着伶语的搀扶坚持着走到烈焱身边,心中稍安,更觉身体沉重。
“多谢。”
“寞鹰,你将苏大人送回去。”
“是!
看着锦之的身影消失在顺兴宫门外,烈焱才回转脸来,神色更冷了半分。
“大哥此番又是打算做什么?”
烈沄用绣帕擦拭着脖颈的伤口,“这人倒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你我同出一母,没想到连喜好都如此一致。”
“大哥身边已有佳人,区区来使未必能入得大哥的眼。”
烈沄瞟一眼站在他身旁的书生,面上却是笑意不减,“佳人难得,若是二弟想试试临儿的滋味,又有何不可?”
烈焱冷笑,“即便大哥舍得,我亦不会夺人所爱。”
“夺人所爱?二弟,精瓷易碎,你又如何能时刻护得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