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玉半》了了时

18、贴身共骑，惹眼心嫉

　　伶语可怜兮兮地站在门口，他也好想骑马，可是爷下的禁足令他又不敢违抗。此刻瞧见爷高兴了，一个没忍住，还是跑到了爷身边。
　　“爷，伶语也想去看。”
　　锦之回过头来，一脸严肃，“才说了要禁足一个月的，这才过了几日，你便又想出去玩。”
　　见爷的冷脸，伶语也知装可怜也没用了，便朝烈焱乖乖地笑。
　　“殿下，那河渠动工是在哪里？”
　　“在城外十里处延源河边。”
　　小脑瓜迅速转起来，脸上一副祈求模样，“伶语自来了这里都还未出过城去，殿下，伶语可以去吗？”
　　一听这话，锦之就瞪向这小鬼，知道烈焱好说话，连自家爷也不管了。
　　烈焱眼角瞧见锦之不悦的脸色，故意的做出为难的样子。伶语机灵，立刻会意，将一张小苦脸呈在爷面前。
　　“爷，伶语知错了，再也不会乱跑了，您就让伶语跟了去吧，求您了。”
　　锦之偏脸，这孩子，叫他读书习字像要他的命似的，倒头求饶倒是学得精湛。
　　不让他去，指不定行馆的下人得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
　　“去便去吧，回来要将《勤谨训》抄十遍，明日一早我检查！”
　　这话一出，伶语立刻就原形毕露了，“小的遵命！”
　　“这次可不能随意乱跑了，在城外可没上次那般容易找到，若是再丢，罚你一年禁足！”
　　“是是，爷放心！咱们赶紧去吧，再耽搁一会就晚了呢。”
　　瞧这心急的模样，锦之也不禁笑开。一转眼瞧见行馆门口的笙娘，那目光扫了扫寞鹰的方向，面带笑意走上前。
　　锦之正正地站着，像平日里那样任由笙娘为他整理衣襟。
　　“笙娘，要不要一同去瞧瞧？”
　　“笙儿就不去了罢，现在虽是初秋微凉，但日头也还炙晒，大人骑马，可别中暑了才好。”
　　“我哪有这么羸弱……”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烈焱这话说得很是郑重其事。
　　“殿下，殿下，伶语也不会骑马，那伶语跟凌风哥哥同乘一匹行吗？”
　　伶语兴高采烈的站在凌风身旁，难得见凌风冷静的脸上多出忍耐的表情，烈焱立刻准了。
　　双手搭上锦之纤细的腰身，烈焱刚将锦之扶上马，却见一队陵国侍卫直刷刷到面前站定。
　　锦之无奈，也不想与他们分辩，随意挑了两个侍卫跟随。
　　烈焱一跃上马，赤焰大脾气地跺跺脚，锦之没再被吓到，双颊却微微泛了红。
　　腹背相贴。
　　他一向注意与人保持距离，这一下颇不自在。

　　一双手伸至胸前，抓起缰绳。
　　这姿势，像被环抱，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那人的体温。淡淡的气息擦过他的耳根，又滑到颈间，有点痒痒的酥麻。
　　更难受了。

　　想稍稍往前挪动，双脚却无借力之处，这下，锦之连双手也不知放哪里好了。
　　眼前软软的小耳垂，粉嫩欲滴，烈焱故意往前凑了凑。
　　“刚骑马时都有些不适应，你且忍耐些罢。”
　　耳廓气流泻下来，直让锦之烧红了脸，心口砰砰跳。
　　“嗯。”
　　烈焱闻着那人发间淡淡的栀子香，想就这样多待一会，身下的赤焰却不满地踢前蹄。烈焱无法，只好往后稍稍仰坐，与锦之清瘦的脊背有些距离。握紧马缰，驱马奔跑起来。
　　才不过跑了百来米，前方便有两人骑马而来，烈焱放缓马速，直到那两人停在面前。
　　其中一人锦之眼熟，是刚入城时在城门下迎接烈焱的人。
　　当时离得远，锦之没能看清，这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却生得很俊俏，浓眉大眼，一身的淡金色裘领绸衣，英气逼人。
　　不知是多想还是其他，锦之分明地感受到那眼神掠过他时的敌意，再看向烈焱时，却又一脸自然的笑。
　　“二哥。”
　　“风麟，你怎会在这里？”
　　“我去找你，他们说你来了行馆，我就过来了。”说着打量起锦之来。
　　烈焱顺着他的目光，一本正经地介绍。
　　“这位是陵国的来使苏锦之，那日宴上你已见过。锦之，这是我三弟，烈风麟。”
　　锦之在马上不方便行礼，只好迎着那直视的目光微微的颔首，“三殿下。”
　　烈风麟毫不掩饰眉尖不悦，嘴上含笑。
　　“当日也仅是远远的见着苏来使，未能瞧清，此番一看，果然貌若天仙。”
　　这么挑衅，锦之也不禁皱眉。别人总爱拿他的相貌做文章，习惯了，却也会不满。
　　“三弟生性直率，不会说话，锦之，你别介意。”
　　烈焱解释着，严肃地看了烈风麟一眼，少年才收敛了笑，开始装无知无辜。

　　锦之其实也并不是恼。
　　这个跟伶语差不多大的孩子，生在王家也必定是享受锦衣玉食的娇惯，自然会任性。
　　“哪里，三殿下英姿飒爽，才叫锦之羡叹。”
　　锦之维持风度的笑颜，让烈风麟觉得不爽快。这究竟是怎样的人，叫二哥这么关心。长得是不错，肚子里却不知道有多少诡计了。
　　“二哥，你们是要去哪？”
　　“城外河渠动工，我们正要去看看。”
　　“我也想去瞧瞧。”
　　烈焱一笑，手中缰绳一紧，赤焰嘶吼一声抬起前蹄便急速的奔跑起来。
　　“那就跟来吧。”
　　锦之措手不及，被这冲力推向后去，直直的贴在了烈焱的胸腹，感受到环过自己的手臂上强硬的握力。
　　脸上熟透了。

　　抵达延源河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远远看见河道窄处的木桥，围观的人不少，主事官员正指挥准备。
　　“是不是很高兴？”
　　低沉的嗓音传到耳边，锦之才发现自己的唇角早已扬起来。这大概是他来到这里后，第一次真正为别人着想吧。
　　“难道你不高兴？”
　　“若他们知道，这是你的想法，心里定会很感激。”
　　锦之扬起一脸傲气，“只要大家都能丰衣足食，谁想的又有什么要紧。”
　　“前些日子下达了文书，离湖，木河，还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河道都会在今日动工了。不过，人力物资并不大周全，只能缓缓进行。”
　　“虽然颇费人力物力，但也是造福冀北国民的事。”
　　“那是自然。而且，在各个河道的始末，都会修建码头，这样也促进了河道运输，能帮助很多地方繁荣起来，人们生活也会更好些。”
　　锦之感慨：“我只能想到引水脱旱，你却想得更周全。”
　　“若不是你，我又怎能想到那些。”

　　烈风麟冷冷地瞧那两人，一个温柔注视，一个略显遗憾，怎么瞧怎么碍眼。
　　一扯马缰，身下的马蓦地嘶吼一声，惹得前方的人群都回过头来，主事官也瞧见了他们，正待要过来迎接，却见烈焱眼神一制，主事官明白地点点头，继续开口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沿着河流向骑了一段不远路程，开凿河渠的的仪式喧嚣已经隐隐约约。
　　锦之走到河边，蹲下身去，河水的势头并不急速，很平稳。
　　伶语早就下了马，在这河边的草地上东瞧瞧西跑跑，见着爷在河边又跑过来。
　　“爷，这河里有鱼吗？”
　　“有的吧，不过水势深沉，应该都潜在底下了。”

　　锦之轻轻的捧起一掬喝水，阳光反射的亮光在手心晃动。星星点点，有些刺眼。
　　烈焱将马缰递给寞鹰，朝锦之走过来。
　　“延源河的源头是扎罗雪山，越靠近雪山，河水越干净。”
　　“殿下，雪山上很冷吧？”
　　伶语想着在陵国下雪时的刺骨的冷，不禁浑身寒颤。
　　“当然，扎罗雪山高耸入云，也不知是否有人登上过顶峰。”

　　风麟留在一旁，看着这一群相谈甚欢的人，心里怎么的都不是滋味。
　　以往二哥只关心他一个，现下来了个陵国人，二哥的注意全被吸引了去，连带着那人身边的小厮与二哥说话都没大没小的。
　　“二哥，你把流云带来这做什么？”
　　这匹白马他从见到就喜欢得紧，跟二哥要了几回都没得，只当是二哥的宝贝。
　　这会出现在这，难不成……
　　“自然是带来骑的。”
　　烈焱望望那匹周身雪白的流云，此时已经闲得用前蹄踏草了。
　　“锦之，要学骑马么？”

　　锦之诧异，“在这里？”
　　“是，这里开阔平顺，没有阻碍，你要学也容易些，不过离河远一些就好，以免掉下河去。”
　　望向那匹温顺的白马，锦之心里躁动，跃跃欲试。
　　烈焱走到流云身边，检查了下肚带，缰绳和脚蹬，再调整脚蹬的长度，一切如常。
　　“来吧。”
　　锦之揣着几分忐忑来到流云身边，抚摸着她顺滑的毛发，看她呼呼出气的鼻孔，仍心有胆怯。
　　“放心，流云很温顺。”
　　烈焱将缰绳递过去，锦之接过，紧紧握在手里。
　　“用左手拉紧马缰，握住马鞍的前桥，右手握住马鞍的后桥再上马。”
　　锦之悬着心照着做，借由烈焱双手的力道险险的翻身上马。
　　突然有人来驾驭，流云不满地跺跺前蹄，直将锦之唬得拽紧缰绳，努力的保持平衡。
　　“别担心，它只是一时间有些小脾气。”烈焱笑着去捋顺流云的毛发，安抚这一时不满的小东西。
　　“轻轻的夹一下它的肚子，它便起步了。”
　　锦之尽力放平身体，照着烈焱说的，轻轻一夹，流云便迈开了步子，慢慢的走起来。
　　“握紧马缰别放，上身向后倾一些。”

　　烈风麟闷闷的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拔着秋枯的草，看着不远处那俩人，一个在马上不知所措，一个在旁边教的认真。
　　“二哥真是被迷住了。”
　　且不说这么贴心的二哥他极少见到，锦之身下的那匹流云，他还没骑过呢。倒被这人抢了先。

　　伶语眼神发直地看着爷，羡慕的紧。
　　回头一看，寞鹰哥哥一人站在树下，不知在想什么，那表情不敢惹。凌风哥哥倚着马正无聊，伶语抬脚便他跑过去。
　　“凌风哥哥，我也想骑马，你教我行不行？”

　　烈风麟皱眉又撇嘴，主人把二哥勾走了，小厮把凌风也拐走了，怎么都没人注意到自己呢！
　　一转脸，自己带来的侍卫站在身后，和着苏来使带来的侍卫，就像几个木头人，无趣极了。
　　“干嘛非要跟来，自己在这无聊，还不如呆在娘亲的寝宫里，还能吃着可口的小点心。”
　　正嘀咕，不远处就跑过来两个侍卫。
　　“三殿下，原来您在这，荣妃娘娘正急着在找您呢？”
　　风麟不耐烦的转过头去，“母妃找我做什么！”
　　“娘娘去书房检查您的功课，却没见着您，现正在凤麒殿等着呢。”
　　心下一惊，早上是偷偷跑出来的，这下被发现可糟了。
　　望着远处玩得起劲的人，不甘心！但是，娘亲发怒起来，可不温柔。
　　烈风麟迅速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末，整整衣襟跨上马，一鞭抽打马臀，朝着二哥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