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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身不由己,力所能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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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闻言,沉默良久。
“为了心里的一个疑惑。”
“哦。”
惊鸿看着那双晶亮的眼,就像月亮,会将淡淡的暖意照进人心里。
“你呢,为什么会答允去冀北?”
锦之薄唇抿了抿,“为了心底的一个疑惑。”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开怀过后,锦之却觉失落。
“怎么?惦念亲人了吗?”
“算是罢。我找了他很多年,始终没有消息。”
“这么巧。”
惊鸿苦笑。身边的人,与他如此的相似,有着一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念想,想要放弃却又不舍的寻找。
“再过几日,就会到王城了。”
锦之叹气,“不知又有多少豺狼虎豹,在等着将我拆煮入腹了。”
惊鸿笑了,瞧着那月光下白皙的面颊,就像羊脂白玉般的细腻。
“我会护着你的。”
这话……
锦之装作没有听见。
“回去吧,深夜风凉,陵国的侍卫找不见苏大人,该着急了。”
锦之点点头,“没有旁人,你别再叫我苏大人了罢,这官衔在冀北已不是什么,听着别扭得很。”
“那你也请直唤我的名字。”
“好。”
“你能否给我一张冀北的河流分布走向图?”
惊鸿不解,“嗯?你要这做什么?”
“不过有些想法,现在还未成熟。我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若是不便,你就当我未曾说过。”
“无妨。”
浴着月光走回营帐,伶语和笙娘都睡的深沉。这么多日的赶路,也叫单薄的女子和孩子吃不消。褪去了外衫,锦之才躺在这简易铺陈的床上,仍然无法入眠。
第二日一早,惊鸿便将冀北的河流分布图送来。
如此信任,叫锦之心里颇为感激。
将布卷打开,满篇尽是淡青色的线条与标注,不似寻常的墨迹。
“爷,这是什么?”
锦之抬眼,却将布卷收起来,“不能告诉你。”
“笙姐姐,你瞧爷又藏秘密了。”
笙娘在一旁笑,“你这嘴关不紧,若秘密叫你知道了,便是全天下的人都能知道了。”
“哪有,我自己都没有秘密呢。”
锦之挑眉,“没有?那前日深夜,是谁偷偷的溜出了帐房干了坏事呢?”
伶语心下一惊,极力想掩饰。
“伶语才没有干坏事呢,只是半夜起来出去上了茅房而已。”
“哦?那茅房是设在了虎威将军的营帐外了?”
伶语的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仍是忍不住卖了个乖。
“爷,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你呀,就会使这些坏心眼,真是不乖。”
“伶语是帮爷出气嘛,谁叫那人一见着爷就吹胡子瞪眼睛的,伶语替爷气愤呢。”
“那当日我拔了他的牙,扎了他的手,他就不该气愤了?”
一听这话,伶语的眉眼就皱起来,“爷,您怎么竟帮着外人说话,伶语不理爷了。”
“你不理大人,那大人便在这里将他放下,自己讨生活去吧,这周围也没几户人家,好叫豺狼吃了去。”
“笙姐姐,连你也欺负我!!”
锦之不禁的笑起来,伶语这孩子,思想单纯,仿佛永远长不大。
苏锦瑟,长大了也会是个顽皮的孩子吧。
连日的行路,人烟渐多,途经冀北最大的河流-延源河,河水虽缓却潺潺的流着,正是秋收的节气,岸边金黄的麦穗随风摇曳。
及至王城,锦之仍拿着这图布琢磨,其实冀北的干旱并非是全境的,离河流较远的地域气候干燥,又无水源,人们离弃才会变成那般龟裂的样子。
但在他仅有的知识里深究了万千种方法,却又个个被否决掉。只怪自己工部水事涉猎太少,仅仅略知皮毛,此时却都派不上用场。
到了王城,锦之挑帘一看,城墙下有一队人马在等着,不过十几人,不似百姓不似军队倒像府兵。为首的人年纪尚轻,着装却很华贵。
见这一行车马驶近,那年轻人便策马奔驰过来与惊鸿说话,五官绽开,面上很是喜悦。
惊鸿回头望一眼马车,那年轻人也远远瞧见锦之,神情诧异,锦之只好礼貌的颔首。
回到放下帘子,锦之将布卷收起来放入衣襟,正犹豫要不要下车一见,却听到惊鸿骑马回来的声音,队伍又开始行进。
待到马车再停下,已是到了城南行馆。
锦之抬头,这行馆的外观朴实,并无奢华的修饰。
“这儿不比陵国的宅邸精致,委屈苏大人了。”
锦之并不在意,“哪里,这行馆大气恢弘,叫人心生开阔。”
“苏大人请先歇息,想必明日王上便会设宴。在下还要回王宫去复命,先告辞了。”
“惊副将慢走。”
踏进行馆,更觉冀北的建筑与陵国的差异,陵国注重华丽装饰。而冀北这行馆,布置得颇有大将之风。
正厅的摆设铺陈,没有一件珍品美瓷,多是精雕工艺,主寝房内还有一副大气磅礴的字帖悬挂主墙正中。笔锋磅礴、字字豪放,锦之越看越羡慕,不过就是不能尽解其意罢了。
“爷,他们冀北人喜欢的东西好奇怪啊。”
锦之回头一见,伶语手中拿着一件牙状的摆饰,月白色的质地,坚硬沉甸,精巧的刻纹颇像常见的珍兽貔貅。
“这应该不是平日可见的物件,大概是些巨兽的牙齿。”
伶语瞧这手中的玩意,比他的脚还长,比他的手腕还粗,不大相信,“哪有这么大的野兽啊?”
“冀北有很多的深山野林,有大的野兽出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你平日就不要乱跑了,若是误闯进了什么危险的地方,我们可来不及找你救你。”
伶语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而去帮笙娘收拾。
休息了整整一日,第二天一早便听见伶语在外面抱怨的嘀咕。见锦之起床,伶语嘟着小嘴就进来。
“爷,那些侍卫真是讨厌,明明是跟着爷来的,却是个个冷面冷血,还不如咱们苏府的下人了。”
“他们又怎么惹着你了?”
“我和笙娘去整理爷的东西,请他们帮忙搬箱子都不肯,就知道杵在那像雕像似的。”
“算了,他们职责所在。你们大清早搬箱子做什么?”
“笙姐姐说爷晚上要去赴宴,想找您的那件精绣的金紫色长衫出来,那件衣服最配爷了,可偏偏那箱子被他们叠在下面了,我和笙姐姐都搬不动。”
锦之下了床,笙娘紧忙端清水过来。
“去赴宴也不必这么奢华。”
那件衣裳上的精绣均是用金银线所作,是左丞相送与他的入仕之礼,至今也未穿过。
“那大人觉着穿哪一件好?一会笙儿去找来。”
“找一件简单一些的,别太复杂。”
“那,那件烟青色的云绣长衫可好,早前便做好的,大人还没穿过呢。”
等穿戴好,锦之却发了愁。身上这一堆的配饰,腰间挂着云纹白玉,颈间缀着碧色翡翠,发间带着珍珠发冠,连手指都给套上了环戒。
这会笙娘正为他佩戴襄有岫玉的金织腰带,若不是他身为男子,只怕耳垂上也要遭殃。
“笙娘,我是去参见冀北国君,不必佩戴这许多的饰件了。”
笙娘听着却不停手,“这件绸衫本就清素,再不多些饰件,倒显得大人寒酸了。”
“可也不必将我所有的配饰都用上吧。”
“大人哪里的话,这盒中还有许多呢,笙儿才挑了几件。大人平日也不佩戴,此时不用,那何时才用?”
可也不必用这么多,像个暴发户,急急的炫耀自己的财势品位。
锦之腹诽,却没敢宣之于口,否则笙娘又要一番说辞。
系好腰带,笙娘一脸满意的欣赏自家大人,越发欢喜。
“大人这一去,定让他们冀北人刮目相看。”
锦之对着铜镜瞧了瞧,还是浅色的衣衫更适合他,衬得人清淡不骄,但这一身的挂饰……
“爷,轿子在外面等着了。”
轿子?冀北人很少乘轿,一路上都未见冀北有人坐轿,没成想他们竟然为他备了轿子,倒是体贴。
锦之一上轿,便取下手腕上的玉镯和颈间的翡翠,若是真带着这许多的东西,莫说冀北人,就连他自己都看不过去。
“爷,冀北的宴会是什么样?会不会也像陵国的一样花天酒地?”
“不知道呢,应该是不同的罢。”
锦之低沉,冀北王烈晟天是凭军功搏得王位的人,在位二十六年,心计深沉,行事果敢,颇有威名,今晚若是个鸿门宴,他根本不能全身而退。
“伶语,一会你在外面等候,可别顽皮到处走动,冀北的王宫不比陵国,别惹乱子。”
“知道了,爷,伶语保证乖乖的在那,一步也不走开。”
踏入王宫,锦之心中更紧绷。陵国才与冀北交战,凭两国如今的情势,冀北人也不会善待他。
才踏上缙云庭的几步台阶,庭中的言谈声就消歇下来。迎着瞩目,锦之连脚步都略显僵硬。
冀北气候不如陵国的温顺,男女面相自然略显豪放。且不说锦之的身份,一身烟青的绸衫淡雅质素,白皙如玉的双颊,深黑清澈的眼,姣好的薄唇,无一不引人注意。
“陵国苏锦之见过冀北王。”
烈晟天远远地打量他,看不清表情如何,心中也不知作何盘算。
“来使不必客气,请上座。”
“谢冀北王。”
锦之随指引坐在右侧的席位上。
席间气氛冷清,冀北将臣都不掩打量,目光耿直,又低声谈论。锦之早已习惯这样的待遇,礼仪含笑。
未等锦之面前的酒杯斟满,庭阶处上来一人就将他的视线吸引去。
脱去了铁甲戎装,一身镶裘华服,完全不像他所认识的惊鸿。步伐坚毅,万世均崇的霸气,直逼得锦之的心率参差不齐。
“参见父王,儿臣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