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桥吹什么箫》熊了喵

5、混账东西

　　福公公捂头跌坐在身后跟着的官兵脚上，官兵一个不稳排排倒地，手里的拂尘和巡逻的刀掉落在地上乒乒乓乓，看起来滑稽极了。吕正妩揪起一旁韩岳的袖子捂脸偷笑，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如此失礼的场景。
　　福公公恼羞成怒，拍了就近的官兵道:“快，快扶咱家起来你们这群铁块!”
　　整理好衣冠，拿着递来的拂尘扬起一甩，清了清嗓子，道:“传圣上口谕，宣庞公子进宫面圣，秦家姊弟觐见。”
　　接着又上前走到一滩肥肉的那胖子庞公子面前，从袖兜里掏出手帕故意大声道:“哟，这庞公子身上怎么一股骚味啊，怕不是尿了吧，这要进宫面圣了不是得污了陛下的眼睛，快，来几个人把庞公子送去潳场洗洗，别耽误进宫时间。”
　　这下其余几人都忍不住了，有的捂嘴有的转头，有的直接嗤笑出声，只有秦洛川不解。后来上了马车解了疑惑，那潳场是御膳房专门用来洗屠宰过的猪牛羊那些牲畜的地方，指桑骂槐，不愧是御前伺候的内侍。
　　就算秦洛川内心再怎么不想面圣，这金口玉言一出，想躲也躲不了。
　　秦家姊弟与皇室仨人分开坐上马车，秦洛辰见他一脸愁容，道:“我虽不知你来京时老爷子与你交代过什么，让你如此回避皇颜，也不问你今日如何与三殿下、驸马爷在一起，只求你一会儿管住自己的嘴和眼，少说少看。”
　　秦洛川回神，道:“就像今日那假国舅如此侮辱长姐一样，不言语?还是像王将军找事那天一样，先斥责我，求陛下宽恕?”
　　自己虽在盛京时间短，但自家长姐脾气还是了解，世人都叹秦家长女温婉大方，知书达理，赞其大家闺秀，管家有方，虽从商户却得了皇后赏识，常宣她进宫陪伴，还特求了圣上专门把琴棋书画女子所学的御用品给她做，成了八大皇商里唯一一个女子，八岁选为公主伴读，师承太傅。
　　可秦洛川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发现，说自家长姐温婉大方还不如说其冷漠淡然，知书达理用来避强装弱，就像今日假国舅欺负到了头上，也是咬唇绞帕，让人觉得被欺负了去，虽然本质也差不多吧。也就这管家有方属实，秦家上下无一不怕。
　　姐弟二人对视良久，再无对话。
　　车内空间狭小，不比后面皇室仨人的阔气，以至于秦洛川上下不安，等到了宫里扶自家长姐下车时候还怕她提手打自己一巴掌，纤手抽离掌心，才听她轻声道:“我这十九年，只学会了‘隐忍’二字，自然比不上你姑苏才子的潇洒。”
　　话有不甘，心有不满。
　　秦洛川驻足良久，眼神幽暗，看着前面上一年还比自己高的长姐，才发现她如此瘦弱。
　　旁边公公催促两声，回头道谢发现皇室仨人马车并未与之同行，深呼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腰间杂乱的佩玉和皱乱的衣袖，小跑几步姐弟二人并肩同行、同跪、同声道：“臣女携其家弟叩见圣上。”
　　大殿古朴庄严，屏风遮挡，并未直接面见圣颜，阳光洒在屏风画的青山绿水上，上面几只白鹭栩栩如生，都能成影打在秦洛川的衣袍上。
　　屏风后稀稀疏疏的翻阅声，屏风外一下两下的心跳声让秦洛川握紧了腰间的佩玉，喉结滚动一遍又一遍，直到宫里侍卫拖着假国舅那胖子上来时，才缓解了紧张感。
　　刚一进来，那胖子不知何时能说话了，就嗷嗷道:“姐夫，姐夫你可要替我做主，这秦家的俩姐弟和王家兄妹对我大打出手，还有那驸马，一点也不认我这个亲娘舅啊!”
　　那胖子指着秦家姐弟就开始骂，伸直还想动手，秦洛辰挺身护住秦洛川，面向屏风丝毫不理会，也不反驳。
　　秦洛川想反嘴，被自家长姐眼神一瞥就收了心，只得任那胖子嗷嗷。
　　“庞庆，御前失仪，成何体统!”说话的并不是陛下，屏风后走出青衣玉兰福蝶秀的女子，简单的凤钗垂髻也掩盖不了她的眉目星河。“那王家兄妹是三皇子和长公主的化名，驸马的亲娘舅是齐兆尹和和皇后表亲王将军，岂是你在这可以乱攀关系胡言乱语的。”
　　秦洛辰使劲拽了一下秦洛川的衣袖，示意他别看戏了，赶紧行礼，道:“臣女携其家弟，参见懿妃娘娘。”
　　懿妃抬抬手，让他们起身看座。
　　那胖子被怼的结巴，道:“这，这我又不知道，没见过。那王家，不，是三皇子和公主就算了，都是一家人。但他们俩，表姐，你可不能胳膊肘向外拐，还有姐夫，也不能，左右不过是小臣家的子女，可得替我做主出口恶气。”
　　秦洛川听此，就想起身把他在揍一遍，大不了鱼死网破，但自家长姐小声一句“不要御前失仪”让秦洛川又重新做回位子上。
　　懿妃看向他笑问:“哦？那你说说要如何办。”
　　那胖子扶着肚子，大有一种皇宫是我开的气势，抖抖袖子，道：“秦家男子就刺字充军吧，不过那秦家三子得留给我教训一顿再充军，女子就当军妓，她可是差点成了孀妇，这还便宜她了。”
　　“混账东西!”
　　“你这肥猪，是对我何家有何不满么!”
　　一前一后两道女声训斥，懿妃气的拍桌砸杯，一个巴掌打过去让那胖子手掌通红，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劲。
　　那胖子不可置信的看向懿妃，“你打我?我可是庞家唯一的一个男丁，你敢打我？”
　　倒地哭喊，大骂皇上和懿妃，开始翻旧账，说什么当初是他奶奶收留了陛下，懿妃从小侍奉在他奶奶名下享受着嫡女的待遇，大骂二人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懿妃却丝毫不动容，冷眼看他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深知那烂泥扶不上墙的庞家借着自己和大皇子的名声做了许多龌龊之事，正好今日把事闹大点一起解决了。
　　至于什么嫡女待遇，如果当婢女使唤也叫嫡女的话，那庞老太太也不怕被人耻笑。
　　秦洛川探头看向后来的女子，见她并未像自家长姐一样隐忍求全，也不像懿妃那般冷眼旁观。看她抽出头上的玉簪狠狠插入那胖子的手心，冷笑道:“刺字?我先给你一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