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乌拉诺斯之死》舍本逐末

9、卡卡洛夫

　　棕色的信封一点一点被火舌吞没，极淡的烟气混杂着嚏根草的味道很快就消散了。
　　伊莉莎换了身衣服，又清理了地毯，好像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继续巡夜。
　　没事的。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风从走廊里穿过。
　　这里是霍格沃茨，他进不来的。没有什么会破坏你平静的生活。耐心点，只要等任期结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跟你再也没关系了。
　　她反复这么告诉自己，像一种心理暗示。
　　渐渐地，也许是暗示起了作用，也许是雨夜的风让她的头脑清醒了过来，在转过四楼走廊，看见独眼女巫雕像下面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时，她已经能够冷静地举起魔杖甩过去一道荧光咒了。

　　“教授？”
　　伊莉莎皱起眉看着被咒语照亮的穆迪，他也正举着魔杖对准她，另一只手里拿着那只从不离身的弧形酒壶。
　　“我记得今晚似乎没有安排您来巡夜。”她继续举着魔杖，直到走到距离穆迪三四米的地方，才收回手臂，不过杖尖仍然保持斜上的角度。
　　“如果您是专程大半夜跑出来在这里品尝美酒——”她的目光在弧形酒壶上一顿，“那您可真是好兴致。”
　　“哼！我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穆迪举起酒壶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一瘸一拐地绕到伊莉莎侧方，举着魔杖跟她拉开了距离。
　　“离我远点儿！你这败类！”
　　“教授，这是在学校里，您可不能无缘无故地污蔑一位老师。”
　　伊莉莎转过身，坦然地面对穆迪，看着他把大半个身子藏进墙柱的阴影里，生怕她突然偷袭他似的。
　　“污蔑？”穆迪恶狠狠地瞪着她，“等着吧，我早晚会揪出你犯罪的秘密，在所有人面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伊莉莎收起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眯着眼打量穆迪，“秘密？”她咂摸着这个词，忽然又笑起来，“那您可要抓紧了，等结束了这个学年，您想抓我也没那个机会了。”
　　“你——”穆迪往她这个方向走了几步，整个身子都从阴影里蹿出来，脸颊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
　　“你想跑？你这个胆小鬼！”
　　“话可不能这么说，傲罗先生。魔法部没规定英国巫师不能出境吧？”
　　伊莉莎没了再跟这个老疯子继续扯皮的兴趣，转过身直接拐上了走廊中间通往西塔楼的楼梯。
　　在荧光咒即将熄灭之前，一种莫名的战栗爬上了她的后背，刺得她瞬间转过头去，正对上了穆迪直勾勾的视线。
　　“您还是快回去吧，这么晚了，哪怕是教授也不好在外面继续游荡。”
　　荧光随着她的话音落下而消失，穆迪的身影也彻底掩映在了黑暗里。

　　10月30日这一大早，秋日阳光从礼堂的天花板照射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满含期待的喜悦情绪——三强争霸赛的另外两所学校就要来了。
　　伊莉莎把盘子里的熏咸肉撕成了小条，一只猴面猫头鹰正埋头大快朵颐，时不时还把鸟喙伸进一旁盛南瓜汁的杯子里蘸一蘸。
　　“哦，伊莉莎，这很少见。”海格坐在一把特制的大椅子上，满脸的大胡子正随着他说话一动一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猴面猫头鹰，那张猴面几乎像是一张缩小的人脸，细细看去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很少有巫师愿意选择这种品类给他们送信。”
　　“它是长得有点怪异。”伊莉莎挠了挠猫头鹰的背，它舒服得打了个颤，抖擞抖擞羽毛，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背，拍拍翅膀飞走了。
　　“它是个杂交种，据说有一点人面蜘蛛的血统。”
　　海格着迷地盯着消失在天空中的那个小黑点，“哦！多么美丽的生物！培育神奇动物就是这样，要有一点创意。”
　　“听起来您很有体会。”
　　“当然！我——”海格机敏地往四周看了看，随即压低了声音，“告诉你吧，我在培育一种新的神奇动物，用火螃蟹和人面狮身蝎尾兽。”
　　“人面狮身蝎尾兽？”伊莉莎眨眨眼，“那可有点危险。”
　　海格自得地笑起来，“我知道，我知道，它的危险等级是有些高，但是不要紧——你知道炸尾螺吧？那就是了！”
　　伊莉莎用餐巾擦了擦手，“我听学生们说过炸尾螺的尾部会爆炸，产生一种冲击推着它们往前去。我早该想到的，火螃蟹也是这样！”
　　“可惜的是——”海格叹了一口气，“不算太成功，它们除了继承到蝎尾兽的暴戾脾性，没显露出其它特征，性状也很不稳定。”
　　他想起什么，又高兴起来，“不过他们决定要把这些小东西用到争霸赛里去！哦，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他往学生们那里看了一眼。
　　“我不会的。”伊莉莎摇摇头，“比赛是他们自己的事，要靠他们自己取得胜利。”
　　海格捋了捋他那一脸大胡子，举起杯子冲着伊莉莎示意了一下，“没错，没错。他们会自己取得胜利。”

　　晚上六点钟的时候，全霍格沃茨的师生都已经穿上斗篷在城堡前面等着了。
　　这是一个寒冷的、空气清新的傍晚，夜幕正在缓缓降临，一轮洁白的、半透明的月亮挂在了禁林上空。
　　教师站在后排，在学生们的后面，而穆迪就拄着拐杖站在伊莉莎的身边。
　　“你一定很高兴吧！”穆迪阴沉沉地冲她说，声音很低，也许还用了咒语。总之，在这渐渐黑下来的宁静场地，没有人回过头来看他们两个。
　　伊莉莎没有动，眼睛仍旧看着那轮月亮，“我不懂您的意思。”
　　“别装傻了！我可不是会被你轻易骗过去的那些蠢货！”穆迪的那只蓝色假眼骨碌骨碌转起来，“德姆斯特朗的校长，那个叫卡卡洛夫的，你们这些败类都是一伙儿的！”
　　“卡卡洛夫？”伊莉莎猛地转过头看向穆迪，“从前被魔法部抓到过的那个卡卡洛夫？”
　　“哼！迟早有一天，我会再次亲手把他送进阿兹卡班，还有你！”
　　就在这时，和其他教师一起站在后排的邓布利多喊了起来——“啊！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布斯巴顿的代表已经来了！”
　　从禁林上空飞过一个庞然大物，比一把飞天扫帚，或者说是一百把飞天扫帚——还要大得多，正急速地掠过深蓝色的天空，朝城堡飞来，渐渐地越来越大。学生堆里一下子躁动起来。
　　嗡嗡的讨论声慢慢离伊莉莎远去，她只是呆茫地盯着在月光下闪着粼波的大湖，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庭审——自从她回来的那一天起，十三年前的事情好像就重新缠上了她。
　　一个穿着破旧长袍的人被扶手上的锁链绑在椅子上，他带着满怀恶意的笑容喊出“巴蒂·克劳奇·二世”，然后一切都一切就都滑进了黑暗里。

　　一个很响很古怪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是一种被压抑的隆隆声，就像一个巨大的吸尘器沿着河床在移动——大湖的水面上翻起巨大的水花，波浪冲打着潮湿的湖岸——然后，就在湖面的正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塞子突然从湖底被拔了出来。
　　一个黑黑的长杆似的东西从漩涡中慢慢升起，带起来一具大船的骷髅，就好像它是一艘刚被打捞上来的沉船遗骸。舷窗闪烁着昏暗的、雾蒙蒙的微光，看上去就像幽灵的眼睛。
　　船上的人正在上岸，伊莉莎可以看见这引起人经过舷窗灯光时的剪影。当那些剪影走进从城堡正门射出的灯光中时，刚才还穿着单薄破长袍的那个人却穿上了一种又柔又滑的银白色皮毛。
　　“邓布利多！”那人走上草坡时热情地喊道，“我亲爱的老伙计，你怎么样？”
　　“好极了，谢谢你，卡卡洛夫教授。”邓布利多回答。
　　卡卡洛夫的声音圆润润甜腻腻的，他的山羊胡子被打理得很有光泽。他走到邓布利多面前，用两只手同邓布利多握手。
　　“亲爱的老伙计霍格沃茨，”他抬头望着城堡，微笑着说——眼睛里却无笑意，依然是冷漠和犀利的，“来到这里真好啊，真好啊……威克多尔，快过来，暖和一下……”
　　卡卡洛夫示意他的一个学生上前。当那男孩走过时，学生中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你不介意吧，邓布利多？威克多尔有点儿感冒了……”

　　当卡卡洛夫推着那个男孩率先往城堡里走去的时候，他穿过了教师队伍，从伊莉莎身边经过。
　　“欢迎您，卡卡洛夫先生。”
　　卡卡洛夫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扫了她一眼，然后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到那男孩的背上。他的脸变得煞白，死死地瞪着她，似乎不能确定自己真的看见了什么。显然，他认出了她。
　　伊莉莎的目光在卡卡洛夫的左手臂上打了个转儿，吓得他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左臂——他们都知道那里有什么——和小巴蒂的左臂上一模一样的东西。
　　在他惊恐的眼神里，伊莉莎仍旧挂着得体的笑容，“克劳奇先生托我向您问好，卡卡洛夫先生。”

　　正当卡卡洛夫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他。
　　“除非你有非说不可的理由，卡卡洛夫，不然就赶紧往前走。”
　　穆迪那只有魔法的蓝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卡卡洛夫的脸变得更难看了，露出一种愤恨和恐惧混杂的可怕表情。
　　“是你！”他说着，呆呆地瞪着穆迪。
　　“是我！”穆迪阴沉地说，“你们把门口都堵住了。”
　　德姆斯特朗和霍格沃茨的学生都在他们身后等着，争相越过前面人的肩头，想看看是什么造成了交通阻塞。
　　卡卡洛夫没有再说什么，他一挥手，带着他的学生走上了台阶。穆迪一直瞪着他，直到学生们的身影完全把他的背影淹没为止，残缺不全的脸上露出一种极端反感的表情。
　　“还有你！我会一直看着你！”他转过头来，脸颊上的疤抽动着，蓝色假眼不住地转动。
　　伊莉莎快步走上了台阶，然后才转过身来，背对着从门厅照出来的灯光，影子居高临下地笼罩住了穆迪。
　　“这话您对我说了很多次。”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第一次在穆迪面前露出冷硬来，“随便您吧，先生。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