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乌拉诺斯之死》舍本逐末

4、闪闪

　　箭支在距离巫师们两三寸的半空中猛地停住，然后掉落下去，啪啪嗒嗒的像松果坠地。

　　伊莉莎回过头看见韦斯莱先生大步朝他们走来。
　　“罗恩——哈利——”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赫敏——你们都没事吧？”
　　“闪开，亚瑟。”一个冷冰冰的、不带感情的声音说，是老克劳奇。他和魔法部里的其他官员都围了过来。

　　伊莉莎把三人组从地上扶了起来，还顺手帮哈利修复了他不小心摔碎的眼镜。
　　老克劳奇气得板紧了脸，“这是你们谁干的？”他厉声问道，犀利的眼睛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扫来扫去，最后钉死在伊莉莎身上，“你们谁变出了黑魔标记？”

　　“我们什么也没干！”罗恩揉着自己的胳膊肘，气呼呼地望着他父亲，“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如果不是图赛尔女士——”
　　“不要撒谎，先生！”老克劳奇硬邦邦地说。
　　他用魔杖指着罗恩，那对眼珠子从伊莉莎身上撕下来，又粘到罗恩身上去——样子有点疯狂。
　　“你们是在犯罪现场被发现的！”

　　“巴蒂，”一个穿着长长的羊毛晨衣的女巫小声说，“他们还是孩子，巴蒂，他们决不可能——”
　　“她可不是个孩子！”老克劳奇粗暴地打断了她，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喘着粗气指着伊莉莎，意有所指。
　　“哦，梅林啊！”已经上了年纪的女巫显然知道那桩十几年前的旧事，“你不能——巴蒂，你不能这样！”

　　“你们三个，这个标记是从哪儿来的？”韦斯莱先生焦急地问，想把孩子们从这桩麻烦事里剥离出去。
　　“那边，”赫敏的声音发着颤，指着他们刚才听见声音的地方，“树后面有人……他们大声说话——念了一句咒语——”
　　“哦，就在那里，是吗？”老克劳奇说，又把暴突的眼睛转向赫敏，脸上写满了怀疑，“他们还念了一句咒语，是吗？你似乎对怎么变出标记知道得很清楚啊，小姐——”

　　“您是在怀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吗，克劳奇先生？”
　　伊莉莎伸手挡在赫敏面前，把那个吓坏了的小女孩推回她的朋友们中间去。然后一字一顿地开口：“他再次招揽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克劳奇先生，您是想说这个吧？”

　　四下里鸦雀无声。
　　除了胸膛剧烈起伏的老克劳奇，那些部里的巫师官员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一个个又把魔杖举了起来，对准赫敏所指的方向，眯着眼朝黑黢黢的树丛中窥视。
　　一位留着棕色短胡茬儿的巫师最先说话了，“我们的恐吓高手一定钻进了这片树丛……我们很有可能抓住他们……”
　　“阿莫斯，小心！”几位巫师提醒道，只见阿莫斯挺起胸膛，举着魔杖大步闯进树丛里。

　　几秒钟后，黑暗中传来阿莫斯先生的喊声，“成了！抓住了！这儿有人！昏迷不醒！是——哎哟——梅林……”
　　“你抓住了一个人？”老克劳奇喊道，完全是一种不相信的语气，“谁？是谁？”
　　伊莉莎的心也提了起来，想要从黑暗边缘窥探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他们听见树枝的折断声，落叶的沙沙声，然后是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阿莫斯从树丛后出来了，手臂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软绵绵的身体，裹着绘有荆棘纹的茶巾——是闪闪。

　　小精灵被放在空地上，魔法部的其他官员都盯着老克劳奇。
　　有好几秒钟，他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那双喷火的眼睛狠狠盯着地上的闪闪。
　　“这——不可能——不可能，”他一顿一顿地说，“不可能——”飞快地朝闪闪被发现的地方走去。
　　“没有用的，克劳奇先生，”阿莫斯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那儿没有别人了。”

　　没有别人了。
　　伊莉莎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说不清心里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情绪，紧绷的身体却悄然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卢多·巴格曼先生幻影显形出现在韦斯莱先生旁边，一副晕头转向的样子，“黑魔标记！”他喘着气说，转身时差点踩在闪闪身上。

　　老克劳奇空着手回来了。他的脸仍然惨白得可怕，双手和脸庞都在抽搐。
　　“你上哪儿去了，巴蒂？”巴格曼问，“你为什么没来观看比赛？闪闪还给你占了个座位呢——”
　　“我一直忙得要命，卢多，”老克劳奇说，仍然是那样一顿一顿，嘴唇几乎没有动，“我的家养小精灵被人施了昏迷咒。”
　　巴格曼抬头望望骷髅标记，又低头看看闪闪。“不可能！”他说，“闪闪？变出了黑魔标记？首先，它得需要一根魔杖呀！”
　　“它确实需要一根魔杖，”阿莫斯说，“这儿，你们瞧，它手里拿着的。”他举起一根魔杖。
　　“呀——那是我的！”哈利慌里慌张地站了出来，他还没意识到天上的那个骷髅头究竟意味着什么。

　　空地上的人都转过脸来望着他。
　　“对不起，你说什么？”阿莫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我的魔杖！”哈利说，“我把它丢了！”
　　“你把它丢了？”阿莫斯怀疑地重复了一遍，“你是在坦白吗？你变出标记后，就把魔杖扔掉了？”
　　“阿莫斯，想想你在跟谁说话！”韦斯莱先生非常生气，“难道哈利·波特会变出黑魔标记？”
　　“噢——当然不会，”阿莫斯先生含混地嘟囔道，“对不起……我气昏了头……那么，我认为我们应该听听它的说法。”
　　他举起自己的魔杖，指着闪闪说：“快快复苏！”

　　闪闪茫然地睁开眼，颤巍巍地支撑着坐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抬起目光看了围着它的一圈巫师，又更缓慢地把目光投向上面的夜空。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开始在地上前后摇晃，突然害怕得哭了起来。

　　“小精灵！”阿莫斯先生严厉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成员！”
　　“你也看见了，小妖精，就在刚才，有人在这里变出了黑魔标记。片刻之后，你被我们发现了，就在标记的下面！手里拿着一根魔杖！”阿莫斯咆哮着，在闪闪面前挥舞那根魔杖，“你把它捡起来，以为自己可以拿它找点乐子，是不是？”
　　“我——我——我没有，先生！”闪闪喘着大气，眼泪像小溪一样流下来，“我……我……我只是把它捡了起来，先生！我是个好精灵！我没有摆弄魔杖，先生，我不知道怎么变！”
　　“你被当场抓住了，小妖精！”阿莫斯吼道，“被抓时手里拿着这根犯罪的魔杖！”
　　“阿莫斯，”韦斯莱先生大声说，“你想想吧……会施那个魔咒的巫师只是凤毛鳞角……它是从哪儿学会的呢？”
　　“也许迪戈里是在暗示，”老克劳奇说，每个音节都透着冷冰冰的怒气，“暗示我定期教我的仆人变黑魔标记？”

　　接着是一阵十分压抑的沉默。
　　阿莫斯·迪戈里仿佛吓坏了，“克劳奇先生……不是……绝对不是……”
　　“我相信你还记得，在我漫长的职业生涯中，有许多证据表明我一贯厌恶和仇恨黑魔法，以及所有玩弄这些法术的人，是不是？”老克劳奇怒吼着，惨白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
　　“克劳奇先生，我——我决没有暗示你跟这件事有关！”
　　“你指控我的小精灵，就等于在指控我，迪戈里！”老克劳奇嚷道，“不然它能从哪儿学会变这种魔法？”
　　“它——它也许是偶然从别处学会的——”
　　“说得对啊，阿莫斯。”韦斯莱先生说，“闪闪？”他和气地转向小精灵，可是它畏惧地退缩着，好像他也在冲它嚷嚷似的，“你到底是在哪儿捡到这根魔杖的？”

　　闪闪使劲拧着身上的那块茶巾的贴边，它手指的劲儿太大了，贴边被拧得开了线。
　　“我——我是在……那儿捡到的，先生……在树林子里……”
　　“这下总算弄明白了。”韦斯莱先生说，“变出标记的人，不管他们是谁，在结束以后就幻影移开了，扔下了哈利的魔杖。他们干得真聪明，不用自己的魔杖，免得暴露身份。片刻之后，这个倒霉的小精灵无意间把它捡了起来。”
　　“这么说，它当时离真正的罪犯只有几步远？”迪戈里先生不耐烦地说，“小妖精，你看见什么人没有？”
　　闪闪抖得比刚才更厉害了。两个灯泡大的眼睛看着迪戈里，又看看巴格曼，再看看伊莉莎，最后又看看老克劳奇。然后深吸了一大口气，说道：“我没有看见什么人，先生……一个人也没有……”

　　“阿莫斯，”老克劳奇很生硬地说，“我完全知道，按照一般的程序，你要把闪闪带到你的司里审问，然而，我还是请你允许由我来处置她。“
　　“主—主—主人……”闪闪眼睛里含着泪花，结结巴巴地说，“主—主—主人，求—求—求求你……”
　　老克劳奇瞪视着它，脸色变得僵硬起来，每根线条都显得十分突出，目光里没有丝毫怜悯。
　　“闪闪的行为，令我感到十分震惊，”他冷冷地说，“我叫它待在帐篷里。我叫它守在那里，我去解决骚乱。我发现它违抗了我。这就意味着——衣服！”
　　“不！”闪闪失声尖叫，一头扑在克劳奇先生脚下，“不，主人！不要衣服，不要衣服！”
　　老克劳奇往后退了一步，摆脱了小精灵的纠缠。他低头审视着闪闪，那神情就好像它是什么肮脏腐烂的东西，正在玷污他擦得锃亮的皮鞋。
　　“我不需要违抗我命令的家养小精灵，”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领带丢过去，冷酷地说，“我不需要一个忘记听从主人意旨、维护主人名誉的仆人。”

　　在夜色的掩映下，老克劳奇的形象和十三年前重叠起来。那时候他就是这样，冷酷地撇清了小巴蒂和他的关系。

　　“他不是我的儿子，我没有儿子。”伊莉莎放低了声音，但在这阵诡异的沉默里，她的低语就像惊雷。
　　她不闪不避地对上老克劳奇的目光。她应该觉得愤怒的，但是此刻却平静得像在说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
　　“你不需要一个违背了你的意旨、损害了你的名誉的儿子，当然也不需要一个这样的仆人。”
　　“你，你……”老克劳奇气得浑身发抖。
　　“你应该放心才对，没有人会相信你跟这样的事有牵扯，”伊莉莎说得很慢，“毕竟连你的儿子都成为了你的证据，成为了你职业生涯中的一笔政绩……哦，抱歉，是我的错。”她这样说着，脸上却没有一点歉意，“你没有儿子。”

　　伊莉莎紧紧盯着老克劳奇的反应，从他死死攥着的拳头，到他被咬得吱吱作响的牙，再到他恨不得给她来个索命咒的眼神……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是没有，哪怕老克劳奇看上去气得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这很不正常。
　　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骷髅头之下的幻觉像野草一般在她脑海里疯长，伊莉莎使劲儿攥紧了魔杖，才从那小小的一根木头上找到了一点支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镇定下来，飘忽地说：“闪闪，你愿意成为我的家养小精灵吗？”
　　浑身哆嗦着抽泣的闪闪抬起头，眼睛从指缝里露出来，“莉莎小姐…”
　　它趴在地上，身上的荆棘纹茶巾蹭得脏污不堪。
　　“小主人…”它说着，像十几年前的小巴蒂那样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哀哀跪在地上，小心地伸出手扶着伊莉莎的鞋子。
　　“闪闪。”伊莉莎蹲下来，魔杖一点，黑紫色的嚏根草图案出现在重新变得雪白的茶巾上。“我会照顾好你的。”
　　“莉莎小姐，闪闪…”小精灵哭得喘不开气，“闪闪也会，照顾，照顾好，莉莎小姐！”

　　老克劳奇死死地瞪着，脖子上的青筋全都突了出来，整个人却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最后韦斯莱先生站出来说：“好吧，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我就把孩子们带回帐篷去了。阿莫斯，如果你能把魔杖还给哈利，就请——”
　　迪戈里先生把那根魔杖递给了哈利，哈利把它装进了口袋。
　　“走吧，你们三个。”韦斯莱先生小声说，带着三个孩子走出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