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日常 ...
-
时间总是无声无息地消逝，诗人或许会因此慨叹，不过多数人是不在意日子过去了多久的，比起抬头看云，品味“出本无心归亦好”，有太多更值得关心的事情，比如，作业做了多少……
纳川发烧，昏昏沉沉躺了两天，现在才清醒了些。他的室友章墨在写什么东西，注意纳川想要起身，翻了个白眼把他又按回床上去了。
“别老想你那些模型了，给自己折磨出毛病了还不消停，我真是服了，毕业证不要了吗就成天干那些计算机的活?”
“已经连拿杯水都不被允许了吗，好痛……”
“少犯病，有种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
“我连子宫都没有，哪能有种?”纳川回避视线，显然在心虚。
“你他，嘶……算了。”章墨叹气，一副为杀人犯法感到遗憾的模样，“讲真的，你想好作业怎么办了吗，没有的话要不要跟我一起?”
“什么东西?”
“你这家伙，脑子烧坏了吧，你知道你其实是宗教专业的不，你是个道士伙计，为了上交学术报告，需要找一桩素材。”
“对奥，是有这么回事。”纳川夸张的惊呼一句，语气透着清澈的愚蠢，“你找到活儿了?”
[不是，我随口说说，真烧傻了?]章墨面露嫌弃，很快又转而骄傲起来： “那是，知道你不顶用，这次跟警方合作的名额我可是争取到了俩！ 你也清楚这专业大学生找活儿多难，自从证实怨灵这类传说真实性后，国家设立了相关部门，民间还那么多老前辈，哪轮的到我们这些毕业证都没拿的?”
“哇，好厉害。”纳川配合着鼓掌，充分发挥一个捧哏该有的作用。
“哼哼~”要是章墨有尾巴，这会儿该翘天上去了，他把刚在写了东西拿过来，“你看看申请书，没问题就在这儿录入指纹。”
“为促进理论知识与社会实践相结合，提高学生专业水平……做出以下承诺……如承诺人违反以上条约，造成受伤乃至死亡，被承诺方概不负责……”
看起来很不安全啊，不过没得选就是了。
A few days later.
天气挺好的，据说闹鬼的这幢居民楼很普通，可是越是靠近就越感觉到冷，心理作用吗?
领队的警官叫卿平乐，是章墨舅舅，不然纳川估摸着还在为作业发愁呢。
通常有什么活动，在正式开始前领导都得将那些说了无数次的事情拿出来再说一次，学生聚齐好会儿了，卿平乐才开始照这个啰嗦的惯例进行演讲：
“目标具体位置在4012号房，附近居民已经疏散了。报案的是房主，说法还是那些，感觉阴森不安，听见鬼哭狼嚎，生活诸事不顺之类的没什么参考价值。可以锁定怨灵身份是该房曾经的女主人，她在浴缸溺死自杀。”
“你们呢，有什么阵法能开阴阳眼啥的就画，用完要清理干净，没有就把这个戴好。”卿平说着，让几个小警员给每人发了副助听器一样的东西。装备好后半透明的荧幕在众人眼前展开来，透过它能看到4012在渗水，黑色的水，仔细看其实是沾水的发丝，从窗户漫了出来。
“哇--”学生嘛，聚一块干什么都觉得新奇，何况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看鬼，不免要惊叫几声，这种叫声是不含情绪的，非得说得话，是为了好玩吧。
纳川也在惊叹，只不过对象是这副“助听器”。
卿平乐不欲深究学生们的反应，接着复述道：“有什么问题问我们的警员，或者问你们导师，不要自己瞎搞。这里是共享视角，待会还有个人来，从我俩里面选你们喜欢的配对设备。”
章墨随口打趣到：“作为前辈还迟到，这职业素养不行啊?”
卿平乐闻言笑了，准确点，是幸灾乐祸的嘲笑。章墨察觉到不对，回头张望，便跟“职业素养不行的前辈“来了个四目相对。
霄落倒是无所谓章墨怎么说自己，也没有欣赏别人狼狈的喜好，他垂眸，低声说话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很抱歉让你们等久了，不过我有向负责人说明情况。”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章墨的脸色挺精彩的，懵圈，震惊然后是慌乱，他语无伦次试图解释，舌头偏偏打结了似的，气急败坏又转去责怪他老舅为什么不早告诉自己，后者则憋笑着表示你也没早问啊。
趁舅甥俩还在斗嘴，霄落挪到到纳川旁边，去拉他的衣角，后一秒手便反被对方握住。
“我那边交通枢纽的安检员换了，你们等很久了吗?”
霄落使双刀的，过不了安检迟到也是没有办法，但他都觉得抱歉了，不讨要点补偿实在说不过去。
“是啊，我们等好久了，要不要待会一起吃个饭把时间补回来?”
“好。”
“这鬼不影响4012周围的人，素质还挺高，要不就是太弱，总之不难对付。”卿平乐要跟场外一群学生作讲解，鲜少止住话头，霄落跟在后边，尽量避免踩踏那些头发，因此走得很慢。
“它们对现实影响力跟怨气成正相关，就目前看这点量绊不住人。”
霄落看着卿平乐脚下发丝细微地抽搐，权当没听见。
“霄落他是很有想法，重点是打人很疼。”卿平乐介绍，或者说抱怨了下同事，然后踹开4012的房门，“真是一片狼藉啊。”
这儿就像是个废弃的海鲜市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和腐败的臭味，地板渗出来血水，湿哒哒的头发攀附在墙上，霉菌在那之上安了家，使其表现出诡异的绿色，是某种会绞死宿主的寄生植物也说不准。
一具糜烂生虫的人形怪物蜷缩在角落里，她神情恍惚，软烂的眼睛悬在眼眶边缘。她盯着不速之客好一会儿了才确认他们看得见自己，于是颤颤巍巍起身，尽地主之谊：“欢迎，快进来坐。”
屋里并没有适合坐下的地方，怪物大概也知晓这点，她溃烂的肌肉扭曲拥挤，做出一副应当是讨好的笑脸，再说话时声音发抖：“抱歉……家里这么乱，我应该收拾收拾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了，真的，不是借口……”
“女士你好，我们--”
卿平乐想拿证件出来，刚有动作，怪物猛地抬起胳膊，瞬息之间霄落便拔刀出了鞘，却见她后撒一步护住了自己，身体神经质的战栗，嘴里不住地重复着“对不起”。
屋子里水漫上来了一些。
霄落上前艰难地与她进行二次交涉。
“你们想看真正有趣的东西吗?”卿平乐趁此机会小声询问，他是收不到回复的，不过答案显而易见。于是他清清嗓子，以确保那位女士能听见的声音，一本正经地扯谎：“跟这种怪物是说不通的，直接杀掉就好。”
只是稍微一点刺激，那女士脆弱的理智便顷刻崩坏了，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用力拉扯自己的脸皮，几乎将其整个揭下，露出虫蚀的头骨。突然怪物拽住霄落，狠厉瞄准他的脖子咬去，完全不见先前的怯弱。幸好霄落反应也快，挥刀迫使怪物后撤，甚至抽空瞪了卿平乐一眼。
水位又上涨了，大量发丝涌上牢牢缠住肢躯，溺水的窒息感来得毫无防备。
普通视角下一切正常，只是仿佛鬼上身一般行动艰难，除了恐惧再难来得及有其他感受，然后是缺氧，休克，之后就难说了，是被活活憋死，还是灵魂离体留下具行尸走肉，或者有幸清醒过来却要后半辈子活在阴影里面……按理说便是这样。
现实是卿平乐三两下画好了可供呼吸的符咒，霄落利落斩断了发丝，卿平乐及时补上了抑制再生的术法。只剩下怪物本体，她聪明的，每次攻击后就化成水隐去身形，此时已水灌满的屋子，她没有进攻死角，虽然她次次都打在双刀刃上。
“仔细看，精彩的来了。”刀光剑影之间，卿平乐还能记得标重点，师德可贵。
但见霄落左手所持刀刃由实体变得模糊，最后竟也融到水里去了，与此同时他的整个左臂变得形如枯槁，澄清的浅蓝色眼睛里溢起血污。如此过去了约莫几秒，期间怪物攻击不知为何停止，然后，又是一声惨叫，相比方才的那声有过之而无不及。是那怪物被从虚无的水体里摔了出来，被抓住胳膊抵在身后，而钳制她的--
“那是刀灵，叫，什么来着?”卿平乐求助地看向霄落。
“她铭‘雅’。”
术法差不多到了时效，可惜水位也降下去了，无力的发丝还挣扎着想要缠住卿平乐，被后者满不在乎的踩在脚下，霄落别过头去，他不喜欢这样。
卿平乐给怪物“戴上手铐”，具体指将她放到一个亚空间里去，很像宝可梦里的精灵球。
等到两人下楼，寥寥不到十个学生的欢呼竟有排山倒海之势，卿平乐把精灵球丢给一个小警员，看看时间，说：“还有一点小时，有什么想问的快问，我不加没有加班费的班。”
霄落身边也围着人的，他们想看刀灵，却反将其吓得躲在霄落后边，嗯，看起来霄落还没有他的刀高啊。
“这是双刀诶，是不是应该有两个刀灵?另一个呢，他叫什么，我们可以看吗?”
“这副刀依活人气血工作，你们看到的，我左手废了，右手又是机械，所以有人能无偿捐血吗?”
“要多少, 我来。”
“我也可以！”
于是大家高高兴兴开始了集体自残，血顺着胳膊滴到刀上，然后迅速消失，刀上方升起薄雾，依稀看得出来人形。雅还是躲在霄落身后，不过将头探了出来，她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团雾气，似乎很是开心。
“他铭‘谦’，和雅算兄妹关系。”霄落介绍到。
“怎么他不像雅那样，完全化形呢?”
“你胳膊也想要废掉吗?”
问话的学生看向霄落狰狞的左臂，那儿的肌肉蠕动着正在生长，恶心程度比先前的阿飘差不了多少。他咽了口口水，讪讪道：“还是不了……”
纳川归还完设备，又打了报告说要先离开队伍，花了点时间才来，刚到便看见一位警官在训人，有个被训的学生偷偷还做了个鬼脸。
“霄落先生不是警方的人，不参与事后的学术讨论，通知上说的你们全不看是吗?他负伤你们也看不见吗?”警官说着又转向霄落，“还有您，您是前辈，怎么带着他们胡来?”
警官也看见了纳川，刚准备叫他走开，霄落拦住了警官，他们互相客套一番，警官骂骂咧咧领着学生们便走了。
“去吃点什么。”霄落问。
“火锅怎么样?”
“得了吧，你又不吃辣……”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