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罪》镜台

2、阿伯特·塔弗致埃里希·霍斯特主教大人

　　亲爱的老师：

　　一切顺利。如您所料，伯爵夫妇在理解我们的来意后，立刻表现出悔过的态度。虽然，同那个女仆一样，罪人总是在告罪忏悔的同时为他们的罪行狡辩，这号称虔诚的伯爵夫妇也并不例外。不过他们愿用连续三年的捐赠来偿还他们在捕获吸血鬼之初的微小的优柔，因此我代表您，代表主，饶恕了他们因无知和软弱犯下的罪愆。同时遵照您的吩咐，我向他们保证，只要他们从此谨守您的训示，那么，世人不会知晓，米尔维尔家族的不幸中还有一桩丑闻。

　　制服那初生的吸血鬼没有耗费太多功夫。它的确如那女仆告罪信里所形容的那样，还没有在心智上完成它的转变，仍旧处于尽力模仿它生前作为人的言行的阶段，对我们的锁困没有做太激烈的抵抗，向我等不断诉说它作为人和信徒的坚守。从这言行看来，辛西娅小姐生前的确是位可称典范的虔诚信徒，我很遗憾这样一位姊妹，先是被邪恶的人夺走了生机，继而被邪恶的野兽夺走了她在天国的位置。

　　不过，它对上帝的留恋没有超过它对生命的留恋。哪怕仍旧可以用智识理解上帝的正义，却难以用这理解冲破□□的囚笼。它不愿放弃这罪恶的生命，尽管我已经向它阐释清楚，从毒液上汲取营养生长的果树，生长得越久，结出的恶果越多，对一个吸血鬼来说，最好的救赎是走入阳光，若它真当自己仍是神的子民，它应该拥抱神给它的命运，化为尘土，而非拥抱魔鬼给它的力量，在黑暗中饮血至如今。

　　我看出伯爵夫妇对它执迷不悟显露的同情，甚至可以说是，认同。不过当我按照规章处置这吸血鬼，让他们看到野兽疯狂地扑向牲畜，残忍地咬开血肉，让鲜血喷溅，并在饮血时露出狂喜的狰狞面目时，他们和那些旁观的镇民一样，表现出了对吸血鬼该有的激烈的恐惧和反感。我想，事实已经教会伯爵夫妇，那形似人而实则是野兽之物，不是人，它的生命，不配称为生命，我们不该留恋这样的生命，保护这样的生命。我们的神是忌邪的神，对邪物为善，就是叛离神的示训。

　　此刻正是平安夜，老师，我正在圣诞的欢歌里为您写这封信。就在刚才，那吸血鬼仍旧不死心，不断发出哭叫，说它不是渴血的野兽，会动的尸体，它是伯爵的女儿，辛西娅。它企图用这哭叫煽动怜悯，叫人让它从囚索中逃脱。这哭声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怜悯。看它在进行了它血腥的进食后，还恬不知耻地继续冒充那位深受爱戴的辛西娅小姐，人们对这野兽感到愤怒，对辛西娅小姐感到悲痛。在这样的气氛中，我号召人们唱起圣诞颂歌。那盛大的合唱盖过了吸血鬼搅扰人心的哭嚎，现在，它已经安静下来，让节日的氛围回到这里。

　　我相信，今年的圣诞节会让此地的每个人永生难忘。按教会一直主张，我等一直践行的那样，我要求全镇人要在日出时聚集到那里，见证那奇迹般的一幕——当朝阳从东方升起，阳光遍洒大地时，那吸血鬼将在金色的晨光中化为灰烬。他们将永远铭记这一刻：黑暗被光明摧毁，邪恶被正义灭绝，吸血鬼化为灰烬，魔鬼败给了上帝。他们会知道，不论生前还是死后，主都会给予他们正义。

　　趁日出前这难得清闲的几个小时，我写下这封信并将它发出。当事情结束后，我就不再另写一封信了，老师，我想分秒必争地赶回来，这样我也许来得及在主显节前回去，同妈妈和您一起度过圣诞节期的尾声。

　　敬爱着您的学生，

　　阿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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