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庄园》避雨的奥尔菲斯

5、军工厂（四）双排

　　“你说这里面会有什么？”卡梦端详着地上的红色箱子。
　　也许是他们来的晚了一些，这边的地上，虽然也有四个箱子，有两个却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空空如也，给不了两人任何提示。
　　“我们现在都是满状态，所以当然是针啦！你说对不对~”幻贺用他那一贯轻松诙谐的语气回道。“再说你的运气一直……”
　　“哎你别乌鸦嘴啊！万一真摸了根针出来……”卡梦刚说了一半。
　　幻贺便尖叫着打断了：“哇！你看！系盒几！漂亮的盒几！”幻贺高兴地举起来给卡梦看。

　　与其说，幻贺的普通话跟常人有些不同，倒不如说，幻贺压根不会说什么普通话。他的乡音很重，平日里，也会把“我是”，说成“我系”，把“房子”，念成“房几”诸如此类。一旦说的稍快起来，或是语气激烈起来，就更听不清内容了。只知道他是在长着个小嘴不停叭叭罢了。

　　卡梦微微一笑：“运气不错啊，还是你最喜欢的东西。”
　　那是一只音乐盒，是幻贺最爱的游戏角色之一的“舞女”的道具。
　　盒子虽小，却能播放两种截然相反的乐曲。其一轻快悠扬，置身曲阵中的人便会感受到身心轻盈，飘若惊鸿。其二肃穆沉重，听到乐曲的人则会感到头晕目眩，尤其是屠夫，更是步履维艰，寸步难行。

　　幻贺盯着手中精致的八音盒细细察看，星星似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恨不能把那铁东西吃下去，只是一遍遍地念着：“好漂亮的盒几！啊！系我的盒几！不过卡梦你知道吗，这并不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捏。”
　　幻贺还总是喜欢拿这个“捏”字当句号来用，似乎是他从小的习惯。
　　卡梦笑笑不说话，心想：还说不是最喜欢的东西……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呐？

　　卡梦打开箱子，里面是一颗橄榄球和一顶橄榄球员的头盔。另外，和其他人的盒子一样，角落里闪烁着一枚金黄色的拼图碎片。

　　幻贺凑上前来：“哇卡梦！你运气好好！居然是前锋的装备！快穿上快穿上！”
　　“前锋”是两人双排时，卡梦使用最多的角色，也是卡梦曾经的看家绝活。不管幻贺喜不喜欢他的那个音乐盒，自己这箱子里的东西，倒真可以算的上是“最喜欢”了。

　　很快，卡梦便穿戴整齐，幻贺也研究明白了那“拼图碎片”对讲机的作用，两人并肩同行，向着不远处闪烁着的两台密码机走去。

　　“你修这台，我去修那台。”卡梦平静地安排着，幻贺乖乖地听着安排。就像他们平时一起打游戏时的那样。
　　“遇见屠夫跟我说，我来牵制。”说完，卡梦向着另一台密码机走去。

　　幻贺轻轻拨动手中那只散发着粉色光晕的盒子，让它的轮轴缓缓转动，轻柔悦耳的舞曲渐渐从盒中响起，他的心情也被那旋律牵动地愉悦起来，修机子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卡梦却完全无法共情，才走了两步，他就开始犹豫了。他有些不放心留幻贺一个人在这里。
　　因为他太笨了，太傻了，太……菜了。
　　狼队幻贺是“仙女”，可那跟他的双排小贺姬有什么关系？
　　这人赛场上的天秀操作自己平日里是一丝一毫都没有见过。甚至有的时候卡梦都开始怀疑：
　　难道他每天跟自己双排都在苦练演技？
　　一遇到屠夫就慌不择路，一挨了打就只会大喊“卡梦救我”。他明明根本就不是什么国服选手，而是个笨蛋呐！

　　而如今。就这样一个笨蛋，在这种异常的环境下，怎么能让他自己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废墟中？
　　于是卡梦才走了两步就直接折返了回来。一言不发地和幻贺做着同样的动作，修补着刚刚自己安排给幻贺的那台密码机。
　　“鹅……你怎么不去修那台捏？”幻贺有些愣愣地问道。
　　“不想去。”卡梦假装冷漠的回答。
　　“鹅……那我去吧。”幻贺于是停下手中的动作，准备离开。
　　“不准去！”卡梦一把拉住了幻贺的手臂将他拽了回来。
　　“好好好……不让去就不去嘛。”
　　幻贺一向很听他的话，尤其是当察觉到卡梦的情绪有些波动的时候。
　　如果卡梦生气了，幻贺总会忍不住地想去主动讨好他，又不想表现得过于刻意。所以总要动一些小小的心思。
　　“卡梦，你是不是害怕了！”幻贺试探道。
　　卡梦心想：我是害怕你这个笨蛋会早早地被屠夫杀掉好吧！
　　但这种话怎么能说的出口，算了，他想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于是卡梦点了点头。

　　“那好吧！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吧！我们一起修完这台，再一起去修那台，好不好？”
　　幻贺仔细盯着卡梦眉眼间细微的变化，看到他愠色渐渐褪下，甚至嘴角开始浮上了微笑。
　　“好。”卡梦说道。
　　“那你早说不就好了！这有什么的嘛……”幻贺又开始了小嘴叭叭的疯狂输出，明明说了十来句，竟然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全是废话。然而幻贺此时想着一句话，似乎有用，但他不说，他只想藏在心里：

　　“谢谢你照顾我，所以你的情绪，我来照顾。”

　　他和卡梦的相识并没有什么很有趣的故事，就像一茶和狮子，果冻和87，大家都不过是，共同玩了一个游戏，共同参加了一场比赛，共同吃了一顿饭而已。
　　只是随后，有的人就像汇聚过后的交叉线渐行渐远；有的人，却能相伴平行，让这种“共同”聚少成多，最终汇聚成一股无形的绳索，把两个人，一队人，一群人，牢牢锁在一起。
　　从网友到知己，从熟识到交心，从相顾无言，到无需多言。经历这一切的人们，并不只有他和卡梦。
　　只不过在幻贺眼里，卡梦永远是浩瀚人海中最耀眼的那个。

　　“谁让你们两个合修一台的！”一个严肃的男声突然从徽章里爆发出来。想必一定是先一步进来的那两名队友中的一个。
　　卡梦连忙回道：“你们是谁？屠夫在哪儿？”
　　“屠夫在追我！修机！快修机！”徽章里的声音停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剧烈的惨叫，然后便没了动静。

　　那声剧烈的惨叫和随之而来的寂静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慌，卡梦和幻贺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而此时，他们手下的密码机正好完成了最后的进度，发出咚地一声震荡，在二人周围回响。
　　怎么办？该怎么办？幻贺正呆呆地看着卡梦，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下一步该如何做的答案。
　　然而卡梦的大脑此时却一片空白。
　　卡梦逃避似的低下头来，不觉间看向了自己手里的那颗橄榄球，这才意识到，前锋本该带头冲锋。
　　虽千万人吾往矣，遍体鳞伤亦不屈。
　　卡梦的前锋，早该去救人了。
　　“我去救人。”卡梦说。

　　“还是我去吧。”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更为柔和的男人声音。“他是我的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