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庄园》避雨的奥尔菲斯

3、军工厂（二）修机

　　军工厂（二）修机
　　“一茶！”狮子手一抖，那刚给密码机连上的电线，砰地一声炸裂开来，发出刺眼的火花，吓得他心一紧。
　　“专心破译！”果冻发话了。
　　狮子于是继续手上修密码机的动作，这动作，他平日在游戏中，在手机上，在俱乐部里，做了无数次，见了无数次，似乎已经到闭着眼都可以信手拈来的程度，此刻却做的异常蹩脚。
　　“你没事吧一茶？”狮子小声问道。
　　“………”
　　“一茶？”狮子再次试探，有些无心修机了。
　　“………”
　　“我不修了，我去救人……”狮子干脆直接踹了一脚密码机，转身要走。
　　“嘘——”一个微弱的气声，从徽章中传来。
　　“一茶？！”狮子喜出望外，连忙又修起了那台无辜的密码机，“你没事吧？”
　　“嗯，嘘……”
　　与此同时，军工厂的另一边，一台密码机发出“咚——”地巨响，回声震荡，狮子抬起头来，知道那是87修完一台了，自己也该加快进度。因为，他还有人要救。

　　一茶倚坐在废墟的一角，剧烈的疼痛逼得他冷汗直流，看着从左臂一直到手背一道巨大的撕裂口中，鲜血正簌簌地溢出，肉一层层翻了出来，像涨潮的红色海浪，一叠叠涌入眼帘，那原本完整的皮肤好像要被什么人珍藏似地，所以才给他开了这么整齐地一刀口子，肉上淋满了血，皮勾进肉里，肉却与骨头分离。
　　“原来这就是活剥吗。”一茶心想着。
　　他能看清每一根青紫色的血管，正像一条条小蛇一样在他的身上吐着鲜红色的信子。还有一条巨大的白蟒矗立在中间，仿佛是这群小蛇的母亲。
　　“这就是骨头吗。”一茶不敢出声，只好用这种自我消遣的方式压抑着肉身的痛苦。
　　墙的另一边，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一闪而过，一茶感觉心脏已经跳到了喉咙。
　　扑通——扑通——扑通——
　　刚才，一茶明明已经非常谨慎了，他四处观察着异常，甚至刻意留心去听周围的脚步，甚至观察四周乌鸦的振翅和细微的风声，却不知怎么就迎面撞上了一团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抬手就是一刀，一茶来不及闪躲，只好用左手去抗，却不想那一刀竟然有断筋挫骨的力量，疼的他几乎要当场昏厥。
　　就在他要输给疼痛的时候，徽章里传来了狮子的声音：
　　“一茶!”
　　他瞬间清醒了过来。队友还在，他还在，不能认输，不能倒下，不能放弃……
　　他迅速地用右手摸出那三颗球，把其中黑色的用力地砸向了眼前高大的男人。男人瞬间眼前一团黑雾弥漫，双目又疼又痒，四肢又僵又麻，不禁发出一声沙哑的呜咽。
　　等他回过神来，已不知道一茶去往何处了。

　　“出来吧，你跑不掉了。”男人把玩着手上的东西，看上去像是一只鲨鱼玩偶，那鲨鱼呆呆萌萌，看起来有些可爱。

　　一茶突然想到，如果在现实中逛街遇到，狮子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把它买下来，再摆到床上去。让这只小鲨鱼和他床上其他的几十只玩偶成为朋友，晚上，小狮子还会和他们说说话。
　　“真傻……”一茶不禁笑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什么，是笑都二十多岁了还沉迷买玩偶的狮子，还是在半死不活情况下还有心情惦记别人的自己。

　　什么鲨鱼玩偶，表象罢了，那兽皮地下藏的定是一柄尖锐的利器，钢刀、铁戟或是狼牙棒……管他什么，一点都不可爱，而且，疼死了。
　　一茶咬着牙继续坐在原地，只期望能躲一会，再躲一会。
　　两声震响同时传来，他望向半空中，两台密码机一前一后被点亮，余光冉冉，他似乎有了更多的信心坚持下去。
　　而就在这时，徽章也发出了声响：
　　“一茶，你在哪儿？我来救你！”
　　“别说……”一茶还没来得及阻止，一个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住了他的身子，一茶猛地抬头，一张缠满绷带的脸正对着他狰狞地微笑：
　　“原来在这里？”

　　在突如其来的恐慌面前，人们往往不具备在第一时间逃跑的能力，一茶想站起来，只觉得腿脚软了，不停使唤，他用手努力地去扶墙，用力到几乎要把那墙皮扒了下来，却还是没能站直。
　　男人见状，更加兴奋，抑制不住地尖笑了起来：“起不来，就别起来了。”说完一刀劈向了一茶的腿。
　　“啊——”
　　疼，一茶感觉自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除了疼，眼里，心里，脑海里，还是疼。
　　这到底是游戏还是现实。如果是游戏，为什么这痛苦如此真实。
　　一茶感觉受伤每一寸肉都在咬他，每咬一口都像钻心似地疼。他用力地喘着粗气，却还是感觉要喘不上气来。伤口好像在变大，血迹似乎在蔓延，意识逐渐在模糊。
　　好困……睁不开眼了……

　　下一秒，他就被拎了起来。说来奇怪，这屠夫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野兽，被他抱着竟有一丝丝温暖。
　　他把一茶扛在身上，居然小心翼翼地用手护着，像是怕摔了似的。随即又把一茶放到了布满铆钉的椅子上，先绑起手脚，再锁住头颅。然后满心欢喜地看着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就像欣赏一幅古典雕塑。
　　一茶离变成雕塑也只差了半口气而已。疼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血腥味更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他努力抬眼看着身前这人，甚至不像个人，只像具腐烂的躯体，绷带里渗出的血迹把整个脸染成了青色，身上一件破烂不堪的绿色衬衣像是从垃圾堆里跟乞丐抢来的，背带裤上沾满了污痕，尤其那双手，烫伤的疤痕像条巨大的蛆虫，又白又糯，一直盘踞到手肘，随着肌肉和青筋一同暴起而蠕动。

　　“一茶！我来救你！”狮子的声音再次从拼图碎片样式的金色徽章中传来。
　　看着眼前的屠夫眼睛里居然闪出了光亮，一茶感到有些不妙。
　　“别……别来……”一茶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我好像要扛不住了，小狮子。不必来了。

　　“没事！他们都修好机了！”另一边，狮子胸有成竹地说道“马上就能开门了，开完门咱们就可以走了！”
　　那屠夫搓了搓手：“来吧，都来啊，来了一个都别想走~”
　　一茶猛地想起来，这屠夫，在游戏里的设定是……能够同时杀两个人。

　　“别来！别救我！”一茶努力调整着呼吸，故作镇定地说道。
　　“没事~信我好吧！”狮子语气轻飘飘的。
　　屠夫再次挥了挥手上的鲨鱼玩偶，戏谑地说道：“你信他啊！你为什么不信他？你是不是觉得他不行啊？你让他来啊！”

　　一茶笑了。
　　去你大爷的狗屠夫，还跟老子玩什么激将法，老子就是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碰狮子一下。老子不吃你这套！
　　对了，狮子倔，但狮子吃这套。

　　“老子说话你听不懂吗！”一茶直接吼道：“老子他妈什么时候用你个废物救了？”一句话，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狮子愣在原地。他被一茶的“讽刺”击中，有些眩晕。
　　“哪次不是演我！哪次不是双倒！”一茶继续言语输出，甚至嘲笑起来“就你这救人位！是真他妈恶心!”
　　对不起啊狮崽。可我怕你受伤啊。

　　“你有病吧！”狮子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一茶平日是有些喜怒无常，双排时狮子也时常包容他的情绪。
　　但……此刻当着自己的队友，你怎么能这样破口大骂，恶语相向……完全不留情面？

　　“你爹不用你救，别来恶心我！”一茶用恶毒的语气说到。
　　别来救我，我觉得我要不行了。
　　别为了救我受伤，别被我连累。
　　别让我临死前还要看你难过，我更难过。

　　狮子沉默了几秒，委屈地快要掉下了眼泪。但他不会服软，他要有骨气，他要用同样恶毒的语气吼回去：
　　“你个废物溜不动屠夫还有理了是吧！你去死吧你！废物不配被救！”

　　一茶心里咯噔一下，压抑地喘不上气来。疼，头好疼，像被针扎一样，被重击一样。
　　心，心里也好疼，像被人一把刀捅在了胸前，被人扼住了咽喉，要窒息了。但终究自己把刀子递给了那人，自己先做了错事。一茶，你真是丧尽天良，要下地狱了。
　　狮子径直奔向了大门，头也不回，冷漠地说道：“我去开门了。”
　　果冻见势不妙，连忙接话：“87，去救人。”
　　487也当即符合道：“啊对对……我离得近嘛……没事没事……”
　　一茶心灰意冷，只想自暴自弃。他不愿连累狮子，也不愿连累别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87，你们走吧，是里奥。”

　　“可是狮崽，我还有话没有对你说。如果还有机会，我真想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