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庄园》避雨的奥尔菲斯

2、军工厂（一）幸运儿

　　门前，大家都有些犹豫，迟迟没有人踏出那步。
　　“一茶，你怕不怕！”安静中，狮子突然问。
　　“嗯？”一茶用气声回应着，随即温柔地搭上狮子的肩膀，“你怕吗？”
　　“别怕！爸爸罩着你！”狮子顺势拽着自己肩上的衣袖朝前走去，一茶扑哧一笑，两人就这样踏进了大门，只一瞬间，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卧槽狮哥！”487发出惊呼，“狮哥人没了！”
　　出于对狮子关心的本能反应，487径直追了上去，一脚就越过了门槛。
　　“87别急！87！”果冻立刻伸手去抓，扯住了487的袖子，却被前人用力奔跑的惯性拽出了门外。
　　随即，四个人都不见了。

　　小迪星河对视一眼，两人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小迪：“走。”
　　星河：“嗯。”
　　随即两人踏出门外，立刻消失。

　　看到人们三三两两的消失在眼前，说内心没有触动，那是假的，但卡梦此刻内心最大的不安，却不是来自这些眼前人的，而是那不在眼前的两个人。
　　“幻贺和傻兜，去哪儿了呢？”卡梦想起那所谓的夜莺说过，“如果幸运，也许还能相见，如果不幸……”
　　不幸会怎样？
　　为什么会不幸？为什么偏偏这两个人要遭遇不幸？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唯独他的身边……空无一人。
　　卡梦心里惴惴不安，又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好！不就是个破军工厂吗！没人陪我又怎样。哥单排还上不了分了？”
　　看见最后同样落单的迪斯走进了门中，卡梦才发觉早已四下无人。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等一下！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叫嚷。卡梦缓缓回过头去，正望见那人咚地一声磕在了地上。
　　“等一下啊！别丢下我！别啊！”
　　那人的脸虽然贴在那布满灰尘的红地毯上，小嘴仍然一刻没停地在叭叭：
　　“你们这群狠心的人！你们！怎么能丢下我捏！”

　　卡梦愣愣地看着那人在地上撒泼，觉得着实可笑，又着实可爱。
　　卡梦听着他的声音，之前的愁绪一扫而空，就像雨后阴暗的天空中骤然映入一抹熙微的阳光，虽不耀眼，却让人心安。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呢？想和卡梦双排的人从广州排队都能排到美洲，为什么自己要和幻贺双排呢？他嘴笨，手拙，人菜，还爱甩锅……

　　卡梦是个倔强的人，幻贺不在的时候，宁愿单排，也不愿将就。比如和一茶，卡梦觉得，一茶虽强，却是将就。
　　幻贺虽弱……
　　卡梦伸出手去，用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地撩拨着地上那人的发梢。
　　幻贺虽弱……在我身旁，便得心安。

　　“我这不是在等你吗？”卡梦一边捋着他帽沿边露出的软毛，一边笑着说到。
　　那人惊愕地抬起头来，随即羞红了脸，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还没走！”他嘟着嘴，把头上的鸭舌帽压的更低了一些。
　　“不是你说的吗？我怎么能丢下你呢？”卡梦笑着说。
　　“谁！谁要你等了啊！谁说过要你等我这种话了！”
　　卡梦看他脸涨得通红，故意想再逗他一下，于是压低声音，靠近他的耳朵，郑重地说道：“就是……小贺姬啊~”

　　幻贺虽然是男生，但头衔却都是女性化的。
　　“幻仙女”
　　“小虫”
　　“小粉”
　　“小鹌鹑”
　　还有卡梦会叫他的——“小贺姬”

　　幻贺是有些像女孩子的。
　　生活中，他喜欢漂亮的东西，可爱的东西，粉粉的东西。他会买五颜六色的假发片，他会每天睡前涂唇膏。他还有一双修长细腻的手，不像男孩子一样骨骼分明，而是纤纤如玉，温润而泽。

　　比赛上，他擅长的都是女性角色。
　　有的角色的强度不够，有些角色的下限很低。
　　若是美丽的女性，她们便会被嘲讽“空有其表”，当做“花瓶”。若连外表都不具备，那些歧视和侮辱就更如洪水猛兽。
　　祭祀，舞女，调香师，昆虫学者，调酒师……
　　幻贺在赛场上一次又一次地用她们实现天秀操作。而她们也在幻贺的手下仿佛再次重生。
　　“原来这角色的上限这么高？”
　　“这游戏还能这么玩？”
　　人们感慨。
　　幻贺使用她们，驾驭她们，赋予她们力量，而她们，则“以名相许”。
　　祭祀是幻贺的代名词，舞女是幻贺的代名词，昆虫也是幻贺的代名词……
　　她们就是幻贺，而幻贺就像那仙女。

　　幻贺的头衔，是联赛公认的——
　　“幻仙女”

　　幻贺又羞又气，干脆袖子一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不走了！我不要你等了！你寄几走吧！我寄几也可以走的！”
　　卡梦连忙单膝蹲下，好让自己的头顶大致与地上的那一团持平：“好好好，我不说了……先起来嘛~地上凉！”

　　幻贺哼地一声站起来，然后径直往前走去：“我可不是要听你的话！只是在不进去我们就要被淘汰了。被淘汰的后果，那可是很可怕的！”
　　卡梦跟了上去：“什么后果？你怎么知道会被淘汰？还有，你刚才去哪了？还有……”

　　就在这时两人同时踏入了门中。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废墟，青灰色的断壁残垣下，几丛干巴巴的长衫树随意地生长着，不，好像已经死掉很久了，矗立着的只是它们黑黢的身体，风一吹过，簌簌地掉着鳞片似的皮。地上杂草丛生，四周弥漫着不知是瘴气还是沼气，散发着腐朽和溃烂的味道。
　　不远处有一大一小两栋建筑隔窗相望，大的瓦片零落，小的木板稀疏。
　　“真的是……军工厂……”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发出了这声喟叹，人们有所敬畏、有所感慨又万分激动。这是第五人格最常出现的游戏地图，没有之一。这最熟悉的地方，此刻又好像无比陌生。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

　　狮子望着眼前的一切，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回头看看，之前在城堡里身后明明有十多个人，现在竟都消失不见了。
　　只剩身旁的一茶，和两个正向自己奔来的人影。
　　“你跑什么啊！”87用力推了一下狮子，狠狠地瞪着他。
　　“我没跑啊！”狮子用同样不耐烦的声音回击着，还提高了音量。
　　“别急别急~没事没事~”最后跟来的果冻连忙上前，耐心地摆开了劝架的架势，像无奈的妈妈安抚两位暴脾气的孩子。

　　果冻和487是狼队另外的两名主力。他们也是彼此的双排。果冻是指挥，487是队长和副指挥。
　　平日里，果冻冷静沉默，稳重成熟。但只要一打比赛，他就像个杀伐果断的暴君帝王，高声怒吼着如何击溃敌人的阵营。
　　排位赛或训练赛时，一旦幻贺和狮子造成失误，果冻往往在第一时间便会激情澎湃，骂的二人狗血淋头。
　　唯独对487，果冻却格外地有耐心。他好像从来没像对待幻贺与狮子那般嘲讽和训斥过487。即便487错了再多，果冻也只是无奈地笑笑，随后还要劝慰487两句“没事没事～”

　　487则是活泼好动的性格。他虽是队长，在队里却更像个小孩子。每天和幻贺叽叽喳喳打打闹闹，像两个互扯头花的小学生。狮子跟他俩比都稍显成熟了不少。至少，狮子抱着个玩偶，自己就能玩一天。
　　面对三个孩子，果冻无形之中背负了许多压力。比赛时要指挥，比赛完了，还要负责拉仗，谁知道这群小学生什么时候会打起来？

　　“不是你跑的是狗跑的？”487质问道。
　　“啊对对对～狗跑来着～”狮子不打算服输。
　　“哎你们快看这个！”一茶打断了一触即发的骂战，三人走上前去，发现一茶手指的地方，正对着四个红色的皮箱。

　　在第五人格的游戏中，大多数角色可以通过打开地上的红色宝箱来获得逃生道具。危机时刻，这些道具往往能派上关键用场。

　　一茶道：“我们还真是幸运儿！连宝箱都给我们摆在眼前了！”说着便要打开箱子。
　　487连忙说道：“哎等等！既然这样，咱们要不许个愿吧？”
　　狮子一听便绷不住了，开怀嘲笑起来：“你是傻逼吧87！还许个愿！那我许愿：来个护腕好吧！要准了我叫你爸爸……”说着打开了自己眼前的宝箱。
　　一对青铜色的护腕摆在脸上。

　　狮子感到一阵牙疼，刚才说过的话像一个个大耳刮子啪啪地扇在自己脸上。
　　“来来来，叫两声听听！”87已经笑出了鹅叫，咯咯咯地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狮子羞红了脸，正犹豫着开口，要不然叫他一声得了，要不这狗东西得拿这事说到过年。
　　“爸……”突然被一茶捂住了嘴。“呜……？”
　　一茶严肃地看着狮子：“别说话，我要许愿了。”
　　“哦……”狮子蔫了下去。
　　果冻和487也相继开始许愿。最终竟都如愿以偿。

　　果冻得到了一个遥控机器人。那是第五人格游戏中“机械师”的道具。
　　487得到了一对磁铁。那磁铁在游戏世界里本属于“勘探员”这个角色。
　　一茶得到了三颗颜色各异的球。

　　除此之外，每个箱中还放着一枚金色的拼图碎片样式的徽章。
　　“这什么东西呀？”狮子拿起来仔细查看。
　　于此同时，其他三人的徽章中一齐传来了狮子的声音——
　　“这什么东西呀？”
　　原来如此，这是个传声设备，可以作为对讲机来使用。
　　有了这些，在面对真正的屠夫的时候，也许大家就不会那么恐慌。至少，比没有要好。
　　“走吧！”果冻一向习惯了指挥队友，“去修机！”看着不远处依稀闪烁的黄色光点，众人仿佛有了目标。

　　第五人格对人类阵营的玩家而言，是一个逃生类的游戏。场上的四名人类玩家，需要把散落在地图角落的五台废弃的密码机修好。然后便能打开大门，安全回家。如此而已。
　　胜利的规则往往非常简单，就像赛车类游戏，无非就是第一个冲过终点罢了；就像联盟王者，无非就是攻破敌方水晶罢了。只是这其中方法不尽其数，敌人的手段也层出不穷。敌人会干扰你，会击散你的队友，会抵抗你的攻击再冲破你的防御……那时的你，又该怎么办？

　　“我修大门这台。”
　　“我修小木屋这台。”
　　“我修空地这台。”
　　“我修大房和中场两台。”果冻用遥控器指挥着他刚刚得到的机器人娃娃，一心二用，如此便也能一石二鸟。
　　“咝……奇怪了。”487吸了一口凉气，“屠夫呢？”

　　“啊！！！”话音刚落，徽章里就传来了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