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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永眠镇(一)岁坠 ...


  •   长廊里,狮子不紧不慢地向门口走去。
      门口的人却着急忙慌地向他奔赴而来。

      狮子看着那人身后似乎有一团黑云在渐渐扩张。那大概是月光投射留下影子的吧?总不会是他具象化了的怒火吧?

      “你大爷的!”一茶大声吼到。

      哦……看来真的是怒火。

      “你去哪了!我她妈找了你一下午!”一茶好像那个红孩儿,开始爆发着他的三味真火。

      “我去空房睡觉了。”狮子的语气平淡,仍然缓缓地向着门口走去。

      “你放屁!”

      一茶大声呵斥着,“我把所有房间都敲遍了也没找到你!”

      “啊?”狮子惊呆了,“你去敲别人的屋子?”

      “有问题吗?”一茶气愤地反问狮子。

      狮子仰视着一茶,一股敬佩之感油然而生。自己这辈子都干不出来的事情,竟然被他轻轻松松地就完成了,而且还随随便便地说了出来。

      狮子想象着那个画面——

      沉闷燥热的午后,人们躲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有人还在聊天,有人已经闭上双眼,有人或在缠绵……这时他们的屋子被人急促地敲响,打扰了一切。

      “狮子在这吗?”
      “没有。”有人开门说。

      “狮子在这吗?”
      “滚!”有人隔着门喊。

      “狮子在这吗?”
      最后那人连嘴都不张,只随手捡起地上的拖鞋重重地摔上门去。

      想到这里,狮子低下头去开始偷笑。
      他仿佛直接目睹了一茶当时的窘迫,觉得好笑,又能够理解一茶当时想要找到自己的心情,觉得欢喜。

      因为就在前一天,他也曾因为过同样的担心,而为一茶苦苦寻觅。

      “一茶呢?”
      这句话,他也想过去找人询问,但他的脸皮太薄,他开不了口。

      但一茶可以。
      一茶不要脸。
      他可以闯遍所有空房,敲遍所有屋子,问遍所有的人——

      “狮子呢?”

      狮子忍不住笑意,眼睛和嘴角都弯成了一条弧线,他不敢开口,怕一张嘴就笑出声来。

      但一茶已经看见了他的表情,于是更生气了:
      “你笑个屁!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狮子鼓着腮,坏坏地盯着一茶:
      “那有没有可能其实我就在别人屋里呢?”

      “别人?谁?”

      “你猜?”

      “我他妈猜你大爷!”

      狮子没有回击,因为他意识到下一步两人就要越过门口了。
      他连忙抓住了一茶的手,进行“连接”。

      有了身体的“连接”,他们才不会在匹配时走散,他才不会再次把一茶弄丢。

      一茶立刻感受到了狮子的动作。但他不知道这是“连接”,他以为这是主动。

      他牵了我的手?
      他牵了我的手!
      他!他妈的!
      牵了!我的!手!

      他很满足于小狮子的主动,满足到可以让他闭上那张破嘴,再把剩下的脏话咽回肚子里去。

      一步之差,画面骤转。

      永眠镇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很低很低的乌云。

      放眼望去,整座镇子灯火通明,本该是人声鼎沸的不夜之城,却寂静无声,唯有乌鸦的吵闹,呕哑嘲哳难为听。

      路上时不时有电车经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铃。那车会在站牌处停留一会儿,空荡的驾驶室上,似乎有看不见的司机在等待他看不见的乘客。

      不会有人知道“他”等到了没有,因为永眠镇中的人早已尽数永眠于地下。
      有的埋葬在镇子西北角的墓地之中。还有的,已变成亡魂,隐隐约约地出没于轨道之上。

      眼前仍摆着红色的宝箱。狮子随即打算蹲下身去查看。
      可一茶似乎不太愿意松开他,还在死死地管理着狮子的爪子。

      “你干嘛?”狮子不悦地问。

      “不应该我问你吗?”
      一茶坏笑着,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他想把他攥得更紧,他想让他觉得疼,他想听他向自己撒娇,最好能哭出来向自己求饶。

      “嘿嘿嘿…”一茶笑着,用力地捏了一下狮子的手,却在这一瞬间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狮子也察觉到了自己手腕上似乎有些异常,两人同时低头去看,发现那青铜色的弹簧护腕已经牢牢地戴在了狮子双臂之上。

      “这是……”
      两人都有些诧异。

      这时一茶才发现,狮子的衣服也已经完全不同。原本的白色短袖变成了一件紧身的黑色单衣,下身也已然换成了长裤长靴。外搭是一件浅绿色的连帽背心,那兜帽又大又宽,盖在狮子小小的脑袋之上,只露出一张呆萌的脸。

      “佣兵!”
      两人同时说了出口。

      一茶看着眼前除了脸,几乎都已经变成了佣兵的狮子,有些惊讶,也有些惊喜。
      虽然不知道狮子怎么会突然换上了这样一身衣服,但他觉得很合适,而且,有点可爱。

      “真可爱!他妈的!”
      一茶又没过脑子就说了句话出来,好像是在骂人,又好像是在夸人。

      小佣兵没有理他,反而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束缚,蹲下身去自顾自地开了箱子。

      箱中是一个怀表。

      狮子摸了摸手上的护腕,又看了看箱中的怀表。看来这局系统给他安排了两个道具,如此一来,逃生几率又增加了许多。

      一茶打开了自己的箱子,期待着属于自己的三颗球的出现。然而他的箱子里,除了一枚金色的拼图碎片外,什么都没有。

      “卧槽!为什么啊?”
      一茶发出了和上局的妹克同样的呼声,差点也要叫出“妈妈”来了。

      “一样的。”
      一个甜甜的声音从一茶的耳边响起,好像是个问句,又好像在陈述。

      一茶这才发现,身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站了两个人。也许是因为刚才自己的注意力都在小狮子身上,再加上被空箱子气上了头。

      他这才好好地去打量这两个随机匹配到的队友。一个中等身材,留着日式蓬松短发。
      一个体型微胖,脸白白嫩嫩,像个包子。
      陌生,又不陌生。
      熟悉,又不熟悉。
      那是朱雀战队的两名主力——“三岁”和“神坠”。

      “嗯。”三岁冷冷地发出了一个字的声音。好像在回答,又好像只是清了清嗓子。
      三岁慢慢地戴上了头盔。他是前锋,和卡梦一样的角色。

      神坠把一个圆盘似的东西抱在了怀里。然后看向一茶和狮子这边,向他们笑了一下说到:“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一茶礼貌地回应。

      三岁没有说话,甚至连神坠都没有理,自顾自地向着不远处的一台密码机走去。

      “要帮说话。”
      神坠也不去看三岁,明明是在跟三岁说话,又好像自言自语,随即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离开。

      狮子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异常。
      冷漠,又冷漠地过于刻意。
      好像刚吵过一架,又好像在等一个台阶下。
      但没人愿意成为台阶,所以就一直耗下去。
      他们似乎不急,因为路还长。

      但一茶很急。
      他曾嘲笑过妹克的运气,如今那风水轮流转着转着就轮到了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得罪了“箱神”,但总之惩罚已经降临。

      一茶不是“幸运儿”,是“厄运儿”。
      他两手空空,两眼汪汪,疑惑而感慨,愤怒而沮丧。

      “一茶,我把护腕给你吧。”
      狮子向他投来了关心的目光,并愿意和他分享自己的宝物。

      一茶犹豫了一下,但随即摇了摇头。
      “哥不需要。”

      不能拿狮子的道具。
      不能让狮子在被屠夫追击的时候少哪怕一丝的希望。
      就算屠夫来追自己也没关系,该回到自己“牵制位”的身份上了。
      该上班了,一茶。
      正经起来吧,一茶。

      一茶伸手,隔着绿色的兜帽摸了摸狮子的脑袋,温柔地望向那帽下的眼睛,宠溺地说到:
      “别省道具,注意安全。”

      “你也是……”
      狮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茶:
      “别逞强,我救你。”

      永眠镇很大,密码机的分布也相距很远。

      狮子来到一台无人的密码机附近开始了破译。他时不时地望向四周,又时不时地侧耳倾听来自徽章里的声音。

      警惕着自己身边的风吹草动,还要为他人担忧。

      “追我。”徽章里传出了甜甜的声音。

      狮子立刻松下一口气来。
      还好不是一茶……

      一栋单独矗立的建筑之下,另一个人的心却被提了起来。
      三岁叹了口气:
      为什么是偏偏是他……

      “来找我。”三岁说着,语气仍然不温不火。

      “太远了!我过不去的呀!”神坠似乎在奔跑,喘息声格外明显。

      “好吧。”三岁说。

      一茶发现三岁不怎么爱说话的样子,不知是高冷还是社恐,总之惜字如金。
      但这在需要配合的时候可不是个好习惯。团队游戏最不可或缺的就是交流,最好能不停地交流,就如同他此刻和狮子的那样。

      “狮崽,修多少了?”一茶问。
      “百分之二十。”狮子说。

      “狮崽,给我唱首歌听。”
      “嗯?”狮子睁大了眼睛。

      “不无聊吗?总得有点事情做吧……”
      一茶自认为找了个还算恰当的理由。

      “唱什么?”狮子问。

      “唱那个你爱我我爱你,****甜蜜蜜……”

      一茶随口就说出了这句,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有没有经过脑子,也许是刻意为之,也许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因为他想听狮子说……
      因为他希望狮子能跟自己说……

      “你有病吧!”
      但狮子说的是这一句,而且,似乎又要生气了。

      “那我连个道具都没有,你给我唱首歌听,解除一下我的郁闷嘛!”
      一茶觉得自己诉苦诉的有理有据,再带上点撒娇似的声音,狮子大概会可怜可怜自己。

      但人家却根本没理。

      一茶叹了口气,试图跟其他的队友进行交流。
      “屠夫在哪儿?”一茶问。

      “大门。”
      “大门。”
      神坠和三岁同时说到。

      一茶觉得有些奇怪,屠夫追的不是神坠吗?
      三岁不应该在修机吗?
      难道他们两人现在在一起吗?

      “三岁,你在保他吗?”一茶问。
      “在。”三岁说。

      原来是这样,一茶想着,大概是三岁修的差不多了,所以才主动地去帮助队友。
      这样也行,毕竟自己手上的密码机就快完成了,可以去补了他的遗产。

      “你遗产在哪儿?”一茶问。
      “没有遗产。”三岁说。

      “没有遗产?你没修吗?”一茶疑惑地问。
      “我在保人。”三岁说。

      一茶瞬间明白过来。

      这三岁刚刚听到神坠说“过不去”之后,是直接就扔下了手中的密码机,向神坠所在的方向赶去了!

      他没修机!
      他没修机?
      为什么不修机?
      为什么开局就去保人?

      不解和愤怒瞬间同时冲上了一茶的大脑。
      他看不懂,他想不通,他不接受。

      唯有一人牵制住屠夫,剩下三人同时去修三台密码机,这样,才有可能在一人上椅、一人去救的同时,剩下的两人还可以完成最后两台的进度。

      但如果开局只有两人在修,那也就意味着,一旦有人上椅,那密码机的进度远远不够。机修不完,门开不了,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不是,你他妈的一点不修是几个意思?”
      一茶直接骂了出来。

      “你是不是前锋玩多了把脑子撞没了?”

      “你是个**还是**?你他妈有病自己去治好吧?”

      一茶疯狂输出,三岁却不说话。

      沉默也是一种反击。

      这让一茶的那些看似锋利的语言失去标靶,让他的嘲讽和激怒无处安放。

      像钝刀杂乱而疯狂地砍在柔软的棉团之上,当握刀的手精疲力尽,敌人仍完好无损,甚至连一丝丝痛痒都没感受到。

      任一茶如何谩骂,三岁只沉默不语,装聋作哑,面不改色。
      他在等,等一茶自己变成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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