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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红教堂(十)红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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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找你啦,一茶~”
狮子抱着从幻贺那偷来的战利品,一路小跑,满心欢喜。
他想赶快回到屋里,把自己的这份窃喜送给一茶,变成一份惊喜。
然后一边看他吃饭一边听他说说在红教堂里的经历。再把自己的所见所想告诉他。
告诉他自己救了人,自己上了椅。
告诉他自己知道了军工厂里他的感受,告诉他自己昨天有多担心。
也许再有机会,还可以告诉他自己做了什么梦……
“我来找你啦!一茶~”
狮子进了门,床上的人却没有回应。狮子走近,才发现他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狮子走近床头,悄悄地蹲下身来,像欣赏一只罕见的动物一样认真地看着一茶。
没想到他的睡相居然会这么好……
他醒着的时候总是在动,站着就到处出溜,坐着也晃晃悠悠。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不愿消停。
可现在的他却那么安稳。平静地躺着,均匀的呼吸,白皙的脸上浮现出平日里少见的乖巧的神情。他咬着嘴唇,还有些皱着眉头,似乎在梦中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
他好像有点好看……
狮子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用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地抚摸着一茶那紧张的眉心,想要把它卷起的焦虑抚平。
伴随着这种安慰,一茶紧闭的眼睛也放松了下来,似乎感受到了手的主人想传递给他的安全感。
狮子就这样趴在一茶的床头,呆呆地看着他。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我好看吗?”沉睡的人突然说。
“啊!”狮子吓得往后一仰,直接坐倒在了地上。
一茶睁开了眼睛,随即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脸坏笑地看着地上惊慌失措的小孩。
“吓到了?嘿嘿嘿……”
“你有病是吧!你醒了为什么不说话?”狮子双手撑着地,仰着头,怒目而视着一茶。
“我怕打扰你看帅哥…嘿嘿嘿…”
“你有病吧!”狮子吼到。
“嘿嘿嘿…嘿嘿嘿…”
一茶的那排白牙,就像深埋底下的种子终于见到了阳光,只想肆意地展示自己的靓丽风采,没有打算再藏回去的意思。
他狂妄地笑着,像个傻子,像个疯子,像得了治不好的癔病。
他不治了,因为他觉得狮子现在的样子可爱的要命。
真要命……
又想抱他了……
可以直接上手吗……
可以直接扑过去把他按倒在地上吗……
“我错了狮崽。”
一茶最终没有那么做,而是收敛起了自己贱兮兮的表情,改为无辜地眨着眼睛。
“别生气嘛……”
一茶说着,从床上呲溜一下滑了下来,半蹲到狮子的面前,然后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好不好?嗯?”一茶歪着头看向狮子,希望他接受自己的示好。
“嘁!”狮子一脸嫌弃,但仍搭上了一茶的手心,任由对方将自己从地上拉了起来。
趁狮子还没站稳,一茶突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他故意往后倾斜,再用整个上半身的力量猛地一拽。
狮子对这突如其来的失重防不及防,身体也只能做出来源于动物本能的条件反射——抱住眼前的一切。
就这样,一茶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还是狮子自己送上来的。
扑通——扑通——扑通——
一茶感受到胸前的小狮子心跳有些急促。也许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也许是被自己搞的再次慌了神。
于是他一言不发地抚摸上了小狮子的后背,沉浸地体验着这短暂却紧密的相拥。然后在对方推开自己的前一秒放下了手来。
“你!”狮子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
“啊?我怎么啦?”一茶脸上尽是单纯,仿佛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故意的!”
“你冤枉好人……”
一茶假装不经意间撇到了旁边木桌上的东西,想转移一下话题。
“哎这是什么呀?”说着走上前去揭开盖子,“这是给我的吗?”一茶看着那份仅剩一点点余温的午餐问道。
“这是喂狗的!”狮子狠狠地说。
“好吃吗?”一茶立刻问道。
“好吃。”
一茶哼笑一声:
“既然小狗都尝过了,我也试试。”
“你!妈!的!”
狮子感觉气的头都晕了,肺都炸了,嗓子都哑了。
“狗东西!我就不该对你好!我就不该担心你!你就该死在红教堂里!”
听罢,一茶放下了刚拿起来的勺子,陷入沉默。
话音刚落,狮子也自觉说的太过分了,有些后悔地低下了头。
但眼下,怎么能放下面子跟他再妥协呢。如果道歉,他一定得理不饶人,得寸进尺,得尺进丈……
狮子察觉到气氛中已经酝酿了冷战的意味,犹豫着说些什么来化解。
但该说什么呢?
问他烩饭好吃吗?可他都没有在吃。
问他在想什么吗?当然是在想那句伤人的话了。
该说什么呢?难道只能说对不起了吗?
“我……”
狮子支支吾吾地准备开口。
“你……”
结果是一茶先发了声:
“担心我?”
“啊?”
狮子呆呆地抬起头来,张着嘴巴,不知道为什么一茶的关注点放在了这里,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我怎么会死在红教堂呢?傻狗!”一茶说着又笑了起来。
“一茶。”
“嗯?”
“给我讲讲你那局红教堂吧。”
“叫哥哥。”
“不听了。”狮子转身走向门口。
“哎讲讲讲!”一茶一把拉住狮子,“急什么,一天天的!”
一茶把他推回到床上去坐着,自己则一边吃着午餐,一边开始说起了自己在红教堂的故事。
“我是和微博的三人组匹配到一起的,刚开始,屠夫追的是妹克,后来……”
那局游戏是有些奇怪的。
原本一茶和大龙的密码机都已经修完,小铁手上的那台进度也已大半,只要四人配合得当,几乎不可能走向输局。但问题就出在小铁和他的磁铁上。
小铁把妹克的头送给了屠夫之后,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想起了“兄弟一生一起走”的誓言,把自己的头也送给了屠夫。
虽然一茶并不知道小铁具体是怎么送的,但他听见了徽章那边的呼喊声有多惨烈。
“大龙!救我!”妹克喊。
“大龙!救我!”小铁也喊。
“哎……”大龙深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需要用到影分身这个技能,不然一定会去学学的。
“一茶,那个……”大龙缓缓地说。
一茶知道他要说什么,在两人同时上椅的情况下,若还想赢,那剩下的两人就都得来救。
双管齐下,声东击西,且最好能两边同时动手,这样,屠夫最多也只能顾得上一边。
“一人一个,”一茶想了会说,“我选妹克。”
“好!”
大龙让两人报了自己所在的位置,随即和一茶和分头向着各自的目标跑去。
小铁和妹克被绑的位置相距不远,但位置不同。小铁在教堂北边,靠近小门附近。妹克在教堂东边,正对着教堂的窗户。
一茶是从教堂里面穿过去的,因为他知道翻过窗户就能一眼见到要救的人。
不知道这次的屠夫会是谁?
现在又会守在哪里?
东面,还是北面?
刚到窗边,一茶便直接知晓了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红夫人玛丽——正守在——妹克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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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一茶饭都顾不上吃了,手舞足蹈地跟狮子比划起来。
“当时我直接惊呆了!那个红夫人也太像红夫人了!哎狮崽你知道多像吗?那头发,那裙子,那张脸……”
“我当然知道了!我又不是没见过!”狮子不耐烦地说,“你说重点行吗?”
“重点就是我去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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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茶看到椅子上头破血流的妹克,仿佛看到了之前煎熬又绝望的自己。
他既曾得到过别人对他施以的援手,他觉得自己更有义务去把那帮助还到更多人的身上去。
以德报德。
以恩还恩。
一茶蹲在教堂的窗边,隔着窗框,警惕地望着那红夫人的一举一动,一边想着如何快速解开妹克的捆绑,一边保持好防御的姿态,以免她突然袭击。
万一她攻击自己,要想好如何躲避。
如果躲避不了,要想好用哪个部位去抗。
一茶思考了几秒,趁着红夫人向别处张望的空档,果断地翻出了窗户,直接冲到了妹克面前。
那红夫人四处张望本也是想中途拦截前来救人的援兵,可偏偏援兵所蹲的位置,正是她视觉的死角,一茶早有预料。
红夫人大惊失色,慌乱地举刀向眼前的人刺去。
一茶选择用整片右肩来承担这份伤害。
她的每一次下手都发力不重,但却频繁,像用钉锤在肉板上细致地敲打。锋利的刀尖很快将一茶故意暴露给她的那片身体戳了个千疮百孔。
玛丽的手没有停下,
一茶的手也没有停下。
他在忍受着这短暂而剧烈的疼痛同时,咬着牙把妹克解绑下来。
几秒钟后,在妹克下椅的一瞬间,一茶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仅剩的两颗球,塞到了妹克手里。
“你再牵制一会,我去修机。”一茶喘着粗气说。
“好!”
说罢两人立刻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一茶庆幸自己是用上半身受了伤,右臂虽然动弹不得,但还能健步如飞。
“一茶!”妹克大声呼喊。
又怎么了,难道他又需要帮助了吗?
一茶有些疑惑,想看看妹克的方向发生了什么。
“追你!”
伴随着妹克这句话的提醒,一茶恰好也回过头去。
鲜红的裙摆赫然映入眼帘,曼妙的身姿之上,可爱的女人正带着如水的微笑向自己赶来,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提着钢刀。
“卧槽!”一茶当场惊呼,然后撒腿就跑,“为什么追我啊!”
“哼哼~哼哼哼哼……”
红夫人小声地唱着什么曲调,似乎心情很好。
“为什么不继续追妹克啊!为什么追我啊!”
“你猜?”
红夫人的声音温婉甜美,清新自然,配上挑逗的语气,有一种知性的韵味。
“不会是因为哥长得帅吧!你不会是看脸追人吧?”
“你猜?”红夫人笑了一下,有意继续和眼前的猎物玩着打灯谜的游戏。
一茶有点无语,就算屠夫兴致盎然,他哪里还有分闲心去解密的功夫。
“我猜什么啊!我哪里猜的到啊!你们女孩子一天天的猜这猜那的,知不知道这样很累啊!”
为什么这个红夫人也要拐弯抹角地说话呢?
想要不说想要,说“看你”
讨厌不说讨厌,说“一般”
回答不说答案,说“随便”
犯错从不道歉,说“你什么态度?”
“哎呀,没想到你很懂女孩子嘛?”红夫人做出了惊讶的表情,觉得眼前的猎物跟其他的不太一样。
“你猜?”
一茶也给那红夫人抛去了同样的问题,说着跑着,又转回了教堂里面。一茶觉得教堂相对于外面,逃生更加安全。
“那你是怎么看待女孩子的呢?”红夫人边追边问。
“她们是我的……家人?朋友?爱人?”一茶边逃边答。
“不对,你这个问题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吧?我怎么看待她们根本无所谓吧?她们又不是我的。”一茶继续说:
“她们是她们自己好吧。就算是我妹,和我待在一起的时间只是很少的一部分,一年也只有那么几个月,甚至几个周……那段时间里,我们可能会短暂地成为彼此最重要的人之一,但是等到假期结束,又都不得不离开。”
一茶回头看了一眼红夫人,她已经放慢了脚步,于是一茶也不那么着急。
“非要问我怎么看她们,我只能说她们是我重要的人罢了。”
“她们是她们自己?”
“对啊。”
“是你重要的人?”
“对啊!”
“可笑!”红夫人突然暴怒了起来,“明明什么也不是!一个花瓶!一颗棋子!一张邮票!女人用完了就是一堆垃圾!”
“啊?”一茶很惊讶。
“为什么你会这么看待她们?”那红夫人好像十分痛恨一茶,疯了似的追上前去,“为什么她们是她们自己?”
“因为,本应如此。”一茶回头去看,红夫人已经到了自己眼前。
“闭嘴!”红夫人直接出刀,手腕狠狠地发了力气,让利刃一瞬就贯穿了一茶的胸前。
一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身体一紧,一下子喘不过气来。
低头看去,被刺穿的原来是肺的位置。
红夫人轻松一拔,让自己的武器从一茶的内脏中再次回到自己的手上。随即用自己那和血迹颜色相同的衣袖,轻轻地擦了擦刀尖上沾着的温热的液体。
“你……”一茶说不出话,捂着胸口,跪倒在地。
见到鲜血的红夫人似乎格外开心,又恢复了之前端庄含笑的神情。随后,她踏着优雅舞步前来,缓缓地将一茶抱起,像是要邀请他共赴一支探戈。
红夫人轻轻地数着拍子
“哒~哒~哒——”
一茶无法拒绝她致命的邀请,只能任由她带着自己随意地前进,轻退,旋转,踏步。
结束后,再被她不屑地重摔到囚椅上去。
也许是嫌弃自己跳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