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庄园》避雨的奥尔菲斯

20、房间里

　　“可以原谅我了吗？”狮子仰头看着一茶，一脸乖巧。
　　“嘁！”一茶好像非常不屑，“技术真菜，哥哥教你。”
　　随即低下头来，想直接贴上狮子的脸。

　　“别碰我！”狮子却立刻推开了他，还退后了一步。

　　一茶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他本来认为自己非常了解狮子。但现在，一茶只觉得他像一本天书，而自己是个文盲。

　　“为什么啊？”他满脸疑惑，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
　　“因为我是直的。”狮子依然坚持这句话，他觉得自己没有错。

　　“那为什么你要碰我？”一茶义正言辞地问。
　　“因为你不是啊！”狮子理直气壮地说。

　　一茶竟然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不对，有个屁的道理！
　　小狮子你他妈的！双标玩的是真六啊！

　　“困了，睡觉了……”狮子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回床上，再次把自己缩回了被子里，没有再要跟一茶说话的意思。

　　撩完就跑？亲完就睡？渣男是吧？去你大爷！

　　一茶咬牙切齿地走向了门口，拉开门准备出去。

　　“你去哪？”被子里发出了软乎乎的声音。

　　“隔壁空房。”

　　“要不要和我睡一起？”狮子没有把脸露出来。

　　“为什么？”一茶搞不懂。
　　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因为我们没有睡一起过。”狮子好像说了一句一茶很熟悉的话。

　　“我们为什么要睡一起？”一茶也用一句狮子很熟悉的话反问着他。
　　你是直的，你不让我碰你，为什么要跟我睡一起？我们有什么必要睡一起？

　　“因为我想你了。”

　　“想你大爷！”一茶甩上了门，“明明早上才见过！”

　　“一茶——”
　　他听见门里的人在喊他，而且是撒娇。
　　“别走——”
　　如果诱惑是犯罪，狮子现在就该上绞架。

　　别听！别管！别回头！
　　一茶开始劝自己：

　　狮子八成是做了什么噩梦，梦里被什么妖魔鬼怪夺了舍，失了魂。比如遇见了那伊甸园里不干好事的蛇精，中了毒，伤了脑子，得了蛇精病！

　　别回头一茶！回了你也会得蛇精病的！
　　别回头一茶！回头你就成一蛇了！
　　喂你在干嘛啊一蛇！你怎么又把那破门开开了？

　　一蛇！你有点出息啊！别过去！

　　过去了也别躺下啊！你还有没有点男人的尊严？

　　他妈的！一蛇你真是个废物！

　　他的脑子劝不住他的身体。他已经回到那床上再次躺了下来。狮崽就卧在他的肩头之下，浅浅的呼吸。就像他刚刚推门而入时的那样。
　　不同的是，此刻的狮崽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好像想说什么，但始终没有开口。
　　“再看我我要碰你了。”一茶威胁着他，他没有在开玩笑。
　　“别碰我。”狮子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真的有些困了。

　　一茶凝望着狮子沉睡的轮廓，内心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发现自己就像一条被捕获上岸的大鱼，不管如何挣扎，不管多想逃脱，命运却还是掌握在那收网的渔夫手中。

　　渔夫今天心情好，那就任由猎物自生自灭。
　　渔夫今天很生气，就把鱼鳞先狠狠刮下，再放在刀尖上活剐。
　　而小渔夫今天做了噩梦，所以自己就要受这种反反覆覆、悲喜交加的精神折磨。

　　一茶叹了口气。
　　铁憨憨，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一茶。”
　　“嗯。”
　　“一茶，明天双排吧？”
　　“嗯。”
　　“一茶。”
　　“嗯？”
　　“我真的想你了。”

　　第二天。

　　幻贺仍然早早地起了床。他随意地哼着不成调的歌，轻轻推开卧室那扇旧式的木制窗户，深呼一口气，迎接着新一天的太阳。
　　床上的人仍在熟睡，昨天是狮子，今天是卡梦。

　　今天似乎是没有游戏的一天，庄园的人们没有事做，也都不急着起床。于是这清晨似乎和深夜一般寂静。唯有窗外的鸟儿开始了叽叽喳喳地互相问候。

　　“早安喽！”幻贺望着窗口飞掠而过的小动物，充满活力地跟它们打招呼。

　　“幻贺……”床上的人睡眼惺惺，发出了今天的第一个词汇。

　　“醒了嘛？”幻贺已经穿戴整齐，随时是可以出门的样子，“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饭？”

　　“吃什么早饭……”卡梦的眼皮缓缓下沉，随时要陷入沉睡的样子，“除非给我端来……”

　　“哈？你不要做梦了捏！不对，你继续做梦好了捏！我自己去了！”

　　“去吧去吧……”卡梦敷衍附和着，翻了个身继续去找周公。

　　其实这正合了幻贺的意。他想自己出去一趟。一方面，他想去看看狮子；另一方面，他想找找果冻和487。
　　在这个地方，除了卡梦，他们是自己最重要的人。

　　而昨夜归来的太迟，他没有机会跟队友好好地相见，甚至不知道果冻和487活下来没有。
　　这让他的内心一直惴惴不安，让他心事重重，让他不得安眠。

　　但他却又不知怎的心情极好，止不住的眉开眼笑，嘴角上扬，欢欣雀跃。
　　大概是因为睡前，听卡梦讲的那个笑话吧？或者是因为醒来，看到卡梦睡了一夜炸开的头发而觉得滑稽吧？

　　昨夜开始，两种情绪就同时左右着幻贺的大脑，让他半忧半喜，时乐时惧。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会得人格分裂的。

　　所以他要把卡梦关在屋子里，连同卡梦带给自己的那份愉悦的心情一同锁起来。
　　于是，门一关上，小贺姬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狼队幻贺。他开始出发去找自己的队友。

　　客房走廊上没有人声，也没有人影，一切都静悄悄地。只有幻贺一步步走过木制地板时脚下发出的轻微的吱呀。

　　他已经忘了昨天果冻和487住在哪里，只知道是和自己一个楼层罢了，好像是靠楼梯这边，但……第几间来着？
　　他抬眼看着眼前一排排大同小异的房门，无从下手。

　　总不能挨个门去敲一遍吧？
　　遇见脾气不好被打出来怎么办？

　　也不能在走廊里大喊他俩的名字吧？
　　那是肯定要挨上揍的，且是群揍。

　　他于是先走向狮子所在的房间，因为那房间在最头上，相当好记。而且他因为去叫过卡梦起床，轻车熟路。
　　他觉得狮子经过了一夜的沉淀，应该已经学会了面对现实。

　　“狮子，我进来了喔。”幻贺站定在门口，说了这么一句。
　　无人回应。
　　狮子大概还没醒来，但就算没醒，也该醒了。就算没起，幻贺也决定要去把他打起来。

　　你不起来谁跟我去找果冻87？
　　你不起来想想自己下局游戏该怎么办？
　　就算一茶不在了，你也还是世界第一佣兵，是人们争先恐后想收入囊中的救人位！
　　所以你该起了！我带你去找别人！找新的双排！

　　“对！就这么开场！”幻贺突然想到那个谁就不错，昨天晚饭的时候还见他落单来着。

　　幻贺随即噌地一下推开房门冲进了屋里，大声地说着：
　　“起床！我给你找了新的双排！”

　　但映入眼帘的画面实在太美让幻贺不敢正眼去看。

　　阳光明媚，春暖花开，春风拂面，春意盎然，春色满园，春光乍泄……

　　虽然是穿着衣服的，但这姿势？这动作？这场面？谁看谁不傻眼！

　　其实，单看一茶个人的身形是完全正常的。一茶只不过是向右侧卧着罢了。他本就又高又瘦，躺着看来更像根纤长的竹竿。这竹竿一手自然地搭在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放在枕上，自己的脸前。是相当普遍而正经的睡姿。

　　但配上狮子这边一起画风就完全不同了。狮子的下肢，一条抵着一茶的膝盖，另一条直接绕在了一茶的大腿上。

　　再往上看，狮子的手正圈着一茶的腰，手心还攥着他腰后衣服的一角；另一只手好像是随意地放在自己的身前，却正好抚在了一茶的胸口上。

　　最上方，狮子的额头和一茶的下巴正处在一条水平线上，要不是有一茶的手挡在中间，几乎已经贴上。而那挡在中间的手，刚好落在了狮子的发梢。

　　听见幻贺的声音，这手也苏醒了过来，它的第一反应，是下意识地揉了揉手心里的东西，那是狮子有些自来卷的脑袋。

　　“你们……你……”幻贺当场穷了词，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幻贺……”狮子发出困倦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对啊我怎么来了！我来干甚么我这是！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不应该进这个门，更不应该看到这个画面！
　　现在我只想用我二百块钱的鞋在这个地面上挖出二百平米的大别墅，然后永远地住进去，最后自戳双眼再带着羞愧离开这个人世间……

　　“我来是想问问你……”幻贺说。
　　问问你……

　　你们昨晚干了什么？
　　不对！
　　一茶怎么还活着？
　　不对！
　　我们去找队友！
　　啊对对对！

　　“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找找果冻87捏？昨天晚上都没有看见他们。”幻贺故作冷静地说到。

　　“咋改口了？”一茶坐了起来，一脸蔫坏地看向幻贺：“不是找了新的双排吗？看好谁了？”
　　一茶知道幻贺现在一定很尴尬，但他也有些脾气，被打扰的起床气加上被激起的妒忌，让他决定要报复一下。

　　“怪不得卡梦天天让人偷家呢？这怎么偷完卡梦还来偷我家呢？啊？小幻贺？”一茶话里有些戏谑，更有些指责。

　　“别听他胡说。”狮子向幻贺解释，立刻从床上翻了下来，“他喝西北风喝大了，等我洗个脸。”说着走向了房间一侧的卫浴室。

　　水流的声音充盈起了房间，让整个屋子的气氛显得不那么尴尬。
　　一茶一脸痞气地坐在床上，而幻贺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

　　他俩没有话说。
　　他俩压根不熟。
　　一茶觉得幻贺一点都不可爱，而幻贺只觉得一茶变态。

　　“那我出去等。”幻贺有点紧张，因为一茶此刻正用一种极其不爽的表情打量着自己。

　　“急什么？又不是给你找备胎。”一茶不屑地说，“卡梦呢？”

　　“在睡觉……”幻贺说。

　　“所以你又开始偷人了？”

　　“我……”幻贺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你在说什么！你说话注意一点！我什么偷人！你你你……”

　　“我说错了吗？你不是天天背着卡梦去跟别人双排？还跟别人约会？哎……”一茶叹了口气继续说：
　　“我那可怜的队长脾气真好啊！”

　　一茶突然冷笑了一下，低着头，却抬着眼，极其诡异地看向幻贺，缓缓地说：
　　“要是我，早给你家暴了！”

　　幻贺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受到了攻击，非但如此，还受到了表情和语言的双重惊吓，他语无伦次，支支吾吾：
　　“你你你……你在说什么……你的发言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你的行为很危险你知不知道？你以为卡梦不介意你出轨吗？”一茶反问道。

　　不行了。
　　一茶的输出太猛了，自己根本无力反抗。
　　要输了。
　　一茶要杀人了，抵挡不住了，只能逃。

　　“你觉得卡梦还能忍你多久？”一茶不打算放下屠刀。

　　一茶就像你毕业答辩时不苟言笑的导师，黑着脸坐在那慢慢审视你的缺点和瑕疵。然后把你的罪过一条一条地从论文中摘出来，贴在你脸上，最后告诉你：
　　你和你的回答一样，都是垃圾。

　　“狮子！你快点啊！”幻贺着急地喊着他的外援，他知道只有狮子才能帮他脱离眼前这个变态的步步紧逼。
　　“你快来啊！”
　　你快来管管这个一茶啊！他又犯病了！他太可怕了！

　　“来了来了。”狮子走了出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喊什么？”

　　“他他他威胁我！”幻贺指着一茶说。

　　再看一茶，他已经换了一副嘴脸。一脸的真诚无辜，满眼是阳光正直，上扬的嘴角洋溢着天真的微笑。

　　“你干嘛了？”狮子斜着眼问他。

　　“啊！我也太冤枉了！我只是跟他说别天天想着换双排什么的，人家卡梦也会不高兴嘛！”一茶眼巴巴地看着狮子。

　　“确实，”狮子点了点头，“幻贺，你这样不好。”

　　“啊！狮子你！怎么能反水呢！你应该站在我这边的呀！你怎么能信他的鬼话捏？”幻贺直接激动得跳了起来。
　　幻贺心想这一茶是真不要脸啊！先满嘴胡话！又倒打一耙！

　　“主要是我也亲眼看到了嘛。”狮子说。

　　“你没看到！你看到了什么！你没看到他刚才对我是什么态度！现在对你又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来！你没看到！”幻贺声嘶力竭地叽叽歪歪着。

　　“不是，我是说我在红教堂里看到卡梦吃醋了嘛！”狮子说

　　“你说甚么？红教堂？甚么时候？”幻贺停了下来。

　　“你瞎啊！卡梦炸机那时候，明明就是吃醋了嘛！”

　　“甚么？是这样的吗？”幻贺呆在了原地

　　卡梦，原来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