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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好运+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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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某中学刚打铃下课,陈山拎着一个大黑包从后门走进了教室。他没有同桌,直接把书包放到了另一张桌子上。
路过的学生都往他这边看上两眼。陈山没心思理会。
正值盛夏,他却穿着一件秋冬校服。谁看都觉得奇怪。
不久,上课铃声响了。闹哄哄的走廊没几秒就一扫而空。陈山瞧见了自己手臂露出了几道狰狞的伤疤,他有点嫌弃,把衣袖往腕口处拉,弯下腰睡起了觉。
白潜这时踏着铃声尾巴进了教室,路过陈山座位时停下了脚步。他低垂着眼,看了那颗乌黑的脑袋。
陈山这个姿势目光再移下两寸便看到了脖子突出的小小的骨节。
白潜伸出手把他的书包放到了桌兜里,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这时陈山脑袋才动了下,依旧低着头。
没过几秒物理老师腋下夹着书本从后门走进了教室,路过陈山位置用书本拍了一下,浑厚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上课了。"
陈山被拍得一激灵,身子动了动,懒懒的。
陈山是物理课代表,其他科目课堂可以不听,但是物理这科还是得做做样子的。理科老师都说他很有天赋,陈山就觉得只是自己没事爱琢磨脑子,连被关在家里两天他的脑子还是在想着题目。其他人要是脑子少点杂念也能考到他这个成绩,与其相反,英语老师也就是班主任却对他的成绩焦头烂额的,校长对这一届高二的学生尤其关注,约过陈山的英语老师讨论他们班级那些偏科的成绩。班主任接下重任,首先对尤其偏科的陈山进行了约谈。效果甚微,每次谈话最后都会演变成学生私人问题。
在这个问题之前,陈山还能和气回答和气应对。但在“老师似乎看你平时不和同学来往”这个问题上尤其不耐烦。
有必要么。
“我不在乎。”陈山每次草草结束了话题。
班主任苦口婆心,从教十几年,掉的头发都可以织成一顶帽子了。
“你英语这方面不懂可以去问下白潜,他每次考试的考卷都填写得非常完美。老师知道你们这个年龄的男孩子都很有自尊心,虚心请教同龄人很难,但为了你们自己的前途着想啊,有问题就.....
"好。”陈山这次几乎没说完就回答了班主任的问题。
一如反常,一时看着他忘记了接下来的话题是什么。
“哎等等,你能告诉老师你为什么上课迟到吗?”刘丽琢磨着语气,尽量显得可亲,“这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你要是因为个人原因老师建议你尽量早睡早起,要是家庭原因的话。”停顿了下,“有困难可以跟老师谈谈,或者我们约你父母过来一起聊聊天。”
陈山嗤笑一声。
刘丽怀疑听错了,抬起跌下的眼镜腿定定看他。
陈山确实是累了,一整天没睡好,手腕上的伤还没处理时不时传来阵痛,他想逃出这个境地。
吃个饭睡个觉就好了。
“刘老师,我最近都有在恶补英语知识,我觉得我下次考试可以有很大进步。”陈山拉了拉衣袖堆起了笑容继续说,“老是迟到还不是因为贪睡啊,你看哪个学生不贪睡。”
几乎开玩笑的语气,刘丽看着那双狭长的眼睛说,“你们呐,娱乐活动先放一边,好好学习啊。”
“知道了老师。”眼尾带着笑,还带着不可忽视的疲惫神态。
“你这裤脚都短了那么多了,要不要补新的?”刘丽眼神瞟到了问说。
陈山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动了动脚踝,满不在乎的说,“不用,时尚。”
刘丽看着那高瘦的背影,摇摇头喃喃:“怎么三天两头就过敏……”
陈山走出办公室,没立刻回到教室。
他走到了厕所,现在上课期间几乎没人在这里。陈山走到了靠窗的位置,手臂撑在窗沿,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和近处楼下的垃圾场出神。
陈山从兜里拿出了一根烟又走到了蓄水池从下方拿出了打火机,烟的形状有点变形了,打火机也染上了黄渍,陈山没在意,用打火机点上了烟。
烟雾缭绕,白眼直直往上走,陈山目光随着白烟直至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放学铃声响起,他随手丢了烟,打算下楼去小卖部。
小卖部很远,在初中部那边,陈山走路有点费劲,一整个早上脚步都是慢吞吞的,班主任也看不出来问题,他伪装得很好。
路过树林,陈山随手摘了一片,他有个技能,能用树叶吹出声音,还能吹一些简单的歌曲。
一路慢悠悠走到了小卖部,陈山拿了瓶水,一包口香糖还有一包创可贴便走到柜台结账。
老板跟他也是熟人,经常碰面。“又打架了?”老板看了眼创可贴,目光也随着往陈山脸上瞟。
只见他眉骨上方一道擦伤,很长但不深。
“哪能啊,就是不小心被玻璃擦到了。”陈山笑着回答。
“嘿,我可不信,你这小子可没少惹事。”老板摇了摇头,“不安分,跟我儿子一样。”
“噢,你儿子在这学校读是吧。”陈山模模糊糊记得老板是从自己儿子来这学校就读之后才在学校开了个小卖部。
“是啊,这小子,前几天还跑去染发了,染了个鸡头。”老板找完零钱后便翘上了腿。
“学习也没你小子好啊。”老板叹了口气,不知不觉脑子细数了自家儿子的诸多缺点,虽然这些在陈山看来都是小动作,他不会做,是嫌麻烦。其他人怎么做,他也不评价。
“行了,你老人家也别操心了,他自己的人生他自己决定。”陈山把创可贴盒撕开,拿出几片,剩下的放到了桌子上。
“叔剩下的放你这吧。”
老板边说边把盒子放进抽屉里,“行,放抽屉里了,下次不在你自己拿。”
陈山笑着说:“行,谢叔。”
“有事就叫叔,没事就老板。”
陈山走出了小卖部,听完没做评价,往后摆了摆手。
一瓶水握着冻得手指冰凉,水滴顺着手缝往下渗,陈山握得更紧了。
回到教室,其他人都去食堂或者校外吃饭了,只剩三三两两的同学自带饭盒在座位上独食。
陈山在路上想着是先到食堂吃饭还是先睡一觉,两腿走进教室一抬眼便看到了白潜趴在桌子上,陈山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还是趴下了。
外套没脱,就这样和着校服而眠,或许真的是太累的缘故,陈山忽略了手腕带来的阵阵细疼,也不嫌外套搁着伤口传来的不适感。
短短的一觉,招来了一个梦。
一个小男孩站在了他的房门口前,推开。房子很乱,桌上随处可见的烟灰和酒瓶子。窗帘没拉开,整个客厅显得阴沉又灰蒙蒙的,梦里的男孩似乎很小年纪,不到他现在的一半高,男孩站在原地扫视四周,往右走了几步,路过卫生间,看了一眼,满地的污秽物,皱紧着眉,推开了自己的房间,又上锁。
这梦真奇怪。
男孩熟练地走近了几步,走到了桌子旁边,看着桌子上的练习册和笔记本,想伸出手来,顿时听到一声呻吟,伸出的手就这样停下了。转过头来,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陈山,狼狈又丑陋。
只见陈山双手被迫负在身后,用麻绳绑住了,绑绳的人用了技巧,陈山一直在挣扎着挣脱,麻绳都渗上了血迹,双腿也被绑住,整个人不得动弹。
“真狠啊。“他用脚碰了碰陈山,”你们有什么仇吗?“
梦里的陈山看起来很痛苦,额头布满细细的汗珠,空气也有一股汗臭味充斥着这个房间。
男孩蹲下了身子,他的行为举止和话语实在不像是一个小孩。
”你说,你都这样了,我还应该呆在这里吗?“稚嫩的声音说出了令人不解的话。
“你为什么不杀了她呢。”
陈山说不出话来,还在挣扎着。过了多久,好像一个晚上,“她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儿子啊。”男孩用手撑着头,一脸人畜无害。眼神看起来也像是真的在为他烦恼。
“呦。”他惊呼一声,听起来像是看到了好玩的事物,“这都被你解开了呀。”应景地鼓了鼓掌,”真棒。”
陈山解开手上的麻绳手还抖着,停顿了几秒也解开了脚上的。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想推开。男孩调皮的说了句“被锁上啦。”
果然,门打不开。
陈山安静了几秒,眼光朝窗户看去。那眼神,和着透进来的光,男孩看了歪了歪头。
“你不生气吗。”说完朝着陈山的视线往窗外看去,“你想出去吗。"眯了眯眼,“天气真好呀。”
“要不别出去啦,你还是会回来的,就在这陪我吧。”
陈山没听见,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窗户前,男孩开玩笑,“不会想跳下去吧,二楼耶。”
“二楼而已。”陈山太久没说话,沙哑的声音就像吞了一把沙子,听得人和说得人都不舒服。陈山把桌上的练习册和笔记本一股脑的塞进书包,又从衣柜里扯出了秋冬校服穿上,把书包往肩上一抛。
小男孩感知不了陈山的痛苦,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陈山两手一撑,直直跳了下去。耳边还能听到玻璃的碎响,被校服刮到的玻璃杯直直掉下了桌。
小男孩看着陈山利落的动作,直到听到一声闷响,将目光移到了碎一地的玻璃渣上,摇了摇头,“真可惜。”
不知道是可惜没伴了,还是可惜从小带到大的玻璃杯就这样碎了。
在金黄的阳光底下,那小男孩的面貌分明是小时候的陈山。
伴随着身体的疼痛,陈山醒了过来。
这痛感太真实了,就像身临其境般重新经历了一次,因困觉而被忽视的手腕的疼痛在此时却显得异常难以接受。
陈山重新闭上了眼,窗帘被风吹起盖在头上也没动作。这次他没睡着,只是静静等着这阵疼痛过去。
他也不想去医务室,这伤医生问起缘由来,还得去通知班主任,陈山想起刘丽来,头都隐隐作痛起来。
改变么,真讨厌。
陈山厌恶改变,改变意味着另一个麻烦的开始。
下午三节课都是文科,这是他的弱项,陈山强撑着精神听课,记笔记。尤其是刘丽的英语课,不懂他也得装懂,时不时点头。
终于,放学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