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舟也渡

6、第 6 章

　　“你在想什么刚才？”
　　“……？”
　　顾楚之正抬眼对着黑漆漆的天空放空，忽然听到阿莱的声音，脑子一下子没明白他的意思。
　　“咳，我是说你拉二胡的时候，”阿莱可能自己也觉得这问题有点儿过于突兀，干咳了一声，继续问：“在想什么？”
　　“曲子。”顾楚之说。
　　“我说演奏的时候在想什么？”阿莱有点儿生气的说。
　　“在想曲子啊，还能有什么？”顾楚之瞟了一眼阿莱。
　　得，这是折腾别人让自己走出来型。
　　“曲子？曲谱？没了？”阿莱吃惊了。
　　“不然呢？”顾楚之说。
　　“演奏的时候应该把自己放到乐器里，让心绪和你的手指产生共鸣，不然会干巴巴的，”阿莱说：“我的意思是，没有灵魂。”
　　“刚才不好听？”顾楚之丢过来一句。
　　“额，也不是。”阿莱愣了愣。
　　“音乐是一种很自我的东西，很多时候它的起伏波动跟随着乐者的喜怒哀乐以及熟练程度而定。”顾楚之调整了一下坐姿，“很多人只是把它当做消遣甚至挣钱的工具，你期待一个人对待工具有多大的感情？”
　　“我，很喜欢音乐，但我妈很反对。”阿莱抹了一把脸。
　　“我爸在我小的时候背着一把二胡出去就再没有回来。小时候不懂这种哭唧唧的音乐怎么那么大魅力，甚至让我爸放弃了我们，现在我也不懂，每次一听它的声音都觉得要哭诉些什么似的。我更喜欢贝斯，虽然也很低沉，但它是活的，让我有活着的感觉。”
　　“那就继续喜欢。”顾楚之说。
　　“什么？”阿莱没听清。
　　“如果你都能找到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的东西了，说明你是真的热爱了，那就继续喜欢，用力抓住。毕竟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顾楚之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用力去热爱挺难的，随便来个什么事都能阻止你的热爱，那你这爱大概也不太重要，有问题解决就是了。”
　　阿莱听着这些话很有感触，也，有点感动。
　　是啊，什么“可是”都借口！
　　“如果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顾楚之补了一句：“那先拖着。”
　　“诶？”

　　“滚蛋！”
　　顾楚之把手机拿远了点，但电话那头的咆哮还在继续。
　　“要么把微信、电话从黑名单放出来自己上，要么帮我把活干了，你选！”
　　高女士相当的优雅智慧有毅力，完全不吝啬对儿子的朋友表达作为长辈的关心爱护之情，周末了约出来喝茶吃饭，降温了打电话来嘘寒问暖。
　　为了找到儿子不得不迂回照顾一个陌生人，只因这是唯一能让自己联系上儿子的人这事让很久没有感受到长辈温情的周继一边心里默默感动，一边又很有负担很有负疚感，虽然她目的性比较强，但关心和照顾是真实存在的。
　　虽然隔三差五的来电聊天，但每次电话都踩在让自己舒适安全的时间和范围，言辞温和让人无从拒绝，行动也让人温暖无法心生反感，于是周继抵抗了一个月后开始在出卖朋友与出卖朋友之间徘徊，内心摇摆着抵抗。
　　原本被高女士连续关怀了小两个月都快习惯了的周继，想着能帮好兄弟挡挡的同时享受久违的长辈关怀，感觉还挺好。谁知昨天竟然被老太太也安排了一场相亲下午茶，简直猝不及防。
　　看来再和谐的家庭关系在面对万恶的被逼相亲上也是吹弹可破。

　　周继想起昨天尴尬得脚趾快抠出一套四居室的下午茶，发自肺腑的说出一句：“阿姨真是，我服了。”
　　想了想说：“她应该是确认了虽然我真不知道你在哪但确实能联系上你。不过，阿姨是反正儿子不在身边，儿子的朋友凑凑也够得上吗？”周继疑惑的真情实感。
　　“闲的吧。”顾楚之对自己亲爱的老母亲那是相当的了解，听出周继平静下来的声音，顾楚之把电话放回耳边说：“你是我跟他们提过的唯一一个朋友，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应该还挺喜欢你的，不然不会没事打电话给你送鸡爪榨菜泡萝卜。”
　　“……哦。”
　　听到居然有长辈喜欢自己，周莱懵了一瞬讷讷应道。
　　“别有负担，愿意接受她的亲近就看着接受，不喜欢直接拒绝也没事，她忘性大。”顾楚之笑笑，“老太太是不是挺好的？虽然难缠了点。”

　　“是挺好的。”周继下意识接上一句，忽然想到第什么，咬牙切齿的问：“唯一一个，是你丫把我电话给老太太的？！”
　　“……”
　　哦，了。
　　“不过，”顾楚之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小袋子揣兜里，踩着酒店脱鞋就出门说：“她注意力转移到你那去了，说明被老同学刺激这事儿也已经过了。”
　　“对你来说可不就过了吗？！因为我被安排了！”周继悲愤，“我社恐啊大哥！”
　　“你只是不善于跟人交流，跟社恐还差八百里地呢，别妄自菲薄啊弟弟。”顾楚之说，“不过你放心，我妈不会再给你安排了。”
　　“你又知道了？”周继说。
　　“嗯呐。她应该是心疼你了吧，心想不善交流又安静的小帅哥怎么能没有漂亮女朋友。”顾楚之说。
　　“……滚。”

　　不工作的天，是晴朗的天，不工作的人们好欢喜。
　　最急迫的工作搞定了，哪怕是熬了一宿，杨小易的心情此刻也是美美哒，连头发丝都支棱着要告诉全世界它主人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轻松愉快。
　　杨小易手指在电脑键盘上下翻飞。
　　【今天是轻松的易小姐】哈喽，你的画搞定了。
　　【不忘初心】好的，谢谢。
　　【今天是轻松的易小姐】（图片）
　　【不忘初心】哇！好美好美！
　　【不忘初心】截图（转账金额xxxx）
　　【不忘初心】还是给我寄上次那个地址就好。
　　【今天是轻松的易小姐】好的，今天安排邮寄，谢谢惠顾。

　　【顾小爷】小易姐，你去花鸟市场那条街，那有家‘国艺用品’，东西物美价廉。
　　【顾小爷】（地址）
　　【顾小爷】你实在找不到的话就等我周末带你去
　　【顾小爷】我是他家老顾客了，去了能给个八折
　　【今天是轻松的易小姐】报你名字打折？
　　【顾小爷】……
　　【顾小爷】并不行
　　【顾小爷】得刷脸
　　【今天是轻松的易小姐】哦
　　【今天是轻松的易小姐】跪安吧，一会儿手机被收了。
　　【顾小爷】……

　　“上哪儿去啊？”看到杨小易出门，几个在小区花园打太极的大妈问。
　　“出去转转。”杨小易说。
　　“我知道，他们年轻人叫采风。”另一个大妈指了指杨小易脖子上扛的相机说。
　　“现在的小孩儿可了不得，做什么都厉害着呢。”
　　“可不是嘛，我邻居老寒头那大孙子，听说没事就参加个什么电鸡比赛，回回拿第一名不说，现在学费都自己挣的呢。”
　　电鸡？
　　计算机？
　　“你说的鸡到底是什么鸡。”杨小易在心里笑开了，轻轻的唱了一句。
　　见大妈们七嘴八舌顾不上自己了，杨小易招呼了声利落告退：“我走啦，阿姨你们先练着。”
　　昨天熬了个通宵把最大的一副画干掉了，今天得补充弹药。

作者有话说

　　阿莱：音乐是美好的，激情的，滂湃的……
顾楚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