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舟也渡

34、第 34 章

　　杨小易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走到咖啡厅另一边的卡座坐下，她打算等王金光打完电话再过去，这么想着又感觉肚子有点饿，于是走到前台向放着糕点的橱柜走过去。
　　点了个可颂，杨小易拿着吃的走到临时座位上，三两口干掉后估计了一下时间去了趟洗手间，这次是真的要洗手了。
　　再次回到座位的时候，王金光已经挂断了电话，她点的摩卡也端了上来，正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等人坐好，这次王金光不再寒暄直接开口问到：“杨小姐，不知道你是否有再次合作的意向？”
　　杨小易刚端着咖啡喝了一口，闻言奇怪的看向这位总是一脸笑呵呵的老编辑。
　　“王老师，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杨小易放下咖啡坐好，像一个面对老师提出自己疑问的乖乖学生。
　　哎，王金光心下一叹，心里想着杂志社这帮人实在不地道。
　　原本今天的见面，是安排王金光这位老编辑以前辈老师的身份跟杨小易聊聊，谈话的主题是安抚对方的不快情绪，毕竟大家在一个圈子里，未来还会有很多交集甚至合作。
　　他想着年轻人也不兴吃饭送礼那一套，所以干脆约在咖啡厅请对方喝个咖啡随便聊聊再试探一下对方对之前事情的态度。
　　谁知道刚才副主编打来电话，希望自己能再促成对方签约合作，时间关系电话里没有明确说明要再次合作的原因，不过对于有潜力的年轻画家，他认为这样的邀约并不算突兀。
　　既然目的有变，谈话自然也就不用绕来绕去了，以王金光的阅历和眼光，他认为杨小易应是直接干脆的性格，于是也不再寒暄，直接开口说明现下的目的。
　　杨小易还挺吃惊的。
　　毕竟《画作家》属于事业单位，地位还挺铁，而他们的签约作家很多都是国内大咖，她没想到编辑部竟然会放低姿态来再次邀请自己，相当的意外。

　　“过去我们双方的合作其实挺和谐，虽然我并不是你的责任编辑，但对于你的专栏和作品还是多少有一些了解，”王金光抬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的茶壶灌满开水，“这次的事确实是小曹个工作方式有问题，她比较年轻，新人嘛，工作上还是需要改进，所以让你这边受委屈了，是在是我们的问题，要对你说一声抱歉。”

　　让长辈对自己道歉，是杨小易这辈子都不会也难得接受的事，更何况这件事跟眼前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杨小易立刻道：“王老师，您别这么说，我的行为也确实硬了些，应该再委婉一点。”
　　事实上，两人都知道，当时的情况根本容不得杨小易委婉，她这么说不过是不想眼前的前辈难堪罢了。
　　王金光点头，这是个好孩子。
　　温润有理，不卑不亢也进退得宜。

　　两人又聊了许久，终于，杨小易同意再次回归，但王金光想了想对她交了低：“实际上这次我是带着任务来的，想必你也能猜到。”
　　杨小易点头。
　　虽然同意再次成为签约插画家，但具体的合作细节还需要通过合同敲定，而她非常明确的知道即使自己现在的水平也很难让杂志社再三挽留，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原因。
　　“具体的情况我还没有更确切的信息，但你还年轻，选择一个起点高一些的平台对你没有坏处，后续会有新的编辑跟你对接，你也不要有压力。”
　　“王老师，谢谢您，”原本没有曹编辑的事，她也会继续在杂志社的专栏发表作品，所以既然选择了再次合作，过去的问题就不必再提。

　　送走王金光，杨小易并没有离开，而是又回到座位，她和顾楚之约好了在这里碰面。
　　之后的合作需要重新签订合同，由于前次的经验，杨小易意识到合同条款对于权利义务的约定有多么重要。
　　合同的解除条件、违约情形等等的约定往往会被合同双方当事人所忽略，这次还好她有保留记录的习惯以及身边有个律师闺蜜，不然解除合同肯定又要耗费许多资金几经折腾。
　　这么想着，她给周见微发了条信息，告诉她杂志社会和自己再签约合作的事。
　　【周见微律师】诶？为什么杂志社给我一种上赶着合作的感觉啊？
　　【周见微律师】你这名字又是什么情况？
　　【易小姐】还没说你呢？
　　【周见微律师】哎，我这不是，越深入越渺小嘛，默默的就发现自己就是一只小虾米，需要继续不断的努力。加油.jpg
　　看着对话框里那个捏着拳头的小人儿，杨小易笑了，收敛谦虚起来的大小姐莫名的有点可爱。
　　【易小姐】王老师走之前透了点底，大概是杂志社有什么新情况所以才这样挽留吧。
　　【易小姐】之后的合同也交给你啦。
　　【周见微律师】行啊。发给我就可以了。不过对方处于强势地位，在权利义务方面大概率不会退让太多，你要有心理准备。
　　【易小姐】嗯，不比上一个合同差就行，我就一个要求，相对自由。
　　【周见微律师】明白了，到时候合同转我。

　　顾楚之拎着两个抹茶大福坐到杨小易对面，在人抬头看向自己的时候把点心推到她面前，“你们结束的挺早。”
　　“就聊点事，用不了多久，”杨小易挑眉，“说吧，你又是什么事？”

　　两人相识在夏天的海边小城，虽然在那段时间里他们相处融洽，不可否认的，自己对于那个慵懒却细心的大胡子产生了难得的好感，但是她也不会幼稚到以为短短几天的相处就能让两个陌生人之间产生羁绊。

　　不考虑学历，成长环境，工作圈层以及社会财富的简单爱情除了乌托邦就只存在于懵懂炽热的青春年少里。

　　再次遇到的时候，视之所及也在加深她的肯定，因此杨小易下意识的主动回避，毕竟顾楚之不也刮去胡须，回归现实？

　　杨小易自认自己的专业实力有一定水准，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画画了，没点自信都对不起手指上那堆老茧。
　　顾楚之是CHU的设计师，不说自身实力怎么样，但认识有实力的合作画家肯定不少，跟自己实在很难强行扯上什么联系。
　　她想不通，索性直接问。

　　顾楚之闻言一愣随即看向杨小易，对面人看向他的视线不闪不避，目光清澈，眼底是对他目前行为真实的不解疑惑。

　　老实说，他没那么多想法。
　　我就想跟你拉近关系，但是目前对你没有太多想法。
　　不过要真这么说，对方肯定把他当个渣。
　　那肯定不行。
　　这也不符合他的三观。

　　杨小易只看到顾楚之笑笑不语，仍旧懒懒的样子，伸手把糕点盖子打开又推得离她近了些，“实况转播的谢礼？”
　　“……行叭，”杨小易点头。
　　杨小易心想：我既没有非分想法，顾楚之又不是甲方，那还是按照往常随意相处，反正爱咋咋。

　　顾楚之提到的私房菜馆位于闹市街区，从街边相当不起眼的小巷走进去七拐八绕走了一段后，赫然是一间小小的四合院。
　　杨小易在古朴的木制大门前站定，然后退出几步看看巷口又回来，看向一边饶有兴致看着自己的男人，“难为你能找到这里。”
　　毕竟以某人懒散的性格，实在不太像为了口吃的能找到这里来的。
　　顾楚之闻言讪笑，“也是朋友推荐。”
　　想起前两天跟周继询问哪有环境不错又不太远的餐厅时对方的表情，竟然和杨小易如出一辙。
　　啧，看来本性暴露的有点早了。
　　不过也好，省了装腔作势的姿态了，怪累人的。

　　叩响大门，出示预约凭证后有专人领着进了院子。
　　杨小易边走边环顾四周，这是一间传统四合院改的餐厅，从大门进入迎面是一面影壁，由于晚上光线昏暗，看不清上面刻的图案，通过影壁后，东西南北都有屋子，一色的青砖黑布瓦，有木制走廊在屋前围城一圈。
　　四合院中几条石板路穿插而过通往四周的木制走廊，院子西边有个水塘，水塘里立了一座假山，有水从假山上流下发出轻轻的哗哗声，水塘边忽开一隙，流水沿着贯穿院子的扭曲浅沟潺潺流过。
　　庭院里似是种着桂花树，几缕桂花的幽香穿鼻而入，四周曲径通幽闹中取静，隐隐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宁静感受。

　　两人被穿着大褂的侍者领到东边的屋子。
　　屋子一面墙上挂着字画、一边摆放着书柜，靠窗的地方还有书桌椅子，如果不是正中间放着吃饭的圆桌，杨小易都要以为自己走进了一间书房。
　　等两人落座，侍者在桌边站定后说：“两位请稍等，今天有上好的大红袍，今日菜品是……”
　　侍者报完菜名就离开了屋子，很快便端来一个古朴的茶盘，茶盘上一个紫砂壶两盏茶杯，侍者为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后又快速离去。
　　第一次遇到不给菜单自行决定菜谱的饭店，杨小易一时有点新鲜。
　　杨小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唇齿留香，其他的，没喝出别的特别感受了。
　　嗯，牛嚼牡丹说的就是我，她想。
　　“上个月的海祭，你们是在车顶看的？”顾楚之喝了口茶，饶有兴趣的问。
　　提到这个，杨小易笑起来，“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几个小孩儿把房车顶做了改装，装上临时遮阳棚，搬了坐垫、零食，就这么居高临下的观看活动，你别说，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可惜了，那天我得回来不能去现场，下午手机又被撞坏了，只看了前几个视频，”顾楚之一脸的可惜。
　　“还想看吗？我这留着呢，”杨小易说着拿出手机开始翻。
　　“行啊，”顾楚之把椅子挪动起来凑近杨小易。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细节，顾楚之忽然笑起来，杨小易随口问，“看到什么了？”
　　顾楚之伸手指了指，杨小易看过去也笑起来，两人就着一个手机不停的看着里面的视频，一会儿说几句一会儿笑的看了好一会儿菜都没上来也没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