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舟也渡

33、第 33 章

　　从会场出来，杨小易跟王伟几人道别再把徐卓瑶送上车后慢慢朝车站方向走边往手机上戳着什么。微信那头是《画作家》资深编辑王金光老师，今天对方也出席了交流会，于是索性约好了交流会结束后见面。
　　发着信息正低头走着，耳边传来滴滴两声，杨小易抬头看去，一辆橘红色的凯迪拉克CT4缓缓停在她的身边。
　　车窗降下，有着一袭张扬波浪长发的美丽女人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杨小易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不待说点什么，副驾驶门打开下来一个人，那人穿着笔挺的西服，干净的五官如刀削斧凿。
　　他很快绕过车头，俯身对着驾驶座的女人说了几句话之后站直了身体，朝对方摆了摆手，女人在他走过去时脸色一变挂上温和甜美的笑意，在对方站直后也伸出手挥了挥，这才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全程旁观的杨小易对女人变脸的速度简直叹为观止。
　　第一次看到这么不加掩饰直白的喜恶，该说她是傲慢还是单纯呢？
　　不过这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看了眼手机，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小时左右，离这里不远了，慢慢走过去还能在路上吃点东西垫垫。
　　顾楚之刚目送魏晓琴离开就见杨小易也转身走了，立刻迈出大长腿几步走到对方身边。
　　杨小易：“？？？”
　　顾楚之拿出手机捏在手里，背面朝外冲着杨小易晃了晃，“顾楚之，不记得了？”
　　杨小易没想到对方就这么承认了身份，当下愣了两秒，而顾楚之见她发愣好笑道：“真没认出来啊？”
　　“你那一脸的胡子还挺有欺骗性的，”杨小易说。
　　顾楚之笑了，忽然就放松下来，一手插进兜里一手捏着手机把玩着跟杨小易并排着慢慢往前走，整个人进入懒洋洋的状态。

　　杨小易看一眼身边腰忽然塌下来变得懒散的人，有些意外。
　　在这之前那个稳重严谨，腰背仿佛被尺子撑住一丝不苟的人忽然就不见了。
　　这些人都是变脸专业毕业的嘛？

　　“你一会儿要做什么？”顾楚之问。
　　不等杨小易回答，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王老师您好，我一会到，知道在哪，好的，一会儿见。”
　　挂上电话，杨小易回答，“有约了。”
　　顾楚之抬手看一眼时间，现在不到下午3点，“王老师？”
　　“《画作家》杂志听过吗？跟杂志社编辑约了谈点事。”
　　对方的职业与自己虽然有些交集，但毕竟属于不同领域，大概是没有关注过的。
　　虽然并不需要跟对方解释什么，但杨小易还是做了说明。
　　“你是他们的签约画家吗？”顾楚之点点头，仍旧跟着杨小易一起走。
　　“曾经是，”杨小易不太想谈这个话题，“那你？”
　　言外之意是我还有事，拜拜您勒？
　　谁知道对方不按常理出牌。
　　“你们约在哪？”顾楚之问。
　　“？？”杨小易挑眉看着顾楚之。
　　“你们约的点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晚餐又离得比较远，所以应该就是故意避开晚餐？”顾楚之懒懒道，“交流会上都是些吃不饱的零食甜点，等你们聊完了肚子也饿了，我最近发现一家味道不错的私房菜，一起尝尝？”

　　不想跟对方有过多交集，杨小易毫不犹豫的选择拒绝，但拒绝的话还没出来，就看见顾楚之故意似的一只手指放在嘴边懒懒地冲她做了个“嘘”的动作，再无声的说了些什么，看嘴型是大概是“订座”，一手迅速播了几个号码，把手机放到耳边。
　　……
　　杨小易无语了。
　　见过没眼色的，没见过没眼色还这么自作主张的。
　　这休假时候明明是个能懒着绝不多动的状态和回到日常后略显强势的主动行为对比下，前后就是不一样哈，不禁再次感叹一句：真·变脸专业高材生。

　　杨小易找到咖啡厅卡座的时候，王金光已经到了，这位老师五十多岁却满头青丝一点不显老态，相反，他面目和善精神奕奕，任谁初见了都不得不说上一句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但杨小易知道，能在作为省级出版集团直属出版社工作几十年，受到主编认可尊敬的人不会简单。
　　这位编辑也很少参合报社里的其他事物，在出现争执的时候，如上次的解约吵架事件，他最多就是和气的劝解。
　　杨小易不知道的是她退群后曹编辑也没再发出任何声音，直到现在这位曹编辑虽然任在杂志社任职，却鲜少再出现了。
　　不过就算知道了，杨小易也不会有太大的触动，毕竟一个与自己再无关系的人，又有什么可关注的呢。

　　王金光此时正眯着眼睛专注地读报，他眼睛上挂着的一幅老花眼镜看上去有一些年头了。
　　大概是看完了一则新闻，他放下报纸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口。
　　咖啡厅竟然供应茶？
　　杨小易惊讶的看了一眼这个棕色的紫砂茶壶，大概是使用的年限比较长了，茶壶表面像上了油，光滑润泽，在灯光下还能看到壶上有许多微小的银色亮点，称得上是一盏不可多得的好壶。
　　这一看就是王金光自己带来的茶具。
　　不说这盏茶壶看上去使用年限不低，就这样质地的茶壶，普通咖啡厅根本不可能也拿不出来供顾客使用。

　　能知道这些知识还是因为周见微。
　　周大律师的爷爷是一位资深的紫砂茶壶爱好者，家里收藏了好多的紫砂茶壶，小时候每次去她家里不时就碰到老爷子选上一盏心爱的茶壶泡茶品茗，还总拉着自己乐呵呵介绍他心爱的宝贝们的场景。
　　此时，王金光也跟老爷子似的，就着报纸直接端着茶壶就是一口茶，让杨小易有些紧张的心情莫名的放松下来，她其实不太擅长跟长辈们交流。

　　喝茶间隙看到杨小易走进，王金光放下茶壶笑脸盈盈的看过去，示意对方坐下聊。
　　王金光其实没有跟杨小易直接接触过，只在群里那些小孩儿们每天叽叽喳喳聊天的时候偶尔看到对这个女孩儿的只字片语，不多，但评价都不低，而被评价者本人应是很少关注这些信息，也很少在群里发言。
　　因此，在王老编辑的印象里，这是一个专业能力强却性格温和但沉默寡言的孩子。
　　在这位快到退休年纪的人眼里，三十来岁的杨小易可不就是个孩子。
　　今天见到本人，杨小易的形象和一直以来在他心里的印象不说完全一致，倒也比较吻合。
　　只见杨小易穿着和上午交流会时一样的衣服，头发利落挽起在脑后形成一个马尾，脸上不施粉黛，斜跨的背包在落座时被她拿下放置在座位一边，整个人的气质干干净净。
　　坐下后对着自己露出浅浅一笑，轻轻说了句：“王老师，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笑容略带些害羞，看向王金光时并不显得拘谨，相反，像是家里晚辈见到长辈时的撒娇讨饶，让人不忍苛责。
　　事实上，她并没有迟到，是自己来早了。

　　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茶壶上，王金光笑到，“看起来杨小姐认识我这老伙计？”
　　杨小易听了也笑起来，“您说笑了，我不太懂，不过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的爷爷喜欢收藏紫砂壶，我看您这一盏色泽莹润，闪着光点，着实是一盏好壶。”
　　王金光一看有人识货，本就不错的心情又好了些，认识紫砂壶这样的物件还能看出品质的年轻人不多见呐。
　　自己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纪，现在社里的工作都是年轻人们作为主力向前冲，但偶尔遇到一些让社里不太好处理的情况会请自己去协调一二。

　　服务员这时端来了柠檬水，顺便点单，王金光抬手示意对方请便。

　　这次杨小易的解约其实不是什么值得费神的大事，毕竟有潜力的插画新人挺多，这个时代已经不是过去进一家门忠一家事的时代了，自由又有实力的年轻人们心情不好了随手就能把老板炒了，即使是《画作家》这样的省级事业单位下属企业，每年来去几个编制内的工作人员都是正常情况，何况杨小易这样的签约画家。

　　但问题在于，杨小易合同解除的起因是杂志社内部工作人员的不当操作造成的。
　　自家工作人员在没有熟悉业务的情况下直接把相对私人的问题放在什么人员属性都有的大群讨论，甚至直接引起争执，而挑起这争端的人甚至还不在理，在群里怼天怼地的姿态让很多人都产生了不满。
　　作为新进的责编，虽然脾气不好，做事的方式也存在问题，但曹编辑属于能力型人才，是杂志社后续要作为重点培养的管理人员，不然也不会把新专栏的工作交给她负责了。
　　虽然杂志社内部就此事进行了讨论和批评，但对于已经解约退群的杨小易还需要做一些安抚工作，用以给知悉此事的围观群众们一个交代，不能让其他画家作家等合作方认为杂志社的管理规则无礼混乱。
　　而且这样的安抚工作不仅要做还得高调的展现。
　　但是，杨小易毕竟只是个新锐插画家，年轻不说，看对方直接在公共大群讲事实搬法律的直接刚就能说明对方并不是软糯可欺的性格。
　　要求同样年轻气盛的曹编辑来对接，她不仅不愿意估计还会让局面更复杂，领导们不可能因为这种小事出面，低下的其他编辑负责人又不太适合进行对接，一来二去这沟通选就比较尴尬了。
　　到最后大家一致同意由资历最高的编辑王金光来处理。
　　这也是为什么杨小易最近才接到王金光联系的原因。

　　他看向对面看着菜单的人，心下有了一些想法，等对方点单完毕正要开口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杨小易见王编辑看向手机的神色有些严肃，于是站起来笑着示意对方自己去下洗手间，给王金光留下接电话的空间。
　　王金光点头，心里的好感又增加几分，按下接听键。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