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舟也渡

16、第 16 章

　　“有一句话，”杨小易说，“在哪跌倒的，就在哪躺下。”
　　顾淼睁大眼睛正要抗议，杨小易接着说：“不躺着你怎么知道原来天空这么的蓝，云朵这么的轻，自己因为做不到而摆烂这么的愉快呢。”
　　“我们可以做到的！”顾淼反驳。
　　“嗯嗯，”杨小易说，“你们可以做到几天都定不下参赛曲子来。”
　　“不是的！”顾淼皱着眉大声反驳，“本来定了一首原创曲子，问题在于那是一首抒情歌曲，我们担心它节奏不够欢快很难在海选的时候被选中，想干脆找一首激烈的歌先过海选，但是又不甘心放弃原创，所以现在才定不下来纠结。”
　　“那就是你们想凭实力可是实力不允许，”杨小易无视顾淼的情绪继续挑衅，“于是又想偷懒结果又不甘心，啧啧啧，迎难而上对于你来说太难了，放弃吧。”
　　“我们很努力了！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大家一起拼搏的机会，大家都很珍惜，时间又特别的紧，我现在愁着呢，你还这样给我泄气！”顾淼生气了，“小易姐，我宣布跟你原地绝交五分钟。”
　　“哦，是吗？不过……”即使因为杨小易挖苦嘲讽而生气，顾淼仍旧乖乖的叫着自己姐姐，杨小易心里软的不行，但仍旧继续说，“去掉们，这里就你比较着急，我感觉你同学挺淡定的。”
　　顾淼随即扭头看向寒简兮，寒简兮面无波澜任她盯着，不等顾淼说话，“我们慢慢走着等你解封好了，”杨小易看向两位男士说，“咱们走着？”

　　顾楚之一直看着两个女人互动不语，此时笑着跟上，寒简兮瞥一眼因为打击寻求安慰失败更为沮丧的顾淼，犹豫片刻也点点头，三人慢慢从沙滩走回延海栈道。
　　“让她消化一下，”几人离开一段距离后，杨小易对寒简兮说，“你们放学一直练到现在？”
　　“嗯。”寒简兮回答。
　　“顾淼情绪不太对，得让她生会儿气，发泄一下。”杨小易说着边走边又伸手在她的大包里掏着什么东西。
　　顾楚之倒是能理解她的做法，有时候对于目标太过执着反而会忽略掉很多东西，听上去这次比赛的意义在于大家为“最后一次”相聚而努力，现在却被目标模糊了视线，开始钻牛角尖了。
　　大概是包太大，东西太小，杨小易掏了半天还没掏出来，顾楚之整理好了裤腿儿衣服，又拍掉手上已经干透的沙子，才倾身接过杨小易手上的章鱼哥，让她方便用两只手一起在广阔的包里探索，边不时好奇地看过去，想第一时间看到她探索的结果。
　　与此同时顾楚之心里不禁感慨，杨小易客厅的工作台不说整理的怎么样，简直一层不染井井有条，画笔、颜料等等工具收拾得就连最严谨的洁癖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但是，她的沙发、餐桌则是什么都有，随便就放。
　　她随身的这个大包估计也一样随性，什么都塞进去了所以才这么久了翻不出要用的东西。

　　“拿着。”等五六分钟后顾淼跟上来时杨小易的手也终于从包里抽了出来，把手里拿着的东西给她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顾淼接过来在路灯下仔细看着，这是一个木头雕刻的发簪，原木色的发簪打磨得十分光滑，在顶部雕刻着一只翘腿坐着钓鱼的小狐狸，小狐狸好像犯着懒，眼睛闭着打盹儿，而手上鱼竿的鱼线上钓起了一尾墨绿的小鱼，整个簪子复古又灵气，十分好看。
　　“好漂亮！给我的吗？”顾淼的心情立刻明亮起来开心的说。
　　“在庙会上看到的小东西，看着跟你似的，感觉你会喜欢。”杨小易说。
　　“哇！小易姐你最好了！”顾淼说着忽然上前搂着杨小易往她脸上吧唧就是一口。
　　“开心啦？”杨小易斜她一眼。
　　“嗯！嘿嘿嘿嘿……”顾淼不好意思的说。
　　“想通了？”杨小易问。
　　“没有。”顾淼说。
　　“行吧，回家洗个澡就睡觉，不管有什么烦恼的事先睡觉，歇歇脑子明天再起床继续。”杨小易说，“实在解决不了，绕过去也不是不行。”
　　“嗯，我会好好睡的。”顾淼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发簪随口回答。
　　杨小易也不在意，看她情绪恢复便放心下来。
　　几人走到岔路口，因顾淼再三拒绝，杨小易和顾楚之只好跟两人道别，目送两人离开。
　　小城靠海，没有太高的房屋建筑，商业设施氛围都不太浓厚，夜晚意外的能见到不少星星，杨小易双手抱在脑后，枕着头看向漆黑天幕上缀着的星星点点慢慢走着随口感叹：“真好啊，青春。”
　　旁边的人没有回复，一路都挺安静。
　　杨小易忽然停下，戏谑的看过去：“你一晚上都在偷看我的包，说吧，是不是在打它的主意？”
　　现在已经夜深，今天一通折腾，虽然有好玩的事、新鲜的体验让顾楚之为之精神振奋，但毕竟是个懒人，持续到现在他身体里那根懒神经开始作乱，加之心绪宁静，于是整个人已经有点昏昏欲睡。
　　此刻闻言，顾楚之转过身看向杨小易，见到女人眼中亮闪闪的笑意，顾楚之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慢步走进笑的一脸促狭的人，边说：“是啊，我在想……”
　　距离杨小易半米时停下，“你是不是还有个别的什么，随便看到又感觉跟我挺像的东西要送给我，”然后慢慢向女人俯身，直至两人的视线齐平，他能装进她的眼里，然后从鼻腔与喉咙中脱出最后一个字，“嗯？”
　　杨小易认识的顾楚之，他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柔稳重中自带一点疏离的慵懒，可是现在，当他慢慢靠近，刻意压低嗓音注视着自己提出疑问的时候，杨小易看到的不是他的眼睛，而是看进了一汪深邃的潭水里。
　　直到听见那充满魅惑的最后一字疑问，杨小易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烧了起来，她想说“你太近了”，话没出口，又觉得口干舌燥想吞口水润喉，两相作用下，竟然被自己呛到，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
　　顾楚之见逗人不成，反而惹得对方咳得沸天震地，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捏着章鱼腿七手八脚地想去给她拍拍背顺气，又想找瓶水递张纸巾，奈何纸巾是没有的而水是自己喝过的水，慌张之下摸出常用的手绢给她递了过去，然后在一边陪着等她慢慢平息。
　　还好今天还没用过这手巾，顾楚之在这兵荒马乱的间隙还能抽空想，然后又觉得疑惑。
　　怎么忽然就咳成这样？
　　杨小易爆发性咳嗽了一场，呼吸顺畅后站直身体时一眼就看到顾楚之眼里的疑惑，耳朵又是一阵发热，心下尴尬，脑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你胡子飞我嗓子里了。”
　　“……”
　　“……”
　　尴尬，是今晚的康桥，不是。
　　杨小易脸上好不容易褪去的潮红又有卷土重来之势，于是在顾楚之开口之前丢下一句“好的，就是这样，晚安。”
　　留下捏着六只脚在顾楚之看来巨丑无比的章鱼哥在风中凌乱。

　　杨小易光速逃走了，顾楚之扫一眼四周，很好，没有别人，然后叹了一口气，迈开沉重的步子往酒店走去。
　　自己胡子乱飞误入别人嘴里，导致她被抢到咳嗽不已这样的事已经让自己相当尴尬了，要还有吃瓜群众那他为了避免社死只能立刻打包离开此地了。
　　回到酒店整理完毕刚放松的躺下，一阵铃声响起，顾楚之接起电话。
　　“楚之，我让助理给你订了后天的机票。早上10点，来得及吧？”电话那头周继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愉悦。
　　“我下周回，”顾楚之说。
　　“周日的飞机到达，周一上班，是下周回没错啊。”
　　“……”他竟然无言以对。
　　“哥儿们，你要不要看看我办公室桌子都堆成什么样了?”周继在顾楚之的沉默之后默默哀怨的说到，“这一个多月我吃不好睡不好，天天加班熬夜，虽说我不用陪女朋友，但是也身心疲惫。你在自由睡觉愉快冲浪的时候是否想到还有个我在代替你苦苦支撑……？”
　　“没有冲浪……”顾楚之叹气，“好的，周日早上10点。”
　　“好勒！我亲自来接你！”电话那头立刻快乐起来，刚才的哀怨仿佛是错觉。
　　挂上电话，顾楚之忽然心下警惕，周继什么情况？居然学会怀柔政策，以退为进了？！
　　周继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开心地自言自语：“明天给干妈带点好吃的去，她教的这招真好用。”
　　另一边正准备休息的高敏女士还不知道她交给干儿子追女朋友的方法被他活学活用，先用在顾楚之身上，坑了自己儿子一把。

　　杨小易头上包着吸水毛巾，随意拍了张面膜在脸上，往沙发上一坐就拿过自己的大包，心情愉悦地开始清点今天的战利品。
　　把拉链拉开，两手扣着包包内边往外一个翻转，包里的东西倾泄而下，除了纸巾、折叠雨伞、画笔笔袋、记事本、驱蚊液、止痒膏、夹子等等常用的物品，还有庙会淘到的各种叮叮当当响的不响的小东西，大到可以折叠的手工古风扇子，拳头大小彩陶的可爱猫咪，小到现场钩织的花朵发夹，纽扣做成的衣服别针，林林总总拉拉杂杂，在沙发上堆出了一个小山。
　　杨小易拎着包抖了几下，最后从包里掉出一块烟灰色丝绸手绢，手绢在灯光下泛着银光。
　　“什么情况？”杨小易拿起这张手绢打开，仔细一看，整张手绢用单一的丝线绣着图案繁复的银色花纹，暗纹隐隐藏起来，不仔细看并不显眼，但在光线下又能隐隐反光，让人产生惊鸿一瞥还想再见的惊喜。手绢一角用双线绣着一个楚字，丝绸的柔滑质感配上并不多见的银色暗纹，简单又不失贵气，让手绢看着既贵且贵。
　　杨小易啧啧几声，起身走到洗衣机旁边，想想又停下来转身走到洗漱台打算手洗，收刚碰到香皂，又觉得这么贵的东西手洗会不会不合适，要不上网搜一下丝绸的正确清洗方法，正想着抬头看到镜子里捏着块布正经苦恼的自己愣了一下，随即清醒过来，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去它的高级丝绸，本小姐就手洗了爱咋咋。

作者有话说

　　顾楚之要回城啦，杨小易回城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