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让我别爱他》解烟青

62、062

　　“做噩梦了？”

　　黎枫抱紧她，轻轻抚摸她的脸柔声安抚：“别害怕，是梦而已。”

　　沈依愣愣看着他，隔了一阵才从梦中的血腥情形缓过来。看到两人的姿势，也为现在的情况感到惊讶，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神色。她轻轻摇头，离开他的怀抱起身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水又回来躺下，这过程她都没和他说一句话，好像都没发生一样，仅仅只是渴了。

　　“沈依，你明明是害怕的，在我面前你不用藏着。”

　　沈依看着他笑了，淡淡的：“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真的没事，真的。”她反过来安慰他，握着他的手仍然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当时我确实害怕，但我长大了不是小孩了，这些事我想得明白。”

　　他和她面对面躺着手握在一起，看起来很亲密，好似一对恩爱夫妻。他却觉和她之间被一层无形的东西分隔着，有距离感，彼此就在眼前却那样疏离。莫名的他又开始觉得烦躁，不痛快。

　　“沈依，你连害怕都不愿意和我说？在你心里到底把我当作什么？”

　　沈依奇怪地看着他：“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只是家人，不是爱人？”他静静看着她，终于问出了口，“沈依，你爱我吗？”

　　自从他意识到自己爱上了她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对于她到底有多重要。而这样的想法与他对她最开始的嘲笑和告诫背道而驰，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纠结别扭，这一晚面对她的疏离情绪终于不再压抑，问了出来。

　　你爱我吗？

　　黎枫居然在问她，她爱他吗？

　　她瞬间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句话在她脑海里转来转去仍然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她问：“你说什么？”

　　他重新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比任何时候都要郑重：“你爱我吗？”

　　他说得这样认真，这更让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才是在做梦。过去的点点滴滴瞬间涌上心头，字字句句都在提醒自己曾经的狼狈，声声都是他对自己的警醒，更加觉得这问题变得可笑起来。

　　她无法相信这是教她远离爱情的黎枫，笑了，没有回答只是问他：“你怎么也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这一句反问似曾相识，让他看到自己过去的傲慢，自嘲起来：“没错，我过去也认为这很愚蠢，但这些日子你对我的忽视，冷漠的态度，任务式的亲近都让我受不了，我就是想让你亲近我依赖我更加在意我。”

　　“当我有这些想法的时候我一度也觉得自己疯了，但我不想骗自己，我是第一次有这样想法，以前是我错了……”

　　爱的人就在眼前，他终于不再纠结与自己和解，握着她的肩膀表白。

　　“沈依，我爱你。”

　　万籁俱寂，窗外雪还在执着地落下来，安静的时候似乎能听到雪随着风落下的声音还有他加速的心跳。

　　沉默让时间变得不真切，好像很漫长又好像很快。他想知道她的答案希望时间走得再快一点，他害怕不是期待的答案又希望时间能慢些走。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她垂下眼眸，微微摇着头笑了，“你觉得我应该像以前一样听了几句深情的话就傻傻地陷进去，毫无保留地再去爱一个人吗？”

　　他急了：“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她却推开他的手：“这些话你是第一次说，可我听了无数遍，结果是什么滋味你也知道的。我做不到了，黎枫。也许你也是心血来潮，过阵子就没有爱我的心情了。我们谈论这个话题本身就是可笑的，可能你也被自己骗了。”

　　在她眼里看不到一丝惊喜和感动，这几句回答自己不断在刺痛他的心，显得此时的表白是一场笑话，几个月以来的纠结更是荒唐。

　　他声音冷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我和林文安没什么两样？都是在欺骗你的感情？”

　　“你们当然不一样，你不是那么恶劣因为利益和我在一起的，你会对我好。”

　　“你看得这样透，为什么要答应和我结婚？”

　　“因为你需要我和你结婚，而我觉得你很可靠，是一个好的选择。”

　　“这样做了你真的开心吗？”

　　沈依点头：“开心。”

　　“我不开心！”

　　这里他是再也待不下去，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他的脾气还算克制，至少没有摔门。

　　沈依愣愣地坐在床上，望着紧闭的门沉思，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黎枫竟然说他爱她。他说得那么认真，她还是不敢相信。其实爱不爱有什么区别呢，相处起来还是一样，可以聊天说笑拥抱接吻，一样可以享受恋人间的亲密，为什么一定要要一个答案？

　　这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甚至没有一个准确说法的东西。

　　她想他今晚大概不会回房了，便关灯躺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现在感觉更累了。可是一闭上眼车祸现场血肉模糊的画面又开始在她眼睛里循环播放，闭上眼睛能看到，睁开眼还是能看到，甚至出现了幻觉能听到那个人临死前微弱的呼救，怎么也躲不开。关灯没几分钟，她又把灯打开。

　　黎枫说得没错，她害怕，非常害怕，说没事都是装的。现在一个人在这房间里，更加害怕。她不自觉往黎枫睡的那边挪了挪，把手放在他枕头上，这样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她不敢睡觉，努力去想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想下一幅画的构思，想画廊下个月国画展的主题，想画廊的营收，想他刚才说的话。夜越来越安静，她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但是根本不敢回头，整张脸缩在被子里。

　　想什么都没用，那段记忆就像长在身体里了一样，越安静它越清晰可怕。

　　突然，门开了。

　　被恐惧包围的她甚至不确定这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真实发生的，身体宛如被定住了不能回头确认，害怕得只能闭上眼睛。脚步声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但是突然又停了没有声响，让她神经紧绷，似乎听到了当时凄厉的哭喊声，一声声地把她往无边的黑暗里拖拽。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被子被轻轻掀起，身后一个带着微微凉意的身体靠过来，从背后把她搂在了怀里，熟悉的呼吸缓缓落在她头发上。

　　意识到进来的人是黎枫，她紧抓枕头的手才慢慢放开，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有人陪在身边，恐惧被赶跑了一大半。

　　“我爱你，我会让你相信这是真的。”

　　轻轻地，她又听到了这句话。沉沉地，她睡着了。

　　又和沈依吵了一架，黎枫刚出门就后悔了。什么时候说不行，怎么偏偏在今天忍不住了。

　　他刚才就在门外根本没走远，也没去别的房间休息，又一个人在那里纠结。他觉得可笑，笑的是自己，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成功，把沈依教得那么清醒，他太成功了。

　　他开始回忆自己当初做出和沈依结婚的决定时想的是什么？

　　沈依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家世、长相、学历他都满意，连性格都在他的要求之下变成他喜欢的样子，对他而言，她就是最适合他的完美恋人，不会再有下一个令他满意的对象。但除此之外，他没有白头偕老的想法，他们甚至讨论了谁会先喜新厌旧的问题。

　　现在的沈依不再软弱单纯，不再为爱堕落，没有浪费自己的才华有了自己的事业，就是当初他想要的样子。她做到了，是自己想要的不一样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的就是自己。自以为清醒却是自以为还是，到头来却是当局者迷，嘲笑别人为爱放弃自我庸人自扰，看不清的人原来是自己。

　　想来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傲慢，凭什么要求沈依为他改变？

　　纠结半晌，他终于冷静下来，气也消了。刚吵完架气氛僵硬他不想回房，本想去别的房间休息，但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了。

　　她一个人在房里会害怕。

　　他不信她的伪装，很拙劣，明明在回来的路上哭了那么久，明明害怕到做噩梦全身发抖，怎么可能没事？

　　他还是回了房间，房里所有的灯都亮着，照得和白天一样。他以为沈依没睡，走到床边却发现她靠在自己枕头那边睡着了。或许没睡着，只是不想和自己再争辩，装的。他没有打破这伪装，此时不面对彼此更加自在。

　　他在她这边躺下，把她抱在怀里，一夜也睡得安稳。

　　第二天就是除夕了，家里热热闹闹地准备，知道他们前一天受了惊吓也没人来催他们起床，睡到了自然醒。起床时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各自洗漱。

　　不知是有意无意，黎枫居然还跟着她挤在洗漱台那里一起刷牙，她没想看他，但是不经意的抬头总能撞上镜子里反射而来的视线。她放下牙刷时他也刷完了，她洗好了脸他也放下的毛巾，她想出去时他却挡在身前。

　　正要出声抗议，他就捧着她的脸吻了下来，另一只手揽在她腰上将她往他怀里带。她没有挣扎拒绝，双手环在他颈后，你侬我侬。两个似乎都沉迷于此，炽热的气息和声声心跳交融。

　　在一起那么久，第一次这么腻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