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让我别爱他》解烟青

23、023

　　黎枫同意让林文静住下，他自己回了家，他感觉林文静对他也有股隐隐的敌意。也可以理解，或许在他们小女生眼里自己就是个破坏者，破坏了沈依和他哥哥的好事。

　　一天之内碰见了两个因为沈依而对自己充满敌意的人，自己真是幸运。

　　黎枫喝了酒，开车的是家里的司机。他下午和冯旭之较劲比平时花费了更多体力，又喝了许多酒，一路没怎么休息，本想在车上闭目养神，可是妹妹却不放过他，说要和他认真谈谈。

　　黎橙知道林文静和沈依需要说悄悄话，善解人意的没有打扰，所以跟着黎枫一起回家。她说谈谈，是要谈他和沈依的事，这么多天了他们还没好好聊过这件事。

　　“你到底喜不喜欢沈依姐，你们为什么突然就在一起了？我觉得有猫腻，你赶快老师交代，你对沈依姐做了什么？”

　　黎枫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和沈依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不可能也不会和其他人交代，更何况是还不成熟不能理解感情这回事的妹妹，所以敷衍回答：“你只要知道她是自愿的。”

　　“你不认真！”这回答黎橙十分不满，不依不饶，“我这么关心你们的事是因为沈依姐是我的朋友，你们之间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

　　“你才多大，好好学习。”

　　“总之你不能对不起她，要是你做了对她不好的事我第一个不原谅你！永远不和你说话！”

　　“你可以现在就不和我说话，安静点。”

　　“你！回家我要告诉爸妈你又欺负我！”

　　论吵架斗嘴黎橙从小到大就没赢过黎枫，他三两句话就让她没话说了，紧闭嘴唇在一旁绞尽脑汁，搜寻能反驳他的话，可惜都到家了她还是没成功。到家了也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一点精力去告状了。

　　林文静只有和沈依单独相处时话才会多一些，她还是很依赖她，睡觉时也要紧紧挨着，和她聊天。临别之际，总少不了回忆过去，小时候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最开心。

　　她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和沈依见面时她就给她买了最爱吃的糖，还送了她很多礼物，和她说话总是笑意盈盈，温温柔柔的。这样的漂亮姐姐，谁不喜欢。

　　小时候的她，觉得哥哥很好，沈依姐姐也很好，他们在一起也很好，会这样一直好下去。直到上了高中，明了事理，她慢慢懂了哥哥和爸妈在家里避开沈依说的那些话。

　　他们说沈依是独生女，只要抓住她沈家的一切都是他们家的了。

　　后来沈依的父母相继离世，哥哥、爸爸、妈妈，笑得比任何人都要开心，从那时候开始，林文安就偷偷和另一个人好了。

　　那时她懂了，她看到的好都是假的，只有沈依真心对他们，真的把他们当成一家人。

　　“沈依姐，现在能和你聊我哥吗，你恨他吗？”

　　她侧着头，观察沈依的表情，她沉默太久，表情或许有细微的变化，但是读不出什么。

　　“我哥下个星期就要结婚了，所以我要等到下个星期才走。其实家里我早就不想待下去了。”

　　沈依本是仰躺着，突然侧过身去面向另一边，又好一阵才传来两个字：“是吗……”

　　“沈依姐，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虽然动作不大，但沈依身体那瞬间不住蜷缩的样子，还是落在了林文静眼里。她靠近的关心让沈依突然坐起，看向她笑。

　　“挺好的，我现在不也是有黎枫了吗？我现在也很幸福，替我跟你哥说一声祝他幸福。”

　　在林文静面前，沈依还记得之前自编自演的，抛弃相爱多年的初恋另寻新欢的人设，现在仍在努力沉在这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凄惨的剧情里。殊不知旁人早就知道，这场戏终究只是一场戏。

　　林文静没有料到她是这个反应，她竟然还在笑，她对她的哥哥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她又问：“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会和小橙的哥哥结婚吗？”

　　她笑了笑，好像真的放下了一切：“以后的事谁说的准，我以前认定了的事，不还是突然就变了。”

　　带着安慰本意的笑容还是让林文静哭了，她抱着沈依哭了好久好久，从小到大，都没见她这么哭过。

　　林文静边哭边说：“沈依姐你真的很好，出国我最舍不得的，是你。”

　　此时此刻，沈依竟也觉得，和林文安这十几年的感情还不如和林文静的感情深厚，不知道自己应该哭还是该笑。

　　她恨林文安吗？她恨。那天看见林文安和邓嘉芸笑着搂在一起，她是又怕又恨。怕看见自己曾经深爱的人眼里全是另一个人，恨曾经的爱人不仅欺骗自己的感情，还不念一点旧情骗得自己一无所有才罢手。

　　爱得太久了，付出太多了，现在的感觉一个恨字是不足以形容的，中间夹杂的情绪太复杂，翻遍字典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

　　黎枫第二天晚上才回来，没想到在楼下花园水池边的座椅上看见了沈依，她一个人坐在那，拿着手绘本，在描摹夜色。在这些只为装饰夜色的灯光里，她看起来比平时更加寂寞愁楚。

　　“今天不看书了？还有空出来看风景写生。”

　　黎枫在她抬起头时已经到了她身旁，不想怠慢自己直接靠着她坐下，在那不算大的长椅上并肩，一点也不急着回家。

　　“今天我看过书了，那本法律的书我看得差不多了。”

　　“看完有什么想法？”

　　“一知半解吧。”

　　“今天怎么有兴致出来写生？”

　　“我很久没动笔了，我怕手生。”

　　“画得不错。”

　　沈依没有再接话了，旁若无人似的。

　　她现在和他聊天的兴致不高，问一句只答一句，没有一点主动的意思。她手里的笔也不停，一幅画快完成了。她只用了一支黑色钢笔，画纸上只有黑白两色，却画出了流光溢彩。

　　他也不再说话，静静陪着她将夜晚复刻到纸上。许久没在这夜里感受夏风，仰望星空了。

　　今晚，月光温柔。

　　“冯旭之，你认识吗？”

　　画画的沈依忽然让他想起冯旭之，他一样学美术的，而且也是世家子弟，有上一辈的传统做派，其实和沈依这样的书香世家有交集并不奇怪。

　　看来沈依是记得他的，因为听到这个名字时她停下了笔，看向他问：“你怎么会问起他？”

　　“昨天去打网球，和他一起打的，他提到你。”

　　“我是认识他，一个学校的，他比我大一届。上大学前也见过几次，都是和我爸妈去他们家的饭店吃饭时见的，我们两家也一起吃过几次饭。所以在大学碰见时，也会打声招呼。”

　　沈依解释完，停了停又补充：“我对他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名字而已。”

　　“你对他的了解，还没对我的了解深？”

　　这个问题让人迷惑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放在一起比较，要真说起来，她两个都不算特别了解，不过和眼前的他有更深的接触。

　　所以她点头：“嗯。”

　　这个回答让黎枫有种昨天那场网球赛是自己赢了的感觉，身心舒畅，长椅上的他身体因为这心情舒展放松了许多。

　　那冯旭之说话有所保留了，只说了在一个学校，却没说过两家也有来往的事。

　　黎枫突然有种奇怪的想象，冯旭之应该早点认识沈依，追求沈依，最好在林文安之前，他肯定比得过林文安这个软蛋。那样就算沈依还是会深陷情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得体无完肤。

　　他不喜欢冯旭之，但对比林文安他还算个好人。城府深这种事，在做生意的人身上不算什么缺点，反而是个优点。可惜他出现的时机不对，现在和沈依在一起的是自己，让他追求她的想法也就不存在了。

　　月亮又升高了一截，沈依的画完成了，习惯性地在右下角签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他回来时小区还有几个人在散步的，现在路上只有他们，月光几乎是从头顶洒下，两人都徐徐踩着影子在走。

　　“黎枫，林文安下个星期结婚，明天我想约他出来，你有空吗？”

　　每次沈依提到林文安都让黎枫觉得是她没放下，今晚的好心情瞬间没了，语气又冷起来：“所以呢，他结婚你想去挽留？”

　　沈依听习惯了这些讽刺的话，情绪反应并不是很大，却很反常地牵起黎枫的手，这让他十分惊讶，两人停在了小路上两盏路灯中间，影子虚无交错。

　　“我看了那本法律的书，今天又在你的书房里看了几个经济犯罪的案例，我发现，我并不是一无所有。当初卖房子的时候我们签了授权委托书，林文安对那笔钱只有代管的权力，钱还是我的，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我在他结婚前去拿这笔钱，或许能让他在婚礼上笑不出来。黎枫，你能陪我去吗？”

　　说出这一番话来的沈依让黎枫十分惊喜，自己的栽培终于有了初步成效。现在她整个人比以前更加平静，不再是遇到林文安的事就情绪激动，崩溃大哭。

　　他心情好，轻轻摸她的脸，倾身向她欣慰一笑：“沈依，你终于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