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录》朱雀迦琏

84、第十五章 最后的朱雀之星（全)

　　热闹喧嚣的茶楼上，绮痕愣愣的看着那名如众星捧月般存在的华服少年。虽然是第一次相遇，但却很微妙的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曾经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相遇过。不过这样盯着他看的绮痕又很快将凝注的目光移向了别处，因那少年竟也出乎意料的正含笑望向她！
　　“柳少爷，雅间已经准备妥当了，杜员外在里面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赔笑招呼少年公子的茶童恭敬的作了个请的姿势，欲将他引向已经布置好的雅间茶座。被茶童打断注意力，那少年公子挑眉浅笑了一下收回目光随他走向二楼屏风后的雅间隔段。
　　当用余光瞥见他步入屏风后，绮痕才轻轻吐出一口气，随即又伸颈瞭望了一下他模糊的身影。而就在这时，穆寅终于注意到了身边的她的奇怪举动，转过头轻问道：“怎么了？在看什么？”
　　“嗯，没什么。”被他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绮痕在微愣后尴尬的笑了笑，随即陷入沉思。在那个少年身上，她似乎感觉到了一股近似于迦琏的气息……
　　“小姐、公子，这是本店的珍藏——珀茗，是很稀有的贡茶，就算是皇宫中也只有皇帝、皇后以及太子、公主才能喝到的茶叶呢！请您慢慢品尝。”就在绮痕沉思的时刻，茶童的话突然传进了脑海。回过神莫名的看着他，绮痕奇道：“不好意思，我想我们并没有点过这样的茶啊？而且，既然是贡茶，你们又怎么会拥有呢？”
　　“呵，严格说起来，这茶是柳公子的。想来小姐和柳公子是熟识的人吧？”茶童满脸堆笑，态度中透着谦恭和敬畏，“这茶叶是柳公子吩咐下来款待各位的呢。”
　　不明所以的相互对视了一下，绮痕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屏风继续问道：“你是说刚才那位华服公子？可是我们并不认识他啊！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请我们喝这贡茶？”
　　“咦？”这回吃惊的人换成了茶童，他抓了抓头奇怪的说道，“你们不认识么？可是柳公子亲自吩咐我将茶送过来的啊~”回头看了一眼屏风后谈笑风生的朦胧身影，茶童又将目光移回面前的俊男美女身上，“柳公子是京城御商联首领的二公子名叫柳汐川，在商道上是位很厉害的角色！京城里的商家无不对他敬畏有加！而且听说他父亲曾多次出入皇宫，就连这贡茶，也是皇帝赏给他们家的，不过有一部分寄存在我们这里以供他闲暇时来此享用的。”
　　“御商联？”虽然活了千年，但是对于人世间的事情穆寅并不是全部了解，于是他将目光投向绮痕等待着答案。
　　微抿了抿粉嫩的唇瓣，将目光汇聚在那一壶贡茶上，绮痕喃喃道：“御商联是京城以及各地实力强大的商家组成的联合性组织，之所以冠有‘御’之名，就是因为他们很多时候是为皇家做事的。听说在商场上，凡是御商联出面做的生意，是没有人不给他们面子的，就连黑白两道都对他们有所顾忌。”抬眼看了看皇宫的方向，绮痕露出一抹黯然的神色。
　　“原来小姐也知道御商联啊~呵呵，看来您也是富贵之人呢！”茶童笑呵呵的将那所谓的贡茶分别倒入他们三人的茶碗中。温热的茶水一接触到空气便立刻散发出清幽的淡香，琥珀色的茶水在白玉茶杯中浅浅扩散着微澜，带动几片碧绿茶叶轻轻摆动。明眼人只要看上一眼就能从这特别的色泽上知道，此乃稀世珍品，更何况是居住在皇宫中的绮痕。她并不是没有品尝过这珀茗，只是当时迦琏并未告诉她这奇特茶叶的名称而已。因此，她不由得更加注意起那商家少年。
　　香茶已经送上，茶童见他们再无其他需求便赔笑了一下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了。但也正是这个时候，茶楼下突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虽然还只是位于二楼，但绮痕和穆寅便已经能够听到从一楼传来的猖狂呼喝声：“柳汐川！柳汐川！姓柳的混蛋你在哪儿？给老子滚出来！快点滚出来！”
　　随着喝骂声和阻拦声的接近，三、五名面带凶恶的彪形大汉已经与两名茶童以及茶楼老板推推搡搡的拥上二楼。极力安抚着这些粗鲁无礼的人，茶楼老板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固：“我说几位大爷，小人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柳公子正在谈生意，您几位可不可以稍后再找他？”
　　“滚开！他妈的，老子也说过很多遍了！老子偏要这个时候找他！让他给老子滚出来！”叫嚣般的大吼了一声，为首的凶恶壮汉将碗口粗的手臂用力一挥，茶楼老板便几个踉跄大力的撞在身后的一张桌子上。而桌上那些高档精致的茶杯茶壶则无一幸免，全部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一壶上好的茶叶也完全被糟蹋掉了。
　　茶童的惊慌呼叫，茶客的仓皇躲避以及那些大汉的野蛮举动，使得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外间的杂乱吵闹终于惊动了隔断中与人谈生意的柳汐川，从屏风后闪身出来，他却带着一脸莫名的注视着那些穷凶极恶的大汉。
　　“请问，各位找在下有什么事么？”清朗的声音穿透纷乱响起，适时地阻止了凶恶大汉对茶童挥动的铁拳。
　　“你就是柳汐川？！”为首的大汉一把甩开手中被吓得肝胆俱裂的茶童，目露凶光的瞪视向儒雅公子。
　　被他凶霸的目光微微震慑了一下，柳汐川小愣片刻后点头答道：“在下正是柳汐川，请问阁下有何见教？”
　　“去你妈的！少在这里酸文假醋，爷听不懂！你只要承认你是柳汐川就行了！哼！”那大汉咒骂了一声一个箭步跨到他面前，猛地揪住他胸前衣襟狞笑道，“爷是受人之托前来教训你的，听说你小子很猖狂呢！嘿嘿~爷到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顺便，你要报复的话就去找雇我们的人好了！”
　　眉峰微蹙后展开，柳汐川一张俊俏的脸上流露出惊惧与不自然的笑容：“朋友有话好说，在下只是个商人，若是哪里曾经的罪过您还请明言。本人胆小，可经不起您这样的惊吓。”
　　“哈哈，传闻柳汐川纵横商界嚣张跋扈，却原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胆小鬼！”大汉眼中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狂笑道，“原来传说都是虚假的！哈哈！”语毕，他手臂一伸竟将柳汐川推出数步撞翻了雅致屏风。而柳汐川与屏风一同倒地时的狼狈样则更令那大汉狂笑不止。
　　看着被大汉戏辱并流露出痛苦之色的柳汐川，绮痕的心竟有种被揪起的感觉。于是她再也无法安然的坐在那里处于旁观的位置。但是正当她站起身欲走到那大汉身前阻止他粗鲁野蛮的行为时，那大汉竟然又飞起一脚将已经被他推倒过三四次刚刚站起身的柳汐川踢得猛向她撞来！
　　事出突然，而那大汉下脚又狠，绮痕在全无防备下被大力冲撞过来的柳汐川直撞了出去！而她身后两步就是茶楼临街的围栏！
　　惊慌失措的大叫了一声，绮痕一个重心不稳仰身就朝茶楼外的大道倒去！而惊见突变的穆寅和白灵则都因为距离她尚有几步之遥而赶不及救助。听到身后惊叫声起的柳汐川虽然来不及回头观望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条件反射般的伸出手去抓绮痕。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半分！
　　惊呼声四起，绮痕就在众人惊恐慌乱的目光下坠向人流穿行的宽阔大道！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猛烈撞击地面摔到伤残程度的时候，大道上一匹飞骑却在此刻奔驰而来！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当穆寅和白灵反应过来准备用法术暗中保护她的时候，绮痕娇柔的身躯却已经被马上骑士稳稳接住！伴随一阵小小的欢呼声，健马长嘶着人立于茶楼斜前方的街道上，马上人宽大的灰色斗篷在半空中张扬展开猎猎飞舞着！
　　坠楼的那一瞬间绮痕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但是不承想等待她的却是轻柔的触感！在人声中缓缓睁开双眼的刹那，她看到了面前威武壮硕的身躯和那一双掩藏于灰色斗篷下的深邃精烁眼眸！
　　“你不要紧吧？”平淡无波的声音令人感觉不到丝毫关切，但却出奇的令人安心。
　　“我，我没事，谢谢你！”缓了缓惊魂甫定的心绪，绮痕对上他深邃精烁的眼眸，轻声答道。
　　骑在高大骏马上的是一个全身被灰色斗篷包裹身材高大壮硕，只露出一双摄人双瞳的男子。他在询问了怀中娇人的状况后仰起头将目光投向身后的茶楼上，而当目光触及到关切的望向这边的穆寅时，他似乎愣了一下。
　　而此刻的茶楼上也发生了令人出乎意料的变化！那些凶悍的大汉完全没有将殃及无辜的事情放在心上，为首的汉子反而趁站在楼栏边的柳汐川将注意力集中在坠楼的绮痕身上时跨步上去猛地一把按压住他的后背，令他上半身完全探出楼栏悬在半空中！
　　位于灰袍人的马上，绮痕惊见此情形不由得暗呼了一声。而距离柳汐川和那大汉只有一桌之隔的穆寅和白灵虽然眉头早就皱起老高，却似并不打算出手的样子。对于普通人类间的凡俗纷争，他们不想多加干涉，何况……眼前那个看似处于弱势的男子，身上却隐隐散发着不同于常人的气息。不过遗憾的是，这种气息并不是那恶汉能够察觉到的……
　　“嘿嘿，小子，想不到你还是个多情种子呢~我说你啊！有担心别人的闲工夫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吧！”大汉的满脸横肉堆起，露出可憎的笑容，“要在你这么俊俏的脸上留下印迹还真是有些可惜！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嘿嘿~要恨你就恨那个人吧！”说着，他举起手中不知何时抄起的锋利匕首猛地朝柳汐川脸上刺去！
　　被强行压迫禁锢的柳汐川侧着头听他大放厥词后于大惊下，慌乱的抬手臂去阻挡那直刺过来的利刃以护脸颊！但是，手臂又怎么会是利刃的对手！随着一声闷哼传出，一道血光飞溅而出，在半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啊哈哈~小子，你这样的抵抗是没有作用的！”大汉狂笑了一声，像戏弄爪下老鼠的野猫般用冰冷的刀身拍了拍柳汐川已经变得惨白的脸颊。
　　看着夺目的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柳汐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血……血……”惊恐的喃喃出声，他的眼眸中闪烁出恐惧的光芒。
　　见他如此，大汉再次猖狂的笑道：“哈哈~原来柳大少爷怕血呢！真是有趣，一个大男人竟然怕血，哈哈~喂，你们快看看，咱们柳大少的表情像不像小女人？哈哈，哈哈，只是可惜没有让那些商场上崇拜他的人看到呢~”噙着轻蔑的笑容，大汉回头朝同伴们大声讥讽道。
　　“就是就是，没想到居然懦弱到这种程度阿！哈哈~就这种人也配做商界的龙头老大么？！真是可笑！”
　　“嘿嘿~还别说，也许这个样子的他做起生意来会更红火呢！哈哈~”
　　“就是说，要是在翠香楼，一定会成为身价千万的头牌呢！哇哈哈哈……”
　　恶汉们带有侮辱性的言语在谁听来都会被激发出无穷的怒气，但是此刻的柳汐川却出人意料的安静！除了抖动得越来越厉害的身体，他几乎连一声痛呼都没有，任凭手臂上的鲜血流出滴落在楼栏上。而他的头也垂得越来越低，令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仿佛因为失血过多而没有了精神。
　　大汉们见他任由他们如此侮辱戏虐却没有半点反抗，立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但此刻，一直位于旁观位置不敢插手的茶楼老板和茶童们脸上却不约而同的都改变了颜色！眼眸中透露出惊恐的目光，他们不由自主地向远离柳汐川和大汉们站立的地方移动着。而穆寅和白灵更是吃惊的瞠大了双目！
　　“嘿嘿，嘿嘿嘿……”一阵低沉阴森的冷笑声在大汉们大放厥词的时候轻轻传遍现场。为首的凶恶大汉正在笑的得意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从身畔传来的冷笑声，不由得愣了一下。目光移上声音来源，他更是惊讶的说不出半句话！上半身探出茶楼外的那个懦弱少年不知何时已经不再瑟瑟发抖，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声正是从他那低垂着头的口中溢出。
　　“你们……还真的是很大的胆子呢！呵呵……”柳汐川慢慢抬起被大汉压制的上半身，依旧低垂着头，“我是真得很怕血呢……你们，真的是不应该让我看到那鲜红色的液体啊~”
　　被他突然转变的气质以及那冷漠的声音吓了一跳，凶恶大汉不由得放开手倒退数步，带着满脸的惊讶失神的望着面前的人！
　　此刻的柳汐川已经完全不是那副儒雅懦弱的样子了！俊雅的脸上唇角斜斜扬起，展露着邪恶而恐怖的笑容！一双清澈明朗透着斯文儒雅的眼眸在此刻也完全改变了眼神！犀利的眼眸透着淡淡的红色光芒，看上去是那么嗜血而妖艳！
　　对上这样的眼眸，这回浑身颤抖的人换成了那群“气焰嚣张”的恶汉。“嘿嘿~”狞笑了一声，柳汐川淡红色的眼眸瞟了一眼淌着血的手臂，将目光凝住在面露惊恐的为首大汉脸上。轻笑声再次传来的时候，大汉眼前一花，柳汐川散发着强烈压迫感的身体已经不知在何时贴近了他！手腕中传来的剧痛令他下意识的将注意力移向被慢慢举起的手臂。柳汐川握着他持刀的手腕缓缓举到他面前笑道：“就是这个凶器刺伤了我呢~”说着，他抬起另一只手伸指在刀身上轻轻弹了一下。看似不经意的轻微举动却在刹那后给在场的人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冲击！只见那寒光闪烁的匕首在那一指轻弹后伴着悦耳的振鸣声顷刻间断裂为两端！匕首尖部更是在断裂后直坠地面并深深刺入凶恶大汉的脚面，疼得他失态的尖声大叫起来。
　　一个先前还懦弱儒雅的少年顷刻间拥有超人的力量就已经很令那大汉吃惊了，而他只是在匕首刀身处轻弹了一下便令其整齐的折断，这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你……你……你是怪物么？！”忍着剧烈的疼痛，大汉凄厉的呼叫了一声，脸上冷汗涔涔而下，脸色也因剧痛而变得铁青。
　　“喂，告诉我是谁让你们来对我不利的，不然……”邪冷的目光瞟了一眼插在大汉脚上的匕首尖端，柳汐川的声音透露出无形的威胁。
　　“我……我们只是听命行事，饶……饶了我吧！” 此刻的大汉嚣张之气早就消失得不见了踪影，懦弱与强势的身份已经完全转换了。“是……是衍兴堂的吴老板给了我们大批钱，让我们来挫挫你的锐气。他……是他让我们这么做的，他还交待务必让我们毁了你的脸！他，他说这样的话你就没脸出来混了，也能解他被你整得外地几个大商号倒闭的深仇大恨！”
　　“呵呵呵~”淡笑声轻轻传散在茶楼中，柳汐川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衍兴堂的吴老板……呵，很有胆量么~居然敢跟我玩这种把戏，凭着这份胆量我倒是有些欣赏他！”目光突变，柳汐川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眼眸正视着大汉，“要知道我也是个商人，所以我给你两条路作为选择。第一，自己抽自己嘴巴，然后从我的势力范围内消失。第二……借助我的手，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好了，你打算选那个呢？”
　　“我……我……我该死！我是蠢货！我是猪！柳……柳少爷，饶了我吧！我会从您的势力范围内消失的！不……我，我会到您永远也见不到我的地方！请您饶了我的一条贱命吧！！！”原本猖狂的大汉此刻全身瘫软，萎靡的坐倒在地面并不住的抽打着自己的脸颊。本就丑陋的脸上由于大力的抽打更是已经肿起老高，那副样子看上去极为滑稽可笑！
　　“真是乖孩子呢~”柳汐川露出冷冷的笑容，俯视着那个可悲的人。而其余的大汉见到头领如此更是吓得四散奔逃，其中一人还险些撞倒刚从楼梯口赶上来的绮痕，幸亏跟在他身后灰衣人一把将她护住。而那仓皇奔逃的大汉则因为脚下不稳狼狈的从楼梯口滚落至一楼地面，引起旁观者的一众哄笑。
　　当绮痕的目光和柳汐川的目光再次重叠上时，她美丽的脸上不由露出了开心宽慰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