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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你就是个神经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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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到丧报电话的那一刻,梅许来心中闪过一道霹雳似的冒出这个主意。
黑猫并不难得到,难的是如何让它乖乖听话。她有个高中同学叫丁一婧,十分爱养猫,大学毕业后回到县城里开了一家猫咖,安稳度日。
梅许来早在葬礼第一天上午就回到了城里,找到这个朋友,借来这只黑猫。为了配合这个计划,丁一婧甚至跟着她一起来到这处偏僻地方,躲在暗处协助她的行动。
当然,更多的是担心她会弄丢这只黑猫。
她只是想通过这只黑猫,说出死去的人再也无法说出口的话。
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老九问:“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将猫藏在衣服里带进屋子,好吓唬其他人,对吗?”
“根据呢?”
“这件衣服太肥大了,又是直筒,很容易在怀里藏个什么东西而不被发觉。”
她点点头,苦笑道:“可是,我已经不能确定,我到底做过什么了。”
“那就去查查,昨天凌晨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九的腔调一如既往的冷静,这反倒使梅许来的情绪安定不少。她将从徐芮墨处得到的信息说与他,并说出自己的猜测:“我觉得,昨天凌晨楼上卧室灯还没灭,肯定有什么原因。而且你看,昨天大家发现大舅不见了的时候,大舅妈第一个往棋牌室跑,这其中肯定有隐藏着什么。”
两人决定先从老大家的这里打探消息,至于这手段,自然还是梅雁雁。
走到老大家门口,那群人异样的目光像把毛刷似的扫过来。梅许来不自觉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老九走到她身前,低声道:“你越是这样,倒像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一样。”
这点她也知道,只是在这个场景下,她本能地无法反抗,她没有底气反抗。
这是葬礼的第四天,星期六。按照原来的计划,明天就是送老人进火葬场的日子,可如今,却不知道是个什么说法。
有人请来地柳先生算日子,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又生事端,在老幺的暗示之下,将上山时间照旧定在了第二天。
为此老大家的十分不满,正所谓女单男双,明天是老人的第五天,却只是老大的第三天,这简直是要破坏她家的风水与气运,因此又是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家中老人出面调停,说如今习俗改了,都是单日子,三天也好,五天也罢,并无影响,这才安抚好老大家的情绪。不过她仍旧流着眼泪,看来似乎并不十分信服这个结论。
这时,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碎嘴,他说,这出殡日子选得不好,24号,双日子,摆明了是要死两个人才会罢休,所以老大这是自作孽。
接着又有人说,既然现在死了两个人,正好应了这个数,往后应该不会再出事了,所以其实算得没错。
“你的意思是,老大就是有这个劫数,躲不过去?”
“我可没这么说!”
临近中午,梅许来来到后厨,却被赶了出去。她看见老大家的怨毒的眼神,浑身一颤,每个毛孔里都冒出硫酸来,将她烧灼得体无完肤。意外的是,徐芮墨顶替了她的位置,融入了那个群体之中。对此,梅雁雁虽然面露歉意,却也无可奈何。
“你去帮我看着小远吧,这里有我们。”
方致远正跟老九在邻居家门前的空地上踢皮球,追逐打闹,出了一头热汗。梅许来忙跑过去一把抱住正在逃窜的方致远,笑骂道:“给我摸摸你出汗没有,等会让你妈妈打你屁股!”
一把伸进方致远的后背,将他凉得左右挣扎,却逃脱不掉。
“不许再玩了,等会汗凉了该感冒了,得在屁股上打针,吃很苦的药!”
听了这话,方致远恋恋不舍地捡起皮球,泄气道:“可是我好没劲。”
趁着还没上菜,梅许来牵着小孩在附近的房屋之间转悠,老九也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驻留在某一家门前,盯着那些年久失修的土砖发呆。
脚下遍布着碎石块,老树根从土里冒出来,细碎的根茎蔓延开成蜘蛛网一般,在路上凸起一截,一不注意就会拌你一脚。
有一户人家屋后种着一棵柿子树,树上有个巨大的鸟窝,方致远嚷着想上去看看,梅许来正犯难时,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你们在我家门口干什么呢?”
是个染着一头黄发的年轻男人,瘦骨柴似的穿着紧身的皮衣,脸上长着两块青春痘,一块在左脸,一块在右脸。
“抱歉……”
没等梅许来解释,那个男人直接打断她:“抱什么歉?谁允许你到我家门口来的?晦气死了,家里死了人还乱跑!不懂规矩啊?”
那句‘晦气’刺疼了梅许来的心,她紧紧握着方致远的小手,脑子里响起无数话语。
“是你干的吧?”
“是你害死你大舅的!”
“是你推下去的!”
“你就是个神经病!”
“丧门星!”
“遗传的呗,她祖上就出神经病!”
“小姨?小姨?你怎么啦?”胳膊被人晃着,手掌心里出了一拳头的汗,她看见方致远那张小小的肉脸,脑中恢复了清醒。
那个黄毛男人还不罢休,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将她逼退到墙角,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浪荡话。梅许来一句也没听进去,猛地弯腰捡起一块锋利的石头正要砸上去时,那个黄毛被人推开了。
老九夺下她手里的石块,拿在手里掂量着,又转身对着那个黄毛笑道:“这东西砸不死人,但是要是在我手里,起码能给你头上破个洞,你信不信?”
黄毛还想争执几句,老九一把将石头扔到他脚边的碎石堆里,他瞬间没了脾气,捡起脚步跑了。
“没事了,别怕。”
既没有指责,也没有阴阳怪气,梅许来终于还是没忍住,泪流满面。
真要追根溯源,梅许来祖上的确出了不少神经病。除了爷爷的弟弟脑子不好,她外公的九个兄弟中的老小也是个修电器的疯子,唯一一回走亲戚,还抱走了她家那台黑白电视机。听说每顿饭都要吃两碗,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位九外公每次都要拿出两只碗盛出两碗饭,吃完这一碗再去吃另一只碗。
而她母亲这一系也有几个不正常的人,那个高疯子甚至真的拿刀砍伤过老幺,报警也没用,谁让人家是精神病呢。
梅许来自小脾气就是出了名的古怪,渐渐的有人就多嘴说了一句,怕不是遗传了精神病吧。
于是那些人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点什么东西。
也许世间真的存在‘言灵’这种东西,说的人多了,这种东西就成了型。被说的人慢慢地被这种东西附了身,真就变成人们喜闻乐见想看到的那样。
“我不是医生,不知道你是不是神经病。同样的,他们也不能给你下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