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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天气啊说热就开始热 ...

  •   芦城的地理位置很不优越,既不靠东也不靠西,既不往南也不往北,所以一年几乎只有夏冬二季,要么冻得怕人,要么热得化人。
      五月中下旬,连日的骄阳烤炙,大地回温很快,路上有人换上了短袖,还有些怕冷的依旧穿着外套。于是小小的老城里的居民们同时过上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
      一向喜欢蜗居在阴暗角落里的老补近来像转了性子似的没事就不见了踪迹,直到半夜才带着一身汗味回家。阿一日常有工作要忙,还要定期带上小家伙去医院接受保守治疗。由此不可避免地跟小家伙的哥哥成了朋友。
      这个年纪轻轻就轮椅加身的男人叫齐丰,是个编程高手,这些年靠着居家写代码养活了自己。他轮椅也装载了遥控程序,跟自动三轮车的功能也差不离。
      “你们公司主营什么业务啊?”齐丰一边摸着弟弟刚吃完饭鼓囊囊的肚皮,一边问。
      小家伙的大名叫齐舒,老补刚知道的时候一本正经地抱着小家伙说:“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是叔叔辈了啊!”
      “我们公司专门做交通相关的业务,现在很流行AI啊智慧啊之类的概念,我们公司老大就说自己是做智慧交通的。”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现在什么都能跟智慧沾上边,智慧医疗,智慧交通,智慧城市……总是,什么都能‘智慧’了,可是你去医院看病,医生用的还是XP系统呢,别说智慧了,人家连补丁都不更新了。”
      “呜呜……”齐舒像是嫌吵似的,翻了个身。
      齐丰手指轻柔,继续抚摸着弟弟的身体,低声说:“医生说有腹水么?”
      阿一轻轻点点头。
      “要是需要用钱,请一定要跟我说。”齐丰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我这个弟弟啊,现在都不认识哥哥,只认识你们了。真的太麻烦你了。”
      每个人的生命都在流逝,但是速度不同。阿一看着齐舒小小的脑袋,消瘦的四肢以及异常饱满的腹部,眼中除了温柔就是心疼,“你放心,我现在也没什么正经工作,会好好陪他的。”
      齐舒的两只胳膊都被人折断,为的就是使其看着短一些,更像一只小狗。所以四处表演也没人能发现端倪,直到如今。长时间的营养不良使得已经五六岁的齐舒看着跟三四岁的小孩差不多身量,也只比一般的土狗略大一些。
      这种拐走小孩残缺其身以用来杂耍博取同情的行为,其实自古有之,只是,如今还能用采生折割这等惨绝人寰的手段来对待拐来的小孩的,阿一等人都是头一回遇见。
      《子不语》有一篇类似的故事——此犬乃用三岁孩子做成。先用药烂其身上皮,使尽脱;次用狗毛烧灰,和药敷之;内服以药,使疮平复,则体生犬毛而尾出,俨然犬也。此法十不得一活,若成一犬,便可获利终身,不知杀小儿无限,乃成此犬。
      而齐舒所遭受的经历比之更为惨烈——杂耍的先用开水烫烂了他浑身的皮肤,随后当场剥下一张新鲜狗皮贴在他身上,直到肌肤粘连,血肉相生。
      齐舒运气好才活了下来。可是,在此之前有多少孩子死于此等酷刑之下,他已经记不清。
      杂耍的刻意不教他说人话,除了那些歌曲。成天将他关在大黑箱子里,断绝天日。长期吃不饱饭,加上身上疮口感染,齐舒早在半年前就现出将死之态。杂耍的也发觉了这一点,于是开始物色新的人选,在芦城表演的这些天里偷拐了两个男孩关起来,打算再做出一个齐舒这样的‘表演者’。只是,不知为何玩杂耍的忽然消失了。
      “之前,东昌河里是不是发现了一具流浪汉样子的尸体?是几号的是事情啊?”阿一忽然问。
      齐丰掏出手机查了查,“好像是五一假期后发现的,五月四号,被晨练的老人发现的。怎么了,忽然问这个。”
      “你说,这个流浪汉……会不会就是那个玩杂耍的?”
      齐丰的眉毛皱起来,他继续埋头搜索,半晌后才叹气道:“所有的报道都没有带上现场的死者照片,唯一有的一张还盖了白布。”
      “应该能查到是谁发现的,这个应该不难打听。”
      这座小城里没有秘密,人人都是散播消息的一把好手。
      “你问我那天早上的经过呀?哎呀~你们是什么人啊?哦,记者呀,要访问我啊?那肯定可以啊,对了,有红包拿么?哦哦,有就行,之前那个报社访问我给了两千块呢!行行,那我们开始吧。你们问吧。”
      “大概是早上六七点钟吧,我沿着东昌河拐进来的那条小河跑步,路边的芦苇都长起来了嘛,我就站在那边上拉伸一下手脚,忽然啊,就看见芦苇边有个黑影子。开始还以为是个塑料袋,但是你知道,去年夏天那个芦苇里不是发现了一个淹死的人嘛,我就担心啊,会不会又有人掉进去了……结果啊……”
      “果然是个人,穿着黑大褂,还是盘扣的哩,脚上穿的鞋都烂透了,鞋底都脱了,大脚趾伸出来,看着怪可怜的……”
      “谁能想到这里竟然又淹死了人,唉,咱们这老城风水一向很好的,估计是二凉山那个煤矿把咱们的龙脉挖断了,坏了风水。肯定是的!这里住不了啦,我已经跟女儿说好了,下个月就搬过去。再住下去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呢!这是老天爷在提醒我们呢,别再挖了!你看看,最近自来水也坏了,味道怪难闻的哩,好多人都去医院透析了!你说,会不会煤矿老板跟医院是一家的?”
      “什么?你们不知道?不都是报社么?之前也有人报道煤矿啊!哦哦,你们不负责那块啊,记得回去问问,看看煤矿什么时候能停,我也不想搬家啊,都住了这么多年,还真有点舍不得……你说年纪大了跟女儿一起住安全点?那也是……”
      “什么?你说后面后飞碟?我看看……没有啊……唉,人呢?你们怎么跑了?我的红包呢?唉,你们别走啊!”
      耳边听着老大爷的呼喊,阿一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兴奋,她气喘吁吁,问旁边同样满头大汗的老补:“大家都在这座小城里,你不怕哪天碰见这个大爷,给你一拐杖啊?”
      “他不是说过阵子要搬去跟女儿住么?不然我还真不敢跑!”老补回头看了几眼,逐渐放慢脚步,“两千块对我可不是小数目,怎么能自掏腰包!”
      阿一也停下,扎着腰大喘粗气,“看来那个死在河里的流浪汉的确是玩杂耍的没错了,我之前问过陆壬阿那个玩杂耍的长相,基本上吻合。”
      “你是怎么发觉李煊在这点上故意隐瞒了?”
      “之前说起案件的时候,他加了个前缀,‘类似手法’,还加重了音调,我就猜应该还有其他死者,也许跟这一连串的案件无关,但是,也不一定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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