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人探案》刘远山

116、碧水公园里的相亲会

　　最近老补总是早出晚归，书店也不开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阿一拿着鸡毛掸子扫着书架之间的灰尘，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最近这几起案件的经过。
　　她尝试分析案情，可老补不在，心里总没有底。明明之前不会这样心虚，为什么现在这样缺乏自信？她想，肯定是李煊之前夸耀老补太过，导致阿一无端贬低了自己，高抬了老补。
　　李煊将之前发生在芦城的连环杀人案挑出能说的部分，跟阿一仔细说了一通，尤其是跟老补有关的高光部分，他极其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我记得，第一起应该是阿丙的爷爷，秦叔之死，是发生在四月二十三号，周日。之后发现秦叔脸上有草莓味的牙膏味，应该是阿丙的没错。再然后，牙膏丢失。”
　　“第二起是陆壬阿的房东，姓陈，是五月六号，周六，摄像头拍到有个长头发的女人跟着他回家，不久后独自离开，没了踪迹。”
　　“第三起，是五月十三号，也是周六，不过，这次死者遇害时间不是半夜，而是下午。第一发现者是死者的保姆，第二天早上来上班时发现的。而报警的人是隔壁开饭店的……安叔？”
　　按照姜雨的说法，这些人都曾与姐姐苗姜阳有过经济往来，再加上多年前收留过苗姜阳的安叔……难不成，这一切真的跟姜雨的姐姐有关？阿一想起之前发生在自己家中的杀人案，心里一阵寒凉。她收拾好心情，打算出去也走访一番。
　　姜雨果然还在安叔的饭馆里打下手，此时还不到十点，店里零星坐着几个人。姜雨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迎上来招呼：“你怎么来了？有事儿？”
　　“之前的话题还没聊完，想跟你继续下去。”阿一坐到角落里，压低声音，“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干的？”
　　问完，她盯着对方的眼睛，拼命想看出点什么来。
　　姜雨眉头攒在一处，眼睛都皱起来，“你真看得起我！我要是有这个决心，这些年就不会这么窝囊了！”
　　“你没发现……”阿一犹豫着，似乎难以启齿，最后还是开口了，“你其实，有点分裂症的倾向？”
　　姜雨愣住了，随即大笑，“怎么可能？”
　　“高中的时候，你跟班长一个宿舍，记得不？你俩头对头，班长说，你晚上会说梦话……特别吓人的那种。”
　　“比你梦游还吓人？”姜雨不甘示弱。
　　阿一有些生气，她会梦游的事只有少数几个朋友知道，“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么？我在很认真地问你哎！能不能正经点？”
　　“我哪有不正经？好端端地跑来问我是不是杀人犯？你开什么玩笑？我拿你当朋友才说了我姐姐的过去，结果倒好，被你拿来当做诋毁我的说辞！你还真是我的好朋友！”
　　一气说完，姜雨气呼呼地跑了，留下阿一在饭馆里面对着四周人好奇又毒辣的目光。正在厨房里炒菜的安叔听见争吵的动静拿着锅铲快步走出来，惊讶道：“怎么了？小姜呢？”
　　有个客人指了指屋外，踟蹰道：“刚刚跑出去了……”
　　又有个人举手问：“老板，我的青椒肉丝盖饭做了么？没做的话我不吃了，有点事……”
　　其余几人也纷纷以此为理由，退了饭菜，结伴离去。阿一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道歉：“都是我不好，跟小姜吵了一架。害得他们都不吃饭了……”
　　安叔在沾满油污的围裙上擦擦手，笑容别扭：“因为什么呢？你们都是年轻人，有什么可吵的么！最近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唉，我们这些人才应该闹呢，不知道那群官家人干什么吃的，死了这么多人也查不出来！我们这群人难不成就活该等死？”
　　“可是，那几个人是生病去世的吧？心脏病什么的……”
　　安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老眼眨了几眨，又换上笑容：“是的，是的，是我胡思乱想，唉，人年纪大了就容易瞎想，你别介意啊，对了，你是小姜的朋友么？你们两个因为什么吵架呀？”
　　“姜雨……我们是高中同学，说起以前的事情她不开心，吵了几句，我去找找！”阿一听出安叔话里有所隐瞒，她自然也不能暴露自己，胡乱敷衍几句也离开了。
　　边走边给姜雨打电话，得知对方正在碧水公园假山后的凉亭里坐着，阿一想起之前晚上那段有惊无险的经历，身上起了一层鸡皮，赶紧往那边赶去。幸好这还是青天白日，没几个闲人在公园闲逛。阿一远远地望见一个消瘦的背影，走过去轻拍一下，呼了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去哪里了！”
　　“什么？”那人一转头，竟然是个浓眉俊眼的男孩，头发剪得极短。
　　这天不是周末，但不知为何这个学生不用上课，也许是调皮捣蛋逃课出来的吧。果然，一转眼，男孩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是，姜雨去哪里了？阿一连声道歉，往四周扫视几眼，刚准备掏出手机联系对方，只听见身后一声尖叫：“你做什么？变态啊！我要报警了！”
　　竟然是个身材高大的流浪汉正拉着姜雨的手往自己身上按，脸上表情怪异，像是兴奋又像是痛苦。
　　见到此情此景，阿一什么都顾不上了，箭步上前一把推开那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将姜雨护在身后，疾言厉色骂起来：“还没天黑呢，你就这么猖狂？还有没有人管了？”
　　那个流浪汉卷起脏污的袖口擦了把脸，笑着说：“又见面了，之前被你们逃走了，现在我可得抓住机会！”
　　这声音听着十分熟悉，勾起一阵不舒服的感觉。一时间阿一脑中飞速思考，猛然一惊——这人竟然是那夜在碧水公园拦住她跟陆壬阿的神秘男人。那夜乌黑黑的人群以及面前这人低沉诡桀的嗓音所带来的压迫感还未从记忆里消退，阿一忍不住双腿打颤，就连嘴唇都不受控制地抖动。
　　“啊，老补！”阿一面露欣喜，看着流浪汉的身后，疯狂地招手，“你快来啊！”
　　趁着流浪汉转头的瞬间，阿一拉着姜雨拔腿就跑，谁知转眼手腕就被人抓住，扣得生疼。原来那流浪汉不过作势转身，实际是耍着这两个人玩玩，像是猫逗老鼠似的，趁着他们跑出两步才抬脚追上，不费吹灰之力。
　　按着两人回到凉亭，流浪汉稳稳坐在出口的位置，冲着手机低声说了几句。没过一会，一群年纪各异穿着差异极大的男人们围了过来。
　　人群中，阿一发现了一个‘老熟人’——之前老补所找的‘北哥’竟然也在其中。她忐忑不安的心莫名安定下来，眼睛盯着北哥不放，像是在求助。可北哥丝毫不看她，只盯着那个流浪汉笑，两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这才看向凉亭中的这两个人。
　　“上次我们的游戏还没结束就被人打断了，这次可得续上。”流浪汉笑着说，指了指这周围的一圈人，“之前让你们选，你们不愿意，现在就换过来吧，让他们来选你们。”
　　不明所以的姜雨满头问号，虽然只穿着单薄的外套仍旧出了一头的汗，“怎么回事？阿一，你招惹他们了？”
　　“哦呀，旁边这位好像不是之前的那位，这可怎么办？阿北，你说呢？”
　　“没所谓，都一样。”
　　“那好吧，”流浪汉擦了擦脸上黑色的灰尘，搓下来一条条的污垢拿在手里把玩片刻后才吹掉，“我们开始吧，这周的相亲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