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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蜘蛛在房梁上结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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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牛犊不怕虎,倒不是假的。不过,这种‘不怕’很虚,一旦知道了‘虎’可能带来的后果,他们比谁都害怕。
最近,总有些穿制服的人在楼下闲逛,高宇面上装着镇静,心里慌得无可言说。他坐立不安,他手足颤抖,他……他母亲每日都逼着他去文叔的灵堂坐一会,哀悼一番。基于某种阴暗的目的,他必须要到场。
很快,目的将要达到。
那封遗嘱被警方找到了,跟房产以及存折放在一处。遗嘱上明确写明,存折里的钱归文叔侄子,而这栋房子——归高宇。
“怎么可能?凭什么给他?”侄子十分不快,大声疾呼。
李煊看着那封遗嘱,若有所思。
夜里,他孤身一人来到街角那间旧书店,见老补依旧气息奄奄地躺在老爷椅上,无奈道:“有个消息,你听不听?”
老补眼珠子转了转,艰难地支起身体,指了指面前的塑料凳,“听。”
到底是李煊先服软低头,老补借坡下驴倒是自在。他挠挠头发,端正坐姿,掏空脑中原本混乱的思绪,正儿八经地听着从李煊口中而来的官方消息。
“今天在文叔家里找到一封遗嘱,竟然要把房子留给住在他楼上的一个小孩,你说奇不奇怪?”
“你都这样说了,肯定有奇怪的地方吧。是不是写得有问题?”
“遗嘱内容写得还算工整,只是那个签名,很不连续,笔迹颜色也不一致,像是后来签的字。我怀疑……遗嘱是之前写的,而签字,是最近才签上的。”
老补皱起眉,“那个孩子多大年纪?”
“今年刚刚上高中,十六七岁。”
“有点尴尬的年纪啊……”老补重又躺下,盯着天花板不错眼珠地看着,“这个年纪的孩子……有点悬,那个签名字迹有问题么?”
“没问题,的确是文叔写的,但是,笔记颤颤抖抖的像蚂蚁爬,他侄子坚持说是伪造的,嚷着要去找专业机构鉴定,还要打官司,闹得头疼。”
“这几件案子不都是自然死亡么?秦叔是心脏病发作吧,虽然现在尸体已经没了……”
“不是哦,”李煊眼眸深深,嘴边不自觉又带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秦叔的尸体因为手脚上的那些伤痕被拦下来送去解剖了。”
“结果呢?”
“是窒息而死。”
老补呼了口气,“是心脏病导致的窒息么?”
李煊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自顾自说下去:“而且,秦叔的身体经过检查,发现他死前有过激烈的性行为,也许正因为这样才导致窒息而亡。你说,这个性伴侣在老人死去后,去哪里了?”
“你怀疑是那个人做的这一系列案件?”老补眼中亮光一闪,人也精神不少,“对了,我问了人,那夜秦叔的确带了公园里的伙伴回家。不过,那个人似乎是个‘新人’,在那一片没什么人知道。”
“你果然又掺和进来了!”李煊笑意更深。
“对了,陈老头带回家的那个人是不是被监控拍到了?查不出来身份么?”
“拍倒是拍到了,不过,这个神秘人在那个小区应该算老客户,知道摄像头位置,一直低着头,长头发把脸都遮住了。完全不能辨认,只能看出来身材,高高瘦瘦的。”
他掏出一张从监控视频中截下来的相片——只能看见一头黑长的头发以及白得不正常的裙子,跟在一个大腹便便的老人身后,像一只鬼。
“瘆得慌!”老补触电似的放下那张相片,“这几个人的共同点,你们查到了么?”
“你是指他们都是红灯区的常客?”李煊略带苦恼的皱起眉,“可是,逛红灯区的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三个?”
“会不会,他们找的人是同一个?”
李煊忽然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跟着颤了颤,他笑着猛拍桌子,“这个我倒是没想到!也许跟他们找的某个女人有关,这个女人……我先走了!”
一溜烟的功夫已没了踪迹,那张照片还躺在桌子上。老补瞅了两眼,没来由的恍惚了,似乎那相片里的女人藏在头发里的脸已经悄悄变换了角度,正在盯着摄像头看。
也就是说,正在盯着他看。
胳膊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他抓起本书正想盖在那相片上,却被一只手夺了过去。
是阿一。
只见她异常胆大地贴在那相片上,恨不得钻进去似的看了几眼,惊讶道:“这女孩好像没穿内衣,你看,后背光秃秃的。”
老补重新审视一番,发现这女孩穿着无肩吊带长裙,大半雪白的肩膀和后背都裸露在外,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的细绳,在胯骨位置打成蝴蝶结,似乎并没有奇怪的地方。
“女生穿裙子不是有什么叫胸贴的东西,也不一定非要穿有带子的内衣吧?”
阿一似乎被说服了,她点点头,“也许吧,但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阿一满脸懊恼,干脆坐在那里拿着相片使劲端详。老补照旧躺在椅子上,脑子思索着近日来的案件,幽幽地说:“你说,这几件案子跟我外公的案子,会不会有关?”
阿一浑身一抖,她抬起眼,眼中露出一抹坚毅之色,“你要是想调查,我跟你一起。但是,三爷爷那封遗书上的内容,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还有,之前你说的两万块钱又是怎么回事?我想跟你站在同一起跑线。”
“具体的经过我并不清楚,只知道大概十六年前,外公不知道因为什么,收了一个人的钱,大概是两万块。然后他介绍这个人认识了学校里的一个女老师,他们发展了地下情。后来这个人婚外情的事情被他老婆发现,争执中,他把老婆推倒在地撞到了头,他以为老婆死了……实际上,当时没死,抢救也许还来得及,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老婆不治而死。”
“我父亲,在那个人手下做事。这天就是那么不凑巧,他刚好目睹了事件发生的经过,或者说,那个人以为我父亲看到了。之后,他在我父亲的车子上动了手脚,一场车祸,带走了我父母。他们摔进了护城河,溺水而死。”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人……”老补满脸痛苦,就连手指都跟着颤抖,“那个人……我不敢想,我不敢往深了地方想,但是,这一切证据都表明,那个人……只怕……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溺水,尸体就在淹死我父母的那条河里。”
“怎么会这么巧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个人虽然是溺死,却不是在河里淹死的,而是死后被抛尸扔进河里……那人,是在室内被淹死……也许是……在我家被淹死的。”
“所以,三爷爷才会在遗书上说,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阿一赶忙捂住嘴,阻止了那一声惊讶脱口而出。
遗书上写道——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错念,导致这一系列的悲剧。
虽然懊悔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万般念想,到头来是一场空,什么都没做好,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舍不下这唯一的孙子,这是我现在唯一的牵挂。
如果我要先走了,你别怪外公,是外公没有勇气再撑下去,外公已经撑了许多年,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