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纪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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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春风很和煦地吹拂着，阳光柔暖地照在身上，任谁现在站在这里，都会觉得这实在是个很美妙的春日，这该是段极闲适的独处时光。
但后院里却还有另外一个人。白无常看着他，他只痴痴地看着院里那株开得很好的夹竹桃花，像是根本没有察觉白无常的到来。
“花再美，终究要谢的。”片刻后，白无常平淡道。
“厉前辈。”纪珩转过身，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幸会。”
“厉天心”扶着栏杆，慢慢走向楼下。只听她冷冷道：“而人也终究要死的。动手吧，你难道不正是为此而来？左右我已是个废人，像这样活着，不如去死。”
纪珩微怔，随即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但我要带你回去。”
“带我回去？回哪里？”
纪珩一笑：“待会儿前辈就知道了。”
说罢，他突然身形一动，两指奇快无比地点了“厉天心”几处穴道，点得她动弹不得，把人夹在胁下，旋身就要走。
“站住！”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高喝，一道锐利剑气劈空而来，瞬间削去纪珩一截衣袖，只差一些，就要断他一只手臂。
追上来的正是陆凌绝。只见她衣衫染血，剑尖甩出一泼鲜红落在地上，浑身杀气凛凛。
她就站在那里，刚饮完血的剑指着纪珩后心，寒声道：“江白鹤已经死了，我虽杀人不多，但你若执意如此，不妨也做了剑下孤魂！”
纪珩缓缓转过身：“不愧是傲雪剑，我还以为，还能再拖些时间。”
陆凌绝惊道：“纪珩？怎么是你？”
纪珩道：“我是暗雨疏风楼的人，陆姑娘还看不出来么？”
陆凌绝惊疑不定：“你……怎么会也入了那地方？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纪珩并不答她，微微皱眉道：“陆姑娘，你来得太快，所以只好也带你一齐去了。本来你若是没有追上来，或许就不用……”
接下来的话，陆凌绝已经听不见了。她闻到一股极浓烈的异香，随即发现自己拿剑的那只手软了下来，她一惊，催动内力却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殆尽。
她毕竟还太年轻，还未见识过江湖上的手段，大多并不怎么光明正大。
傲雪跌落在地，陆凌绝咬紧牙关，自她有生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般挫折。然而纵是再屈辱，她也只能缓缓闭上双眼，任由漆黑吞没意识。
白马客栈。
大堂里只余三个人，一个黑衣劲装的俊美青年正在堂中四处张望；一个乌发碧簪的温润公子痴坐着，眉目愁苦；还有个身着白衣的青年蹲在地上，却是在查看面前的两具尸身。
这三人当然是黑无常、秦无厌和清明公子。江白鹤和刘道至的尸体正躺在地上，清明公子已粗略看过，江白鹤死于一剑封喉，脖颈正中被开了一个洞，刘道至则是被一剑刺穿心脏，当场毙命。
清明公子站起身，问道：“你说陆凌绝和白无常被带走了，可曾看见是谁？”
秦无厌微微摇头：“我不懂武功，况且还有个小丫头要照顾，打起来后不敢久留，混乱中连白无常是什么时候消失了都未曾注意。”
就在不久前，“活阎罗”和“罗汉骨”死在白马客栈，而傲雪剑和“厉天心”却被另外出现的暗雨疏风楼党羽带走，不知去向。
黑无常道：“我倒觉得，这事仍在掌控之中。”
清明公子冷笑道：“掌控之中？我信她白无常妙计无双，即便被掳走也在她谋划之内，但事先可有与陆凌绝通气？”
黑无常道：“莫急莫急，看看这两具尸首。”
他接着道：“江白鹤想必是敌不过陆姑娘，看伤口形状，是从身后被开了个洞，这剑伤一看便是傲雪那般细窄长剑所制。而这刘道至心口一道贯穿伤势，却与陆姑娘不相干了。想来他是与余下人手缠斗，双拳不敌四手，最终被一剑刺死，倒也合乎逻辑。但你我都知道，昔年那‘活阎罗’是何等人物，傲雪剑虽则惊才绝艳，可要与这样的老江湖对上，即便能杀，也不会杀得这么快。”
清明公子目光一凛，道：“莫忘记我是做什么的，这验尸验伤还需你来告诉我么？况且你无常司并非无援，多方围攻之下，拿下这两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黑无常道：“无常司虽有设伏，但方才已有下属来报过，原本客栈外头的几队人马，都在白无常的授意之下撤了，只余原先布在客栈内的寥寥几人。”
秦无厌道：“如此看来，她确实另有安排。”
清明公子道：“外伤如此，至于内腑经脉有无受损，还需剖尸检验。”
秦无厌道：“我更加好奇的是，他们两人何以要听从暗雨疏风楼的差遣？”这句话说完，他忽然呆住了，两眼直直地看向清明公子——他已经拔出了贴身短刃，随手一刀破开了江白鹤的肚皮，白花花的肥油亮得晃眼，秦无厌“哎哟”叫唤一声，展开扇子挡在面前。
黑无常悠然道：“无非是有利可图罢了。只是不知是怎样的利益，竟能让他们不惜丧命。”
这时，一道女声冷冷传来：“不必看了，他们俩先前没有受过任何伤，内伤外伤都没有，他们只是毒发了。”
一个红衣少女走了过来，却正是楚离宵。
“而且刘道至乃是被我所杀。”她说道，脖颈和右手上还残留着血迹。纵然她极力作出镇定模样，脸色却苍白无比，难以矫饰。
“楚姑娘？”黑无常拧起眉头，“你怎么在此处？”
楚离宵道：“我是听从白无常差遣。”
清明公子眼神一凝，却落在她背后一把长剑上：“傲雪剑怎会在你手中？”
楚离宵冷冷看他一眼：“我在后院捡到的。”
清明道：“物归原主，还请楚姑娘将此剑归还于我，待我见到陆凌绝时，自当交还与她。”
楚离宵倒也干脆，将剑取下：“是把好剑，这位公子可要拿稳了。”
清明眼角微微抽搐，正欲再说些什么，黑无常这时却道：“你若是一直在周围，应该知道是谁带走了她们俩。”
“是纪珩。”楚离宵语气生硬道，“纪家，纪珩。”
秦无厌叹了口气：“我本以为那些人只是想追来斩草除根，还以为打一场架、杀几个人就够了，谁知居然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黑无常道：“白无常一定是发现来的人不对，故而想到将计就计。现在纪珩带着她们去见的，必然就是暗雨疏风楼中至关重要之人。”
楚离宵道：“江白鹤和刘道至都是打斗中忽然毒发，那时我在客栈外，正好看见有个人躲在门外，悄然朝屋里吹出一缕烟气，接着他们二人招式便都乱了。后来我追上去，那人却说自己只是拿钱办事，是有人给了他东西叫他这么做的。发觉不对后我往回赶，却只来得及看见那纪珩挟人远走，而那时刘道至已失狂缠住我，我只好一剑杀了他。再赶去时，只能看见纪珩的影子了。我心中不甘，追出去数里，但那纪珩应该是有人接应，片刻工夫已不见一点踪迹。”
黑无常思忖道：“给这两人下毒，利用他们牵制傲雪剑……这幕后之人，应该是武功平平。”
秦无厌微微颔首：“只能使这种伎俩的阴毒小人，若真是什么高手，又何必用毒来胁迫人替他做事？”
“他们俩所中的毒，与那五人中的毒虽不是一种，但有一点共同之处。”清明公子已验过尸身，正缓缓擦拭着他的刀，声音低沉，“这两种毒，都是在中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毒，都是极精妙高明的毒。”
黑无常插口道：“你可知道西幽明殿有一种名叫‘鸠血’的剧毒……”
清明公子讽笑一声：“我当然知道‘鸠血’，但这两种毒都不是‘鸠血’，若是没猜错的话，暗雨疏风楼应当有个绝顶的制毒高手，正在拿活人试毒！”
“只不过试完毒，他们就都成了死人。”黑无常幽幽道，“只有厉天心多活了几天，那些人便以为她到现在还活着，所以要带她回去。”
清明公子板着脸：“你倒还不算很笨。”
暗雨疏风楼并非要杀死厉天心，而是要把她活着带走，于是“活阎罗”和“罗汉骨”在正面与陆凌绝周旋，牵制住她，白无常知晓暗中还有人手，便以身犯险，深入虎穴。
“至于这两人，”黑无常道，“都带回无常司吧。”
尸首即刻被守在门外的下属抬走，秦无厌终于放下扇子，唉声叹气道：“罪过罪过，我这儿是客栈又不是刑场，这回子沾染上的血腥，怕是十天半个月都散不去了。”
黑无常也不理他，朝清明公子道：“我正要去见一个人。”
清明公子道：“何人？”
黑无常道：“纪珩的父亲，纪方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纪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