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之樛木》太平洋君

71、第 71 章

　　小教堂面积不大，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它有放圣水的前殿，坐满人的中殿和相当于祭坛的天堂。

　　“你从神的手中继承了儿女，就要好好保守神所给予你的产业。他们还是一份不能取消的礼物，孩子一旦降临在你的家中，无论是男是女，他们就永远是你的贵重礼物，不能取消……”

　　褚裟站在讲台上，他今天讲作为基督徒的父母该如何对待孩子，“对于那些被父母偏爱的孩子来说，他们愉悦、自豪；但对于被忽视的孩子来说，偏心会让他们感到失落和受伤。一旦有落差，他们可能会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值得被爱，从而思想出现问题，压抑自己的情绪来谋求他人的认可。”

　　“牧师，您刚才说的太对了。”中年女人满脸愧色，她紧紧握着身旁儿子的手，“以前是我们当父母的忽视了女儿太多，才会让她被花言巧语骗了。”

　　她是温静语和温静言的母亲，抑—郁多年，被儿子劝来做礼拜，向牧师诉说心中苦楚。

　　“牧师，你能替我保密吗？”

　　“当然，这是基本操守。”

　　“我儿子刚出生的时候，其实女儿很喜欢他的，她体谅我们，还会帮忙带孩子。说来惭愧，那会儿我就该多关心她。弟弟三岁了还不会说话，邻居家女儿做护士的，她说最好去查查，那时我们夫妻俩又气又急，觉得她咒孩子……结果后来真查出自闭症来，错过了干预的最佳期。我们的糊涂害了孩子，觉得对不起他，倾家荡产也要治好他，女儿就被我们亏待了。”

　　温静言的自闭症较为严重，经过一系列治疗后，症状依旧无法好转，不仅需要接受长期治疗，还需要家长密切观察病情发展，对他进行人文关怀。

　　家里最难的那段时期，温静语只有八岁，她仅比弟弟大两岁，却像个大人一样，没有叛逆期，始终很懂事，所做的出格的事都跟程昱辰有关，偷拿家里钱贴补他被发现被斥责后离家出走，同他私奔。

　　程昱辰头脑精明，他发觉到温静语时常被忽视，于是在其父母失信于她并带温静言看病时给她过生日，只对她一人露出笑脸，只和她做朋友，关心、照顾她，满足她对于偏爱的渴望。

　　“你偷看我的日记？”温静语又羞又恼，她就说程昱辰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要水晶球。

　　“它就在你桌洞，我以为你愿意让我看。”

　　温静语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既不想自己的心事被人全数知道，又想程昱辰了解她。

　　少男少女的情愫就像青苹果，酸涩又甜蜜。

　　可惜的是，程昱辰表现出来的好没有一丁点儿是真的，等他装到不需要温静语那天，温静语的沉没成本太大，难以脱身，无法狠心离去。

　　五年的青春浪费在监狱和精神病院里，温静语终于死心了，可她如今敌不过资本，只能被程昱辰继续拿捏。

　　褚裟开导了赵丽霞两个小时，他看向温静言，“安心等待，您儿子已经成年，要相信他会带姐姐回家的。”

　　“可是……”赵丽霞因儿子的自闭症而踌躇，她又不想告诉外人此事。

　　“鸟儿总要离巢，要信任他。”

　　“妈，我行。”温静言的眼里满是坚定，他一直对姐姐有愧，这次必须带她脱离苦海。

　　褚裟送走赵丽霞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他的耳机传来唐明珠的调侃。

　　“没想到牧师还是心灵医生，好会讲道理。”

　　“谢谢你。”温静言快速扭身鞠躬道谢，然后更迅速地归位，“院长，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小言，你继续查程昱辰公司的账目……如果纳税人在税务机关指出违法行为后，积极补缴税款和滞纳金，并已接受行政处罚，那么可能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程昱辰不愿坐牢，也不愿意补上那五百万的税，就让你姐坐牢，她要不是在狱中表现好，三年可出不来。如果五年内曾因逃避缴纳税款受过刑事处罚，或者被税务机关给予二次以上行政处罚，那么即使纳税人补缴了税款和滞纳金，仍然可能会被追究刑事责任。这次，我们送程昱辰进去，要他万无一失的铁窗泪。”

　　温静言认真听唐明珠的话，手指不停，无论什么站，要渗透的第一件事就是扫目录，重点扫上传点，他直接上传 shell。

　　门打开，唐明珠快步进来，她点了点蓝牙耳机来停止二人通话，“这么快吗？小言，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有个现成的上传点。”温静言的两只胳膊叠放在电脑桌上，他把脸埋进去。

　　“可爱，姐姐要奖励你。”

　　“院长，你别逗他了。”褚裟搂住唐明珠蠢蠢欲动的手，“他又不是你的玩具。”

　　“我对你有安排。”
　　唐明珠放弃去捏温静言的脸，“你不要穿成这样出场，丢我的脸，让人家以为我吝啬到不给队友花点小钱。还好裁缝老当益壮，他把两身牧师服做出来了，打扮好再出场。”

　　“我没看见人。”褚裟对身上低调又不失格调的牧师服很抵触，束腰裹着他的腰腹，束缚感强烈，这让他不得不保持标准的站姿。

　　“别急，女主角要出场了。”

　　耳机那头催了两遍，褚裟还是没出去，他如今在程昱辰的公司里，因为温静语就在这儿做保洁。

　　哒哒哒——

　　褚裟停下，他的鞋跟有点高，落在瓷砖上的声音太大，于是他调整了落脚后继续走。

　　哦，他可真是优雅。

　　哦，他走过了。

　　褚裟想自然地回头跟温静语说上几句话，他向温静言求助，但对方结结巴巴给不出有用的建议，只能靠自己了。

　　“你是……”

　　温静语刚才就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那天的牧师，她甚至低下头来确保对方认不出自己，结果还是要难堪。

　　“认错人了。”

　　“可我记得你，那天以后，准新郎还有找你的麻烦吗？”

　　“没有。”

　　“事实恐怕并非如此，你看起来很疲惫。”

　　牧师的眉眼柔和，他身上披了层斜照进来的阳光，气质透着圣洁，这让温静言卸下部分防备，但她依然不希望对方被卷进来。

　　“每天做工，疲惫很正常。”

　　“说说看，你擅长做什么？也许我能给你介绍份更轻松的工作。”

　　“会计。”温静语其实是学幼师专业的，她为此学了几年钢琴和英语，但程昱辰需要一个信任的会计，于是她去考了会计证，到公司里管账目。

　　“爱情会让人迷失，她把自我放低太久，忽视了伤痛，把谎言当成事实去踩踏自己的尊严。比起报复渣男，我希望我们的重心放在让她找回自己上。”

　　“真巧，教堂需要个专业人士来管理捐款，工作不算辛苦，薪资待遇比这里好一点，你来吧。”

　　“如果我离开，找不到工作的，他不会放过我的。”

　　“把一条狗放进笼子里，锁住笼门使狗无法轻易从笼子里逃出来。而笼子里装有电击装置，通过这一装置给狗施加电击，电击的强度刚好能够引起狗的痛苦，但不会使狗毙命或受伤。这只狗在一开始被电击时，拼命地挣扎，想逃出这个笼子，但经过再三的努力，它发现无法逃脱后，挣扎的强度就逐渐降低了，这就是塞里格曼效应。因此效应而产生的绝望、抑郁和意志消沉，是许多心理和行为问题产生的根源。牧师，你的任务是给她信心，让她相信可以走出笼子。”

　　周日，褚裟在读《圣经》，他耷拉着眼皮，尽量表现出认真。

　　除了温静言抽不出身，其他人都来了，林念秋偷偷打哈欠，他抬眼就能看到昏昏欲睡的人，旁边有个老太太站着睡着了。

　　“院长，你看。”

　　唐明珠看过去，只见王继民很虔诚地低头跟着牧师嘟囔，她若有所思。

　　“我去看看托儿班。”林念秋不想再听催眠经了，他要出去透气。

　　房间的小门开着，里面传出电子琴弹奏的曲目，女声清丽婉转，童声稚嫩可爱。

　　“请问您有事吗？”

　　“没。”林念秋尴尬地挠头，他就是看看温静语过得好不好，然后回去转告小言。

　　大门被人猛地推开，程昱辰带了几个男人闯进来，他面色铁青地来到温静语面前，坚持要把人带走。

　　“怎么，一脱离我的视线，就忍不住勾—搭男人吗？”

　　“大哥，你脑子坏了？”林念秋还想跟程昱辰吵，被人一把拉到身后，对方轻松得就像拎只小鸡仔。

　　“这里是教堂，今天是大家做礼拜的日子，请您不要闹事，尽快离开。”

　　“我记得你，就是那天主持婚礼的牧师，难道不知道她是我的人吗？”

　　“人身自由权是指自然人按照自己的意志和利益，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作为和不作为，不受非法限制、剥夺、妨碍的权利；精神自由权是指自然人按照自己的意志和利益，在法律规定的范围内自主思维的权利。”
　　褚裟看着程昱辰抓温静语胳膊的手，轻蔑地扬扬眉，“这是高中生就能学到的知识，我瞧您不止是个法外狂徒呢，书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基督允许你这么狂妄吗？居然敢插手我的事。”

　　“在天上的父，他一定不允许自己的女儿被人羞辱。”

　　听到牧师这句话，温静语再难忍住泪水，其实父亲很疼她，小时候常常给她当马骑，带她公园玩滑梯，调皮的小男孩想来拽她辫子，看见高大的父亲就不敢再捉弄她了。

　　程昱辰使了个眼色，保镖冲上去准备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牧师，但他们很快就躺在了地上。

　　“已经十二点半了，你们在这里午休吧，不过没床哈。”褚裟随意摆摆手，他带着看热闹的人群回去继续做礼拜。

　　温静言很担心对方来到自己的电脑桌上横扫天下，他听林念秋说姐姐在教堂的幼儿班带孩子带得很好，还听说程昱辰没能带走姐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中秋已经过去很久了。”褚裟对帮人脱离苦海并无兴趣，但耐不住唐明珠出的价钱高，“过段时间，幼儿班会放假，教堂也不会每日开放，你回去看看家人吧。”

　　“我让他们很失望。”温静语已经把自己过去的经历说给了牧师听，她后悔又期待，也许旁观者能给出好建议。

　　“他们肯定不想看见我，回家只会徒增伤心。”

　　“这是你认为的还是家人说的？”

　　“我……”

　　“这里不会再留你，那位先生困不住你，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有手有脚，日子还长，快点回家去，该道歉道歉，该尽孝尽孝。”

　　“我还有机会改变吗？”温静语这些年一直低着头，难得抬起头直视人的双眼。

　　“早上的时候，乌云密布，没想到现在天晴了。”褚裟抬头看天，“你永远都有改变人生的机会。”

　　天黑透了，林念秋坐在门口百无聊赖地看文稿，他嘴里念着词。

　　“孩子，回来了？”王继民笑呵呵拿着布料走过，他关切地问，“吃饭了吗？”

　　“他肯定没吃，院长周扒皮，连喘气的空都不给，哪有时间吃饭？”林念秋见温静言微不可见地摇头，然后他就感觉身后有冷风，他左手边是大门，也许是外面吹进来的。

　　“你对我有意见？”

　　悬着的心还是摔个稀烂，林念秋欲哭无泪，他缓慢转身，“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家以前组队玩游戏，现在组队□□，这样的关系，我怎么会跟你斤斤计较呢？”唐明珠拍了拍褚裟的肩膀，“这半个月辛苦你了，小言的姐姐已经回家了。”

　　林念秋就喜欢逗不想被人注意到的温静言，“你妈怎么说的？”

　　“人回家了就好。”温静言转向褚裟，然后九十度鞠躬，“谢谢你。”

　　“客气了。”

　　“你去拿外卖，我们今晚就对男一号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