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念》尚间

26、恶灵的夜

　　这里除了光还是光，茫茫的一望无际，怎么说都不像是有出口的地方。

　　叶安记得曾在上个副本一册资料里见到过关于天堂的描述：白茫茫而无边 ，不见终头，无忧无患，可长眠，可冥想，无人知晓……

　　此时这个地方就很像。

　　这个地方应该见过，叶安记得自己应该在进入系统之后也走过，可惜想不起来。

　　叶安往前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直线。现在的情况就是没有东南西北，你说你走的是直线那就是直线，你说你在原地绕圈也没人质疑你。

　　无法做记号，叶安嫌弃的从衣服上摸索到一个拉链，扔到地上，立刻被白光吞没，拉链还在，只是看不到罢了。
　　麻烦。

　　叶安想着怎么出去，现在有两个办法，既然是自我意识上的保护，那么等外界危险过去了自我意识自动解开。另一种就是被人救出来。

　　怎么想都不舒服。

　　叶安静了静心，盘腿闭眼坐到了地上。

　　* * *

　　温澜看着蓝荧幕，指尖不断地拂过一个个复杂的符号。其余两人各做各的，谁的目光都没有动摇过，手指随着动作渐渐泛起一层薄汗。

　　南松：“一层防护击破。”

　　时渚：“三层爆破。”

　　南松：“空间稳定。”

　　时渚：“爆破成功。”

　　……

　　温澜面前的屏幕上出现黄色警告，既然都做到了这一步，证明新系统没有阻止，那现在这个警告只能是空间出现破碎。

　　维持不了多久，叶安就可以出来了。

　　南松：“空间倒计时。”

　　时渚：“停止倒计时。叶安搜寻不到。”

　　温澜听着皱眉：“什么情况？”

　　时渚垂眼看着手指，手指不曾停顿：“叶安不在搜寻范围，空间范围内没有活物。”

　　已经死了？

　　空间内探寻活物不是看有没有呼吸，而是存不存在体温。一个人能没有体温？不可能。

　　南松插话道：“一分钟后空间自动爆炸。”

　　温澜抬头看了一眼整个放松下来的南松。温澜身为叶安的私人系统，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多多少少能感知到叶安的气息，既然系统没有提示叶安死亡，那么存活的几率要更胜一筹。

　　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直播间哪还有不少人在等待，屏幕不熄，玩家不灭，这是每个玩家都知道的。

　　叶安坐着也不安分，索性一直往前走。直到整个空间突然晃动，脚底的光是平的，没有抖动，感觉不出来。可是可以看到，空间在动。

　　叶安不明白是为什么，空间的抖动并没有伤及叶安的生命，身子对于空间来说也没有人的影响。

　　“这是一个幻境，又或者说这不是属于陆地上的任何一部分。”

　　叶安在明白眼前的处境的第一时间停了下来，再往下走也没有任何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

　　“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叶安安静地立在白光之中，眼神盯着漂浮的浮光，没有惊诧，没有愤怒，平静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声音落下，还是一片长久的安静，似乎叶安只是开了一句玩笑。

　　叶安在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后无奈耸了耸肩，忽然出其不意地说了一句，“虽然我不喜欢牺牲自我去寻求一条道路，但现在这种情况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既然你不想先开口那我就问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最后一句话带着虚假的真诚和调戏。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叶安以为对方真的不再理自己的时候起了一阵风。

　　风吹散了浮光，翻卷，漂浮，沉落……

　　“活下去。”

　　叶安微微一愣，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着些许的虚弱和笑意，但并不能掩盖声音中带着的磁性和戏谑。

　　叶安隐秘的一根神经被轻轻拨动，面上露出了一副大大的笑，“哦？我现在就可以到在这里，您相信吗？”叶安带上了敬语，戏谑之情不逊于对方。

　　男声笑了一下，声音仿佛是贴着胸膛，可以听见震动，“信，所以我还有一句话。”

　　“我希望你能活着完成这个副本，我能给你相关的线索。在此之后我会给你卡牌的使用方法和一份低级系统讲解。”

　　这一系列的信息对叶安来说十分友好，他相信自己可以活着走出这个副本，而之后他可以拥有卡牌技能，和一份所有人都不了解的新系统的讲解。这是一项十分具有诱惑力的条件。

　　“我只需要活着完成这个副本？”叶安再次提问，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下意识的去相信这个人说的话，甚至不去怀疑这只是个碟中谍。

　　男声似乎被取悦到了，笑声明朗了些，“当然。”

　　叶安即使下意识去相信，也不能拿理智玩笑，“最后你反悔了怎么办？”

　　男声沉默了一会儿，叶安的脸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变越沉，直到最后的爆发时刻男声才愉悦地笑了一声，“这是私下交易，十分抱歉的是没有合同，但是你出去之后可以得到一个戒指，相信你会很喜欢。”

　　叶安随着男声的话一直昏沉，最后一刻看见的是崩塌的白色浮光，白光散去，黑夜中似有枷锁。

　　系统室传出一声尖锐的鸣声，震动着鼓膜使耳边都是嗡嗡的杂乱声音。

　　叶安看着身处的环境，那个只有声音的东西似乎十分友好，还回了记忆以及自己所处的地方十分安静，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大概这是可以一眼就看出来的。

　　周围杂草丛生，经年累月疯长的野草高出人半身，叶安摔下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就是很脏。

　　这个地方似乎是教堂的后院，大概也没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教堂厚重的大窗帘就是一道很好的屏障，记得小时候还是因为……

　　“砰！”

　　叶安回头，是年无生。

　　“你好呀，小先生。”年无声轻浮的吹了一声口哨。

　　叶安没有多做表示，在草丛中静静仰望着整个教堂，乌黑沉寂，泛着死气。

　　年无生并没有被无视了的尴尬和气恼，开开心心缠上叶安， “这个副本小先生有没有想出来怎么玩儿呢？”

　　叶安依旧原地站立，直到年无生起了想把这个不礼貌的人杀了的念头的时候，叶安才看向他，挑了挑嘴角，“当然。”

　　年无生愣了一下，刚才自己这么说是因为发现了什么，那叶安呢，也发现了？

　　可叶安下一句就是，“很难吗？”说完后踏步离开。

　　年无生低声骂了句脏话，迈开长腿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叶安的目标很明确，避开弯弯绕绕的走廊，当走到一个死胡同之后按动了墙上的搬钮。

　　年无生惊讶，“你知道这里？”明明他这一路直和他离开过一次，叶安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知道了这个地方。

　　叶安没有分给对方一个眼神。

　　墙被打开。

　　叶安突然拉住年无生向一边撤去，划过眼前的是一片银色。

　　耳边是孩童般天真的声音，“father，我成功了。”

　　叶安向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一个男孩，六七岁，洋娃娃般精致的面容很好看，正在玩的也不过是小孩子们都很喜欢的飞镖，只是飞的是一根色手术刀。

　　他面前的男人模样英俊，下巴上略微冒出些胡茬，一双宽大的手抚摸过男孩曲卷的发顶。

　　有些眼熟，那个男孩。

　　叶安第一时间把两个人划入NPC系列，且是重要线索。

　　周围是各类实验器材，资料散落满地，各种类型的书堆满了唯一的书柜。

　　记忆深处被蒙盖覆上枷锁的地方渐渐崭露头角，以及一声模糊的“father”。

　　叶安反应过来后没有深究，而是直接选择遗忘。

　　面前的两人似乎没有发现入侵的两个人，自顾自的对话，像是一场戏剧性的话剧。

　　男人俯身，又递给了男孩一把银色的手术刀，鼓励道：“再来一次好不好。”

　　男孩很兴奋，高高兴兴接过了旳递来的手术刀，手术刀刀刃边寒冷，小小的一只手握着它又用力丢出去，刀尖穿入墙体。

　　男孩亮晶晶的大眼睛一闪一闪，欢呼雀跃地绕着男人腿边转圈。

　　男人没有看腿边的男孩，目光浮上插入墙中的那一把刀，缓缓看了许久。

　　似乎到了饭点，男人带领男孩离开。

　　叶安顺着男人之前的目光看去，刀尖插入的地方渗出一丝红黑。

　　在叶安想拔开那把刀的时候这里的一切轰然坍塌，随着男人和男孩的步伐进入另一间屋子，又是一场虚景。

　　餐桌上餐宴丰富，鲜红欲滴的红酒盛在高脚杯中，鸡身子里鼓鼓囊囊装了不知道多少食物。男人五指并拢捏住刀叉，刀尖刺入鸡皮，优雅地从中间把鸡一分为二，露出里面的食物。

　　被撕碎的鸡肉，鲜果蔬菜，但还是肉类居多，似乎是为了让男孩方便咀嚼消化，肉类都被切成了块丝状。

　　屋内热气弥漫，男孩嚷嚷着想喝点酒，男人心情很好，宽容男孩喝了一杯。男孩微微抿了一口，因为不习惯而轻微的皱了皱眉，然后吃几口肉抿几口酒。

　　望着这一桌盛宴，年无生笑问：“你不饿吗？”

　　叶安轻飘飘一眼，无动于衷。

　　一顿饭下来两人之间和谐无比，又要到下一幅画面。

　　是一张大床，看来要睡觉了。

　　叶安和年无生站在窗边，一个站姿懒散，一个直立着面无表情。

　　男孩又缠着男人一起睡觉，并且要抱着他，男人很累，抱着男孩入睡了过去。

　　而男孩没有睡意，睁着大大的眼睛蜷缩在男人的怀里，忽然瑟瑟发抖，只好一个劲儿的往男人怀里钻，不知怎么的一段时间后也睡了过去。

　　这一幕也随着男孩的入睡悄然落幕，世界化为黑寂。

　　年无生慵懒的声音混入，“真是可怜。”

　　从头到尾给人的温馨感觉处处都渗透了诡异，荒谬的亲情、散落满地的□□书记、生活中无处不有的生灵叫嚣。

　　以及，一份领养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