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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第十七 ...

  •   顾登楼在入了亭韶境内的第一时间便遣亭韶使团中人分队先行,早一步到海桐城中向陛下报告这个消息。

      然,海桐城与顾登楼一行中间的距离算不得短,故而当江应淳收到由昭康王心腹夜以继日护送而来的信笺时,亭韶的使节们还未行过一半的路途呢。

      江应淳年未及冠,身上还有一股少年人的稚气,中和了他从父亲那继承来的刚直不屈的性格,显得整个人温和内敛了些,倒是有些像他那直系师兄的昭康王了。

      在信笺送抵的一炷香前,彼时他方从顾登易的书房中行出,脑中仍想着刚才陛下对他说的那一番话。

      “江卿倒是有乃父之风,就是不知,江卿的长姐是否也有此等气节?”

      江应淳眉头微皱,不知陛下为何要如此询问。

      他的长姐江延锦早已与他失去了联系,一走就是九年,想来多半也遭遇了不测。虽然兰皇后与昭康王都曾在他重返海桐城之时明里暗里向他打听过江延锦的消息,可惜江应淳的确对此一无所知,只能含糊着将姐姐可能要去的地方同他们分说,勉强不将话说满罢了。

      可是陛下那般信誓旦旦的模样,倒像是笃定长姐仍然活着一般。

      江应淳一边思量着顾登易的言下之意,一边拆开了昭康王的信笺。

      信中提起了他前去书院拜访恩师一事,顾登楼写道自己届时也会带着平兰的公主专程前去拜访,还望小师弟在此处多待一些时日,也好一同回到海桐城。

      江应淳默默记下殿下的安排,但他在心中粗略算了算信中提及的日子,不免生疑道,从平兰去往司荆书院的路程竟需耗费如此之长的时间吗?

      他压下别的情绪,只提笔向昭康王殿下处去往一封回信。

      江应淳的回信自然赶不上前些日子顾登易去往的信快,在他还在斟酌语句时,顾登楼已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向皇兄手下的人了。

      他毕恭毕敬地递给顾登楼一封密信,接着识眼色地告退,这中间动静轻微到门外守着的侍卫都未曾发觉。

      顾登楼从容地拆了信,他看着上面书就长宁公主曾与顾云舒的谈话,也微微眯了眯眼。

      不过几息之后,他便灭了室内的烛火,连夜幕高悬的繁星都窥不得他的神情。

      相比于亭韶这一行人入境之后的忙碌与兴奋之情,江延锦与她手下的宫人们就显得要轻松许多了。

      平兰已经将荣宠最盛的公主交由昭康王之手,在公主府内的婚仪也已办完,此时的长宁公主只需要扮演好自己联姻的角色,待到亭韶国中安分地当一个彰显两国相交甚密的代表便是。

      江延锦今日起得并不算早,千叶听闻到声响推门进来替她绾发,轻声同她说着:“昭康王殿下晨起拜访此地的长官去了,想来午后才能归,今日怕是行不了多少路程。”

      千叶替她穿戴好衣物,听着江延锦开口的语句中还带着几分惺忪的慵懒之意:“左右我们又不急着回去,我也乐得自在。”

      江延锦收拾好自己后,方要同千叶谈谈南家那边的情况何如,却又一位性格更活泼些的宫人快步行至,她的神情中是压不住的雀跃之色。

      “殿下,昭康王殿下专门给殿下先送了东西回来呢!”

      江延锦闻言,面上也带了些笑意,她用手撑着下颌好奇道:“是什么物件?”

      宫人身后还领着亭韶的婢女,那人向长宁公主行礼问安后便将手中的木盒子递过去,接着俯身告退,一举一动极有分寸。

      江延锦目送她离开,同身前的宫人揶揄道:“瞧人家进退有度的模样,不愧是昭康王手下的人。你们啊,跟了我这么个随性骄矜的主子,倒沾染上这般散漫了!”

      那宫人从平兰宫中便随着长宁公主了,知晓她话中的调笑之意,也笑吟吟地称罪,而后替她将桌案上的木盒子打开。

      入目的首先便是由绢布扎成的大花,江延锦小心将其捏起后,发现方才被它遮盖住的正是一个小泥偶人。那泥偶人身上着的是亭韶行头,与她在平兰送给对方的那个各有各的特色。

      江延锦看着不禁也笑弯了的眼眸,她转眸去看由绢布扎成的花朵,乍一看这正红色的模样,倒有几分像木棉花,不过待她拨弄着瞧了瞧后,又觉得似是她许多年未曾得见的凤凰花。

      她含笑对传话的宫人说着:“昭康王前些日子还同我说要去看亭韶的花,可见是真放在心上了。”

      江延锦不仅是对宫人们这么说着,她将绢布花戴在发髻旁,与顾登楼同坐一辆马车继续往南行进时,也是如此这般同顾登楼打趣到的。

      顾登楼闻言也多看了几眼她鬓边的凤凰花,他瞧见对方神色放松,也状若闲聊一般接话道:“先前见殿下在团扇上绣木棉,恰巧我行至街市瞧见此等巧物,便也替殿下将木棉买下,果真算是‘投其所好’了。”

      江延锦笑容一滞,险些要把一句“这不是凤凰花吗”出口,她抬手轻轻抚着头上的绢花,借此遮掩住了不自然的神情。

      她在心底骂着自己的放松,凤凰花由于这个出挑的名字,亭韶境内只有一些州郡才允许种植,若自己真将此话出口,就凭她认得凤凰花这一事,便能把范围缩小许多了。

      故而长宁公主回话的语气中略带了些迟疑:“……我倒是没见过如此模样的木棉呢。”

      顾登楼微微一笑,并不作任何解释。

      江延锦圆过了这一回,又想起方才见他面色不佳,于是挑起另一个话头来:“方才见殿下似乎面有郁色,可是这一行有什么不顺之处吗?”

      顾登楼闻言,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叹了口气道:“与这些无关。无非是江郎君曾拜托我行至长南郡时多留意他长姐的行踪,我却遍寻无果,不知如何同他分说罢了。”

      恰巧千叶在同江延锦分说南家的情况时曾提到,最近前去探查“江延锦”行踪的人的确是太多了些。

      不过千叶说南让身为明面上的江家姻亲,自然有能力借探查江家女行踪之名行遮掩之事,加之以千叶放出了阿宁这个幌子来,也算是用阿宁身份的暴露去遮掩江氏女身份的暴露了。

      长宁公主不清楚亭韶之事,在此时遑论提建议分忧了,只能随便点评着:“听闻江郎君的长姐早已音讯全无了,殿下却仍能应下他的请求,可见殿下的确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呢。”

      顾登楼不以为然:“受人恩惠,必有所回报才是。况且江郎君的长姐还曾赊欠了我一些东西,也存了寻回之心。”

      江延锦面上点头应着,心中却在极速思索,自己赊欠对方东西?怎得自己并不记得有此事啊?

      她看着对方一副大义凛然合该如此的正人君子模样,不知为何生了些逗弄他的心思。

      长宁公主将自己的身躯与对方靠得更近,她先是扶了扶鬓边的绢花,接着用微凉的指尖攀上对方的肩膀,在其耳边轻轻出言道:“瞧殿下这幅模样,真是不愧于昭康王雅正谦和的形容与名声啊。”

      顾登楼感受着对方突然的靠近,只是眨了眨眼,不知长宁公主突然如此这般的意图。

      江延锦抬眸看着对方细微变化的神情,勾唇笑着:“就是不知,殿下彼时是以什么样的礼节,将我摁在床铺上的呢?”

      顾登楼着实未想到,她要附在自己耳边慢慢咬着音节轻声道出的,竟然是这般惊人之语。

      他的礼数虽然让他稳住了面上的神色,但耳尖逐渐泛上的红却是被江延锦看了个清楚。

      彼时二人的失态皆已被他放在不能去回想的内心深处,顾登楼本想着待时间久远后,这些事情便能顺势被遗忘在记忆中,可现今被江延锦猝不及防地重新提起,他不免怔愣了一瞬。

      “我……”他话已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转而又闭了嘴,垂眸不语,神色皆被额发掩在阴影之下,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江延锦就是瞅准了他微笑假面上的此道裂痕,才贸然去用二人心照不宣不曾谈起的事去撬动他的真心。

      她像是被对方无言的怔愣模样所取悦,江延锦一手攀在他的肩头,一手试探着往对方的下颌处游走。

      顾登楼的神情皆被他遮挡在对方瞧不见的视角之下,江延锦正是抓住了他自以为安全的这个机会。

      她手微抬对方的下巴,接着刹那间捏着它把顾登楼的脸转向了自己。

      江延锦抬眸望着他眼底还未褪去的一抹惊色,微微笑着,这时他们二人的面庞离得极近,就像那时彼此皆失去理智的前一瞬。

      顾登楼从未被人如此近距离地狎戏过,他的面上终于没有了往常的温润笑意,竟是有些紧张地瞧着对方猛然接近的面颊。他的手虚虚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却未使力,正是难得能在昭康王身上瞧见的优柔寡断。

      江延锦只是寻了个恰好唇齿在他耳畔的距离,她说话吐出的气息惹得对方下意识地想要退避,又被对方攀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察觉到了意图,自然没有成功。

      “端方君子?呵。”

      她的话语犀利又挑衅,径直钻入顾登楼的假面之中,刺痛他的一颗真心。

      顾登楼不怒反笑,他露出了一个同温柔绝不搭边的笑容来,接着反手发力攥住了对方依然捏着自己下巴那手的手腕。

      江延锦丝毫不露怯地同他近距离对视着,她这时才发现,表面温温柔柔的昭康王,其实也有两枚尖尖的虎牙啊。

      顾登楼侧身将她压在座位上,转而学着她的模样在江延锦的耳边一字一字地轻声道着——

      “殿下不也是如此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章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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