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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章第十六 ...

  •   就在匪女阿宁这个身份被顾登楼揭开的当晚,顾登楼就已经下令将此事封锁了。

      此事,既包括他与长宁公主的“争执”,也涵盖那名侍卫及宫人对自己的包藏祸心。

      由是,除去几位在场的侍卫及二人的心腹外,并没有人知晓那日的客栈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为何昭康王大发雷霆,竟在一日之间处死了两位侍从。而更为隐秘的长宁公主的过往,就只有顾登楼及江延锦二人知晓。

      是夜,顾登楼虽失态地匆匆离开,但他仍能几息之间便冷静下来,向下首单膝跪地的心腹吩咐道:“今日长宁公主与我因言辞不当起了一些争执,便同下面的人如此去说吧,多派一些人手去传。”

      “至于图谋不轨的侍卫,去查他背后的主子。那名宫人终归不忠于长宁,不过业已伏诛,让郡守把消息按下来,如此便罢了。”

      那心腹颔首领命,而他并非是前些日子随顾登楼联手借力打力拆穿长宁公主身份的人,而是之前被他派往长南郡、方才返回不多时的承熙。

      承熙与顾登楼自幼相伴,关系难免更亲近些。故而此时他敢抬头去问对方:“……主子,若是大肆传播此事,或会让下人们忧心主子与平兰公主不睦。”

      顾登楼的脸上还留着方才与江延锦“争执”后的红晕,但他的神情已经是绝对的冷静自持:“无妨。长宁是聪明人,她会知道怎么配合我。”

      他从思考中脱离出来,垂眸望向承熙,温声道:“去信给江应淳之事明日再做不迟,告诉他我会在司荆书院静候便可。夜色已深,你又是披星戴月而归,且先去歇息吧。”

      承熙恭敬地领命离开。顾登楼拆了发冠褪了外袍,却又想到方才与长宁公主的不告而别,更是想到自己许久未曾如此失态的所作所为,不禁以手掩面,羞愧难当。

      他面上不再是永远温和自持的模样,只是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无奈地叹了口气。

      多日后。

      江延锦将腕上的银镯藏在衣袖之下,侧目去看正走在她身侧的顾登楼。

      她担忧自己与顾登楼的那一番争执会让看在眼里的侍从们多心,这几日间便格外留心了几分。

      江延锦从千叶处得知竟有人大肆在侍从中传播那所谓的真相后,不免在心中赞赏着顾登楼未雨绸缪的能力,遂也让千叶助他们一臂之力,将对方早已替她想好的理由流传出去。

      彼时的千叶也是这么担心的:“若是主子与其不合在人们眼中坐了实,而现如今已经是亭韶的地界,殿下又待如何自处?”

      江延锦却与顾登楼在此事上有着一致的默契:“无需忧心,且看吧,昭康王过不了几日便会同我修好了。”

      而现下的二人,当然就是在向众人展示着他们和好的模样。

      顾登楼本就没有同皇兄约定好回到海桐城的时间,加之以要转道前去司荆书院拜访恩师,此时倒也显得从容许多。

      故而便有了江延锦欣然答应与其一同在街上转转之事。

      江延锦侧目去看依旧一脸和煦的顾登楼,见身旁的侍从们都未曾紧跟二人,便轻声在他耳旁道:“看在我如此配合的份上,殿下应少些戒心才是。”

      顾登楼浅笑,他伸手虚虚牵着对方的衣袖,此举映在周遭的侍从们眼中,便是两位殿下举止亲密,想来进来疯传的贵人不合之事不过是流言而已。

      他面上是一副坦然的模样:“殿下说的哪里话。不过是联姻之事已定,再去纠结那些过往不过也是空耗心力罢了。”

      江延锦没有就此打住,她以平淡的语气说着真心话:“彼时我虽对亭韶怀恨在心,但死过一遭后便也看开了不少。我想,殿下当初愿意选中长宁公主作为联姻对象,就应该明白我将什么放在心上。”

      顾登楼脚步一顿,连带着被牵着袖子的江延锦也堪堪住了一下。

      “抱歉,方才想起了当初与皇兄商议时的事情。”他回过神来,赔笑道,“殿下说的是自然,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好奇许久了。”

      他看着江延锦作出等候的模样,轻轻出言道:“阿宁在加入那个匪帮之前,又有着何如的过往呢?”

      江延锦垂眸勾唇笑着:“不过是无名无姓不识父母的流民罢了。我与父母失散,只知自己是从平兰流落到亭韶的,中途为匪帮所诱,故而才有了殿下助我脱身后的北上寻亲,却未曾想到我的亲眷竟是平兰皇室。”

      顾登楼一副“原来如此”的认同模样,心中却是微冷。

      长宁公主若是真的前十五年皆为流民,又怎能在及笄后立马以郡主的身份得到君木椋的看中,乃至于许多事务皆经于她手却井井有条呢。

      再观对方的言谈举止,分明是从小便悉心学习受教后的结果,更何况,当初的二皇子偏偏在匪徒中多看了阿宁一眼,何尝不是因为她的气质与周遭之人全然不搭?

      顾登楼知晓对方定然还瞒着许多事,且是与自己与亭韶相关的大事,就像她只是承认了君木槿与阿宁都是自己,却绝口不提自己是谁似的。

      可顾登楼最是耐得住性子,就宛如他在世人面前伪装了如此之久的温润清雅之相一般。

      他牵着对方的衣袖在街上闲逛着,起了一个更轻松的话题。

      江延锦顺着顾登楼的目光望去,街边的树木早已生发出新枝叶来,与平兰仍旧的萧瑟全然不同。她瞥见路边不知名的小花随杂草一并长着,静静去听顾登楼接下来的话语。

      顾登楼同她戏说着亭韶的都城海桐城:“亭韶与平兰风物大不相同,除去我早已在昭康王府中为殿下准备的木槿花以外,想来也循着机会一观海桐城中的海桐花与凤凰花才是。”

      江延锦不禁又想起了那个捧着一束海桐花腼腆望向自己的少年,她莞尔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都以殿下心意慢慢安排上。”

      她主动去挽对方的手臂,像是一副极为亲密的模样。

      长宁公主偏头去悄悄地望一望昭康王的神情,恰巧发现对方也在温柔地默默望向自己,不禁笑容更盛。

      她面带羞怯地冲对方勾了勾唇角,顾登楼已然能在对方含着笑意的眸中望见自己的身影全然映于其上。

      顾登楼有一瞬间的怔愣,恍惚不知何时何处的记忆中似也有这么一双尽映己身的清亮眸子。

      他虽蓦然间便回神,却又有些懊恼自己再一次被长宁公主的一举一动牵动了心神。

      可惜,顾登楼在心中叹着,他依然记得对方承认自己就是那早已逝去的阿宁时,自己彼时心中的狂怒。

      此时的狂怒依然烧灼殆尽,但留有的余烬会在二人本如白纸一般关系之上留下深刻的印痕,提醒着这一次似如逗弄一般的背叛。

      怜我不可接受,耍我是最不能忍,至于爱我……

      顾登楼看着对方此时全心全意都是自己的小意温柔的模样,轻轻发力,将对方的身躯拉得与自己更近。

      曾怀着从未告人的双重身份观我的长宁公主,依然掩藏着许多秘密不予我晓的长宁公主,又怎能去信她所表现出来的“爱”呢。

      顾登楼却只觉自己的心跳在对方的骤然靠近之下也随之加快了跳动。

      而此时与顾登楼靠得更近的江延锦,她在对方看不见的视线死角处阖了阖眸,本来升起的些微荡漾心思也被清明的理智洗刷殆尽。

      她仍窥不得顾登楼假面裂痕之下的真心啊。

      江延锦索性不再去望他,只是挽着他的手将目光投向身旁熟悉又阔别多年的万物之上。

      她先前为平兰的公主,又帮君木椋承担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务,自然没有时间到街上闲逛。再早一些的南黎养伤便已经耗尽了气力,阿宁更不用说。

      像这般有人相陪、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的光景,除去与顾登楼在平兰边陲小镇的那次之外,便要追溯到她仍是江家小姐的时候了。

      彼时的大皇子顾登易还未为太子,他会与二皇子顾登楼寻着机会一同请求出宫转转,待到江延锦与顾登楼熟络后,他们兄弟二人的身边便会再跟上江家与兰家的大小姐。

      四位小少年在海桐城中走街串巷,顾登易总是会在夜市的投壶上夺得头彩,而顾登楼与兰采嵘总是赛着猜灯谜,江延锦身为年岁最幼的那一位,向来都是站在一旁看好戏之人。

      江延锦试图去回望那时自己的心境,却早已忆不起更细一些的感触来。

      她挽着顾登楼的手装作亲密无间却貌合神离的一对联姻夫妻,一边行走,一边却感到了轻松。

      江延锦放纵着自己不去感受身侧之人的情绪变化,她只是感受着身旁之人的体温,在这一隅的遐思中回味着多年前的记忆,好似自己已经在多年后完成儿时的夙愿了一般。

      哪怕对方的假面只是留有了一道裂痕,哪怕自己还掩藏着诸多往事。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专栏的预收恳请大家看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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