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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荒谬当道 爱拯救之 ...

  •   记忆里蒋闻舟在将她放下之间与她承诺过今天要喊她一起去写生。
      她还没有准备好画笔和干净的画纸。她像是所有随心所欲的大艺术家,随意的将自己的创作用品洒落在这个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喻曦汝曾进来过她的房间一次,勒令她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她的叛逆总是来的不合时宜。从喻女士让她收拾房间那日起,这间小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乱。
      乱糟糟的环境总是能给她很多安全感,她是独行的野兽,行走在荒草丛生的土地上会让她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这样放纵的结果就是此时喻月正苦恼的坐在画板面前,翻找着所剩不多干净的画纸。
      蒋闻舟有句话倒是说对了,她就是有画一半留一半的习惯。她不是一个诚恳的画师,对待作品的态度也不甚尊重。
      门外传开了熟悉的脚步声,随即便响起蒋闻舟的声音。
      “喻月,你准备好了吗?”
      连她自己都惊讶于短短一天便对蒋闻舟的脚步声如此熟悉。
      她曾在郑先生的家里看到过蒋闻舟的画,郑先生说的对,他的确没有辜负他的才名。
      大片浓密的蓝衬托着几处展翅欲飞的海鸟,冷色的背景里,是生命寂静无声的雀跃,深深的蓝,浓烈的白,交织成一曲热烈的交响乐。
      正如她对蒋闻舟的感情一般,来的波涛汹涌,她像是海边孤独的礁石,而蒋闻舟则是漫无边际的海,新的海浪升起,打碎了波涛下的旧浪,大片大片的深蓝拍打着礁石,邀请她在成千上万细碎的泡沫中与他一起奏响狂欢的舞曲。
      教她画画的老师也曾无数次的在她面前讲过蒋闻舟的成名史。
      仿佛年少成名带给蒋闻舟的从不是枷锁,他在众人吹捧与鲜花中激流勇进。
      他过得真的太顺了,顺到只能从他的笔下看到生命的崎岖与汹涌,无法从他的言行中体会到他关于人生的感悟。
      他和他的作品也是如此的分裂。
      她是他画作的信徒,在他的画作中感受到了力量,现在又试图在他身上找到救赎。
      在对待蒋闻舟这件事上,喻月也是横行霸道的赌鬼。
      “可以进来吗?喻月,也许我可以帮你一起找。”蒋闻舟的声音再次响起。
      喻月是真的有些手忙脚乱了,她匆忙的将手边的物品扒拉到一起塞进床底,再将四处散落的画笔放进笔筒,便慌慌张张的打开了门。
      蒋闻舟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披散着长发的少女穿着皱巴巴的睡裙,顶着一张素净的脸,身后是乱糟糟的房间。
      他有些失笑,”我是该觉得你对于我们的约定无比重视还是并不情愿呢?喻月女士。”
      事实上,喻月对于局促这种情感的感知力一向很低,却在和蒋闻舟的接触中无比真实的感受到了很多次。
      “或许美丽女士的房间总是这样凌乱。”他看出了她的窘迫,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迈进了她的房间。
      距离蒋闻舟上一次近距离看到她的画作刚好过了12个小时。喻月想,那该是半圈。一天有24个小时,圆是360°,12小时是1/2的一天,放在表盘里应该是行走了半圈。那蒋闻舟手腕上的机械表也应该刚刚好在时针与分针的交汇处分割着白天与黑夜。
      “为什么一天不是36个小时呢?”
      “喻小姐是想累死所有人吗?资产阶级的毒瘤都已经开始摧残艺术家的头脑了吗?”
      “要是从一开始就定下一天有36个小时大家就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了。”
      蒋闻舟突然不接话了。而是低头看向喻月,与她视线相平。
      良久,喻月看见蒋闻舟轻启的双唇,声音也渐渐传入耳中。
      他说,
      喻月,你怎么会这么悲观。
      庄周梦蝶又怎么会真的明白蝶的想法,出井的青蛙在看到外面广阔无垠的天空之时也许并不会自卑,而是对这万里无云的世界报之以歌。
      耳边仿佛穿来呼啸的风,吹散了旷野终年的迷雾,她是走向敦煌的信徒,倾听万物发出巨大的悲鸣,正午的阳光在沙砾的反射下,肆无忌惮的炙烤着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万物于她皆是荒诞的寂静,她在旷野之中听见了另一种声音。
      他说,喻月,我来接你了。

      所以到最后这项外出写生的活动还是以喻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整洁画纸而告终。
      倒不是蒋闻舟吝啬自己的画纸不肯借给喻月,而是喻月不愿意用蒋闻舟的画纸。
      在蒋闻舟提出要把画纸分享给喻月时,喻月有些诚惶诚恐,窗外响起昨晚落在屋檐上雨水的滴答声,击打在竹筒上发出细碎的清鸣,而后是一阵婉转的鸟叫,清晨的太阳没有那么浓烈,洒在树梢的时候,仿佛连光都有一段温柔的旋律。
      “既然这样,喻月,有没有兴趣做我的模特呢?也许这次展出我还缺一副人物画。”
      “可我好像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没有关系吗?”
      这话说的像是一个没有任何画画经历的小白,怎么能说出这样蠢的话呢?喻月有些懊恼的眯了眯眼。
      蒋闻舟轻声笑了起来,
      “你只需要摆个姿势不动便可,放心,我不会让你太疲惫的。”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蒋闻舟很快便画好了轮廓,喻月房间里有一张很大的落地窗,白色的轻纱也只是出于美观的作用作为装饰的。作画的时候,有光打进蒋闻舟手腕上的机械表盘,反射出的光晃到了喻月的眼睛,眼前的人突然又变得不真切了。
      突兀的,喻月想到了昨晚的吻,她不知道怎样的吻才算热烈,也懊恼自己竟然如此轻易被他慌了心神。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不会为自己立什么碑坊,甚至在昨天也没有狠狠地给他一巴掌,大声斥责他的流氓行为。
      她在伊甸园中看到了偷吃禁果的夏娃和亚当,也心生好奇,悄悄尝了一口,再偷偷将禁果放回原处。于是,那个混着雨水和泥土味道的吻也成了一场幻梦,带着少女的悸动与欣喜,遗忘在圣地。
      那副以喻月为模特的画,喻月还是没有看到,蒋闻舟画完之后神神秘秘的对她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夸她是美神降临,然后坦然自若的收进自己的画稿里。
      很多年以后,在蒋闻舟已经摆脱所谓青年画家的头衔,成为远近闻名的大艺术家时,有人把当初这幅略显青涩的画作找了出来。
      事实上,在之后很多年中,喻月一直是蒋闻舟唯一的模特,他画下的喻月总是带着疏离的美感占据着画幕中央。可在这幅画中的喻月被虚化成了背景,乱糟糟的房间,凌乱的画稿被锐化了很多,喻月跪坐在一角,带着些紧张与不安,虔诚的等待着画师说完稿。
      喻月看过当时的采访。
      主持人问蒋闻舟为何在自己风景画备受好评之际想着画这样一副人物画,是在哪个时候就打算换风格了吗?
      蒋闻舟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做派,手指轻轻抚摸着腕上的机械表盘,笑着回答,
      “倒也不是有意想要转换风格,只是突然遇到了合适的人,事实证明,喻月女士也的确是我的缪斯不是吗?”
      之后呢?之后主持人是怎么说的呢?
      主持人问,艺术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没有艺术家不爱自己的缪斯,倘若有,也只是尚未邂逅罢了。那蒋先生对喻月女士也是这样的情感吗?
      彼时,已经是喻月跟在蒋闻舟身边的第五年了,身边的人都知道喻月对蒋闻舟的一往情深,也默认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当时蒋闻舟沉默了一下,抬眼看向了摄影机,
      “喻月女士不仅是我的模特,同时也是一名优秀的画家,希望大家不要过多关注她的私人问题,作为艺术工作者,我们都希望世人看到更多的是我们的作品。”
      这个采访出来的时候,在网上掀起了一阵热议,蒋闻舟的画迷在各大营销号下将这句话反复转发,还有些激动的画迷跑到喻月的微博下评论,像是力证两人关系的清白。
      那个时候真的是喻月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在清理喻曦汝遗物的时候,喻月看到了一碟老旧的光盘——《七年之痒》,封面已经被磨花了,外壳也有些破碎,喻月第一次见到喻曦汝还有这样破旧的玩意,但还是把光盘收拾好了。
      办葬礼的时候,郑先生也来了,喻月将收拾妥当的遗物搬出来想要送给郑先生。郑先生看到箱子上突兀的光盘时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退还给了喻月。
      “多去了解一下你的母亲吧,她也许没你想的那么坏。”
      后来很多个夜里,喻月都会把那盘光碟拿出来反复观看。
      如果你和我一样结婚七年了,你会庆幸他们去避暑了。
      喻月一直认为自己的生活糟如乱麻,是蒋闻舟带着她逃离,如果他是一杯毒酒,那她就是不知节制的醉鬼,为他们的感情编出蹩脚的借口,自圆其说道,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可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不明不白,她又怎该将这场神圣的救赎押宝在他身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荒谬当道 爱拯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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